叶舟有一首诗:午夜入城的羊群,迎着刀子,走向肉铺。
全文是什么
兰州是中国版图的几何中心,但究其里,它是边地。
对于新疆、西藏,甚至青海的人来说,兰州就是繁华的内地;而对于很多东部的人来说,兰州就是骑着骆驼的西域。
于是,这个离哪都不远,又到哪都不近的城市,天然地具有一种杂糅混血的气质。
兰州是中国唯一一座被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城市。
一条黄河将其劈成两半。
河两岸,南北两山夹河而立,城中人在这条狭长通透的河谷中生息。
于是,这又是一个简单直接、率性而为的城市。
这里是黄河的上游,波澜不惊。
但在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无数的暗流涌动。
一、 “午夜入城的羊群/迎着刀子/走向肉铺。
” 来兰州之前,我反复念着这凌厉的诗句,想象着这个西北城市的模样。
这是一个叫叶舟的兰州诗人写的。
在兰州,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酒酣耳热。
叶舟好酒,一晚上可以赶四五个酒场,马不停蹄,激情四溢。
他常常不知疲倦地从一个酒桌直接奔赴下一个酒桌。
然后,或者去KTV或者去酒吧,大口喝酒,大声唱歌。
这也是很多兰州男人夜晚最常见的状态。
这是一座浸泡在酒精里的城市。
“娱乐基本靠酒”,兰州人自夸一年喝倒一个酒牌子。
兰州人喜欢“闯关”,一人包打天下,6局定输赢。
到了夏天,城里就会冒出大大小小的啤酒摊。
最著名的是黄河啤酒广场,兰州人管它叫“万人坑”。
上千张塑料桌子挤在沙石地上,划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跌跌撞撞的醉汉来来往往。
整座城市似乎都透着一股醉意。
来自兰州的乐评人颜竣说:“酗酒是多数兰州男性市民的日常生活,因为酒精制造幻觉,酒桌就是江湖和舞台,拼酒有如比剑,握手就是结拜。
” 这是一个有些江湖气的城市。
叶舟被这个城市很多写诗的人称为“大哥”。
“写诗这回事儿,就像混黑社会,也得有个大哥罩着你。
和黑社会一样,要写诗,你就得玩命打几个码头下来,就是得找几家发东西的杂志,这才像个混的样子。
”如今远遁江南的兰州作家就是他的小弟。
宿醉之后的清醒是从一碗牛肉面开始的。
每天清晨,上百万的兰州人都奔着这一碗面而去。
他们可能是学生、民工、小贩,也可能是白领、大学教授、领导干部。
他们不约而同地坐在油乎乎的桌子旁,或者蹲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马路牙子边,捧着一个大瓷碗,将牛肉面像瀑布一样倒入胃中。
在兰州,几步就有一家牛肉面馆,味道各不相同。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店。
不过,口碑最好的店都是些只有一两间铺面的小店,面随汤走,每天下午两点左右铁定关门。
兰州人是容易满足的,小富即安。
全国各地有数不清的“兰州正宗馆”。
但标着“正宗”两字的基本都不正宗。
这些馆大都是他们的邻居青海化隆人开的。
“兰州人种树,化隆人乘凉。
” 兰州人守着黄河不愿走远。
因为离开了兰州,就不是那味了。
叶舟曾在北京吃过上百家牛肉面馆,可惜滋味全无。
前两年他去浙江南浔出差,生猛海鲜吃得他胃口寡淡。
朋友特地为他找了家兰州馆。
他看着招牌,心中一顿狂喜。
可是当厨师将汤端出来的时候,他就哭笑不得了——汤里加了虾皮和海带。
兰州人都说,牛肉面出了兰州城就不行了。
寻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脱离了兰州那样一个方言粗粝,饮食刺激,性格急躁的城市,牛肉面的性格也就软化,有时甚至连辣子都不放而以甜腻的辣酱代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牛肉面还能成为一种武器。
曾看见一个美女潇洒地用过这种冷门兵器。
一个小伙抢了她的位子。
该美女不动声色,只对下面师傅说:“下个大宽,辣子多些,香菜和蒜苗子也都多些
”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手中,这位美女缓缓行至桌前,突然变招发力,将一碗面倒扣在那个小伙的头上,之后又将碗砸了下去。
作家在兰州街头曾被人抢去手机。
他觉得,这城市的深处有一种野蛮的力量。
他的朋友曾在金利影城的院子里目睹过一次自杀。
当时他们正在啤酒摊喝酒,一个人把自己点着,从高楼上跳了下来,把架在地面的射灯砸坏了好几盏。
于是,的朋友换了一张较远的桌子继续喝酒。
在电影《新龙门客栈》里,一身绝技的差一点儿被一个屠夫给削成肉片,烤成羊肉串。
那个屠夫说的便是一口地道的兰州话。
二、 “兰州,每一条街道拐角,都会有人和你玩命;兰州,每一辆,都挤满扒手……好些少女操着方言,多半小伙藏着凶器。
” 叶舟的朋友唐欣曾这样描述在兰州的三年。
在诗人的笔下,暴力有了美学的意味,将世俗的生活变得传奇。
这里的诗歌和这里的人一样,都是痛快淋漓的。
他们凭意气用事,靠感情办事,经常会醉倒,也会在精神上撒野。
那年三月二十六日,叶舟在自己编辑的报纸副刊版面上刊发了整版海子纪念专号。
领导对此颇有微词,认为诗这种小东西不值得发那么大,他用手指着叶舟口沫横飞。
叶舟则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回应他——劈面一拳
此后一年,叶舟停职在家,不过“刀子拿来把头割下,不死还是这么个唱法”
如这个城市的形状一样,这里的人是直肠子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早知道黄河的水要干哪,修他妈的那个铁桥是做啥呢
早知道尕妹妹的心要变哪,谈他妈的那个恋爱又是做啥呢
”这是兰州摇滚乐队野孩子的《早知道》中的两句歌词。
每次听,我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是半夜到的兰州。
飞机降落在一片荒芜之中,这是全国离市区最远的机场。
70多公里的路程罕见灯火。
两边黝黑的荒山连绵不绝,在月光下清冷苍凉。
嗖嗖远去的路牌指向青海、新疆、西藏。
远方的远方让人心生联想。
接着,一座城市突然很魔幻地出现在眼前。
这里的土地是贫瘠的,但越是贫瘠越是能超常地激发人的想象力。
全国唯一一本研究“”的杂志《飞碟探索》就在这里。
兰州身处黄土高原的最西端,被两侧光秃秃的山夹在中间,满目焦渴的黄色。
从上世纪50年代起,一代代兰州人背冰上山,逐棵点种的。
为了能更快地实现满目绿色,兰州曾一度在山上缠满绿布,让山岭看起来绿油油的。
还有人想在山上贴满绿色的马赛克或者每年刷一遍绿漆。
兰州是个微弱的盆地,一到冬季,气流不畅,工业污染和生活废气在盆地上方成了一只“锅盖”。
于是,兰州就成了中国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之一,甚至连美国侦察卫星都看不见它。
于是,有人提出在兰州的南北两山上放置巨大鼓风机的庞大方案,就像给城市安了个巨大的空调,空气将会自由清新地流动。
可是,这得多大的鼓风机呢
人们又把目光投向:它正好立在兰州东面的通道口,把它搬走,风自然会吹进来了吧
兰州人认真地讨论了一阵子,又请来了专家做论证,最后决心“愚公移山”。
不过兰州人的办法是把黄河水引上来,用水去冲那黄土岭。
突然有一天,整个工程卷入了一场诉讼,兰州人的壮举才作罢。
这些举动近乎于行为艺术,有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每到冬天,滨河路两侧干枯的枝条就被缠上五颜六色的塑料花,在皑皑白雪中永不凋零。
兰州城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室内。
任你外面黄沙漫天,还是满目苍凉,人们坐在温室里,赏花看树,喝杯三泡台。
云南春尖茶冒在水中,大块的冰糖沉在茶水底下。
再加上红彤彤的枸杞,临泽的枣,福建的桂圆,西域的李广杏。
有些地方还会加几粒花蕾。
三泡之后,花蕾像出水芙蓉一样绽开。
其实,是兰州的市花。
兰州出产的地方叫苦水。
苦水在兰州方言里是指人眼中的瞳仁。
兰州因皋兰山上生长一种而得名,它还是百合之乡。
每年春天在兰州的大街小巷,总会遇见卖花人,在卷起的黄沙之中,带一束花回家。
于是,这里的浪漫和诗意就多了几分粗粝的质感。
沙尘暴是这里长久的话题。
兰州人开玩笑说,沙尘暴中富含纳米分子,久经沙尘暴的人会活得更加旺盛,尽管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纳米究竟是一种什么米。
这就是兰州人的乐观。
在越来越猛烈的沙尘暴之中,兰州人用三十年给中国人文火慢炖了一道“心灵鸡汤”——《读者》,它影响了中国无数城镇青年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三、 “黄河的水不停地流;流过了家,流过了兰州;月亮照在铁桥上,我对着黄河唱。
每当我醒来的时候,想起了家,想起了兰州;想起路边槐花香,想起我的好姑娘。
” 每当夜色降临,土黄色的兰州就开始变得灯红酒绿了。
几百家酒吧此起彼伏地唱起野孩子的这首《黄河谣》。
这已是用摇滚演绎西北民歌“花儿”的经典了。
那晚,在麦积山路上的酒吧“西厢记”,一个乐队又唱起了这首歌。
那天酒吧里还有一个40多岁的女人一直拍照。
她头发凌乱,随意地穿了一件黑外套。
后来,她坐下来,给我看了她的作品。
那些油画一样的照片,在宁静中蕴含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她是一家公司的企划,热爱摄影。
她说,兰州这个地方就像这一段的黄河一样。
你不知道看似平静的河流下面到底有什么,也许是泥沙,也许是漩涡。
“西厢记”的老板宋晖2006年办过一个摄影展,叫“奇异运行的兰州”。
他说,兰州是混沌的,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竟然还会不时地对它感到陌生,过度的无趣和越轨的high,都让人心存异样。
离开的时候,我又碰见了。
这个已经颇有名气的作家在辗转了几个城市又回到兰州安家落户。
他和宋晖等人一起筹备着六月的高墩营艺术节。
高墩营是兰州市榆中县的一个村。
旁边是中国最孤独的大学兰州大学。
周云蓬的民谣将在这里与秦腔、花儿同台演出。
文艺青年的创意市集里也将有村民的手工制品,互相以物换物。
第二天,宋晖带我去听秦腔。
这个陕西的戏剧已经在兰州火了上百年。
在一栋旧楼里,4个剧社同时开演。
听戏的大都是一些中老年男人,戴着老式的茶色眼镜,桌上放着草帽,再要杯茶,要盘瓜子。
我们在一楼没找到位子,只好上了二楼。
演的是秦腔名段《杀驿》:驿官吴承恩为报史官王彦丞当年相救之恩,执剑自刎,代其赴死。
“秦腔悲凉,大多与生死有关。
” 帽翅、髯口、甩发……演到精彩处,红绸缎不断地被扔上台。
这叫“披红”,其实就是观众借此表达对演员的支持。
披红一次, 10块钱。
如要捧哪个角,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下台后,演员不等卸妆,就来给一些老戏迷敬烟倒茶。
他们之间的默契让人忍不住想象是否曾有一些爱恨情仇的故事发生。
在城市的另一端,在一家冷清、堆积着杂物的KTV里,叶舟和“老羊皮”一首接一首地唱着花儿。
“都是杀人的句子啊,不能增一字,不能减一字。
” “老羊皮”梳着背头,穿着粉红衬衣,外面套了件灰白色的西装,一脸沧桑。
当他一开唱,粗糙的脸庞一下子就变得温柔起来,动情处还带着哭腔。
“老羊皮”很神秘,叶舟跟他认识了十几年了,天天在一起喝酒,却不知道他的职业。
“老羊皮”没上过几年学,却酷爱文学。
他是回族,却学藏语,背得出仓央嘉措的每一首诗。
韩松落说,内陆的边缘,西北的中心,多民族混杂,所以兰州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宽容,奇异的尖锐。
四、 “叶舟于兰州一只船上。
” 多年以来,叶舟总习惯于在自己的诗文末尾处注上这行字。
“一只船”是兰州一条街道的名字。
这里相传是一群江南亡人的墓园。
当年清廷重臣左宗棠跨越黄河,准备入疆平叛时途径此地,赞其风水奇佳。
后来,一批批将士阵亡。
左宗棠就在此为他们修了一座船形的墓园,船头向着南方,遥望故乡。
这也是兰州的一个隐喻。
每个人的记忆深处都有一个故乡。
这是一座漂泊的城市。
叶舟的祖籍也并非兰州。
只是他出生并成长在这条街上。
他记得,小时候每天清晨当他起早学习时,隔壁的回族老爷爷也已起来做早课了。
老爷爷将院子扫干净,把跪毯铺在地上,开始诵读《古兰经》。
晚上,叶舟做功课时,老爷爷又要做一遍晚课。
至今,叶舟还会背那些经文,虽然完全不知道意思。
而在那条街道的尽头,居住着一位来自甘南著名经学院拉卜楞寺的活佛。
每到夕阳之下,叶舟总能看到一堆又一堆如红铜般燃烧而过的红衣喇嘛前去觐见活佛。
他们摇着转经筒,手捻佛珠,口诵六字真言,像最后一批圣徒安详消失。
他们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幸福和神秘。
在他家的院子里,还住着一家上海人。
上海人的精致与时髦又让少时的叶舟羡慕嫉妒恨。
兰州就是这么一个繁杂的城市。
每个人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沙,在这里聚集。
他们被混杂的力量裹挟到这里,又赋予了这个城市模糊不清的特点。
叶舟以兰州为起点,画了一个地图。
渡过黄河向西,是河西走廊,也就是丝绸之路,玄奘走过,法显走过,班超与霍去病走过,张骞走过。
兰州以南不远,就是“中国的麦加”临夏。
再往南,是藏传佛教的最高学府——拉卜楞寺。
兰州以北,穿越毛乌素沙漠与戈壁,便与内蒙古接壤,藏传佛教的寺院也在草海之中绰约隐现。
兰州以东,是黄土高原和汉文化积淀最深的地带,越过古秦州天水,就是秦砖汉瓦、刁角高悬的长安。
因此,兰州自古就是一个驿站,不断地被经过:霍去病西征,戳出了五泉山;玄奘坐羊皮筏取经,演绎了白马浪;成吉思汗驾崩,在兴隆山埋下了衣冠冢;李自成兵败,跑到青城归隐;左宗棠平叛,栽下了左公柳…… 在历史的风沙下,汉、回、藏、满等三十多个民族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一碗牛肉面里有回族的厨艺,藏族的牛肉,汉族的小麦。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支边热潮和西部油田、稀有金属矿藏的大规模开发中,又有一批批年轻的知识分子沿着兰新铁路被一列列闷罐车运抵到这里。
如今他们都已经是老兰州了,真正的土著居民少之又少。
生硬、短促、干巴的兰州话,混杂着南腔北调形成了一种异常古怪模糊的“京兰腔”。
在这种腔调里,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早已模糊的乡音。
他们就像黄河浊浪中的滚滚泥沙,经年不息地改变着黄河,改变着兰州的模样
固若金汤的兰州,为什么留不住兰州人的脚步
兰州,是大西北的腰杆子。
荒漠戈壁,雪山高原,瘦骨嶙峋的黄土坡,温润宽厚的河谷地,你能想到的所有意象都与兰州有关,间接或直接。
以兰州为轴,河西走廊就像脊背支撑着两条臂膀,抱着青藏与新疆。
丝绸之路接驳着殊异的风土人情,迎来送往,兰州人见得太多了。
对他们来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铁马,秋风,塞北。
兰州的土地没有一寸未尝被战马踏过,因为她的本名是金城,固若金汤之城。
对任何一个中国城市来说,黄河穿城而过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兰州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
黄河从青藏高原出发,一路怒吼,到了兰州却突然变得沉静和缓,由林立的黄土梁峁之中穿行而过。
黄土高原怀抱中的一席逼仄之地,兰州故事在此开始,两千多年的时间,拉拉杂杂地洒落着所有兰州人的往事。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漂泊有关。
好像就连身份都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比西北还要北,到底是内地还是边疆
关于兰州,我们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1.面在家乡,人在远方 兰州拉面,兰州最锋芒毕露的城市符号。
但是,任一个兰州人也不会承认兰州拉面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兰州牛肉面。
“牛大”则是兰州人对那碗面的爱称。
兰州人的清晨总是从“扎碗牛大”开始。
牛肉汤带着醇厚香气的翻滚,师傅手里筋道面身与案板的碰撞,食客吃面时的“嗦嗦”声,以及遍及大街小巷的面馆中传来的人声鼎沸。
兰州的清晨喧闹得可爱,也充满细微的生活气息。
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这些标准,每个兰州人都烂熟于心,可是没有一家牛肉面馆能称得上是公认的第一。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碗真正的兰州牛肉面只能在兰州吃到。
作为中国烹饪协会指定的三大中式快餐试点品种之一,如今的兰州牛肉面,早已走出黄土高原,在中国遍地开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爱吃的国家里,最威武雄壮的一支餐饮大军。
走出兰州的不仅仅是一碗面,还有那些年轻人,而且他们的出走更加决绝。
甘肃省每年在省外培养的非师范类大专以上毕业生的回归率不足五成。
到兰州读书的外省学生,留下来的就更少了。
兰州大学,几乎获得过所有中国大学可以得到的称誉,却被称为中国最孤独的大学。
新建的榆中校区,距离兰州市区足有45公里,背靠黄土高坡,苍凉粗犷的场景,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中国积累最深厚的大学之一。
兰州的吸引力无疑是在下降的,年轻人在出走,也顺便带走了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希望。
兰州有全国第五个国家级新区,但是那还不够。
对出走的兰州人来说,家乡似乎只有在远方才可爱,牛肉面只有阔别已久才格外醇香。
2.黄河的水,不停地流 黄河将兰州从中剖开,袒露出她不平凡的命运。
汉武帝时期,汉王朝最年轻,也是最出色的将军霍去病,率领骑兵越过黄河突入匈奴腹地。
另一边,老成持重的李息被责令在黄河之上寻找渡口,以期接应大军。
年过五旬的李息,无法像霍去病那样猛进,但是沙场征战给了他足够敏锐的判断力。
他选择了黄河上较为宽阔平缓的一段,三个河谷相接的狭长地带,大军在这里足以进退自如。
筑城的部队很快进驻,于是黄河之上出现了一座要塞——金城,取其固若金汤之意。
汉昭帝在位期间,正式设立金城县(今兰州西固),属金城郡。
金城西可通河西走廊,丝绸之路上最黄金的地段;往南通过河州(今甘肃临夏),就是青藏高原北缘;北方则是马背民族游弋了千年的广袤土地;向东自不必说,富庶的关中平原触手可及。
凭借绝佳的地理位置,金城自此成为中原王朝在边地的一颗重要棋子。
作为边关要塞诞生的金城兰州,骨子里满是铁血与强悍。
这种性格已经写在了兰州人的基因里。
兰州作家张海龙曾讲述过这么一个故事: 以前我们学校有个美女,刚柔并济。
有一次去吃牛肉面,她刚刚占好的位子被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给抢了,那几个青年占了位子还不说,还用那种挑逗兼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美女不动声色,只对下面师傅说:下个大宽,辣子多些,香菜和蒜苗子也都多些
之后,当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手中,该美女缓缓行至桌前,突然变招发力,以一招“天山折梅手”猛然间将一碗面倒扣在坐在她位子上那青年的头上,之后又是一碗砸在他头上。
兰州人的嫉恶如仇、性如烈火可见一斑。
相应的,这里长期缺乏的则是跻身都会的细致。
这种情况在隋唐开始慢慢改变。
隋文帝杨坚以皋兰山为名,设兰州总管府,兰州之名第一次出现,兰州的区划也逐步稳定。
这个名字较之金城,少了些许锋芒,尽管兰州依然处于战争的前线。
兰州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中转城市。
实际上直到今天,选择前往敦煌、张掖、武威,甚至新疆的游客都会选择兰州作为中转地。
这是兰州的幸,也是兰州的不幸。
古代可没有飞机,兰州的交通除了车载马拉,就是长得有点可爱的羊皮筏子。
好在黄河在兰州突然放慢脚步,让渡河这件事少了许多惊心动魄。
明朝,黄河给了兰州又一项殊荣。
追得元军到处乱跑的明军来到兰州,照例在此渡过黄河。
他们没有选择羊皮筏子,而是搭建浮桥,以利通行。
从此兰州有了一座“天下第一桥”——镇远浮桥。
现今钢筋铁骨的中山桥便是那座浮桥的后继者。
拥有了一座黄河大桥,兰州的地位显得更加重要。
清朝,为了更好地统治西域,陕甘总督移驻兰州,兰州名正言顺地成为了控扼西北的咽喉要地。
日后西北平叛的左宗棠,就曾在兰州督办军务,并开办兰州制造局,兰州的近代化才能在西北地区独领风骚。
黄土高原上的焦渴,全仰仗黄河的滋养,方能得以缓解。
黄河流经之地,只要有河谷,都会激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多数人对西北都有一个“荒凉”的刻板印象。
且不论这印象正确与否,大西北的苦水,浇出了怕是中国最甜的瓜。
比如兰州的白兰瓜,来自美国,却成了黄土高原上的甜蜜符号。
兰州似乎一直在见证“过路”,有的留下,有的离开。
从李息修建渡口,到丝绸之路,到左宗棠西征的湘军,再到如今的西北交通枢纽。
兰州,一直在路上。
3.兰州的人,不停地走 兰州是个对于道路有着深刻理解的城市。
陇海线,东起江苏连云港,西至兰州,始终是中国交通网上的一条大动脉。
2022年的新规划里,“八横八纵”中的陆桥通道又有兰州的身影。
除去陇海线,还有兰新线、兰青线、包兰线等等重要铁路干线,以兰州为中心,辐射着广阔的西北。
铁路对于兰州的影响延续至今。
1952年兰州站建成投入使用。
第二年,“第一个五年计划”随即展开。
全国156项重点工程,有8个落户兰州。
苏联援建之外,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者来到兰州,大西北的尘土飞扬,随即落满他们的行囊,与天地化为一体。
有了他们的到来,兰州开启了自己飞速发展的进程。
人口从1949年的十万,迅速增长到1959年的七十万。
原本破旧简陋的城区,也因工业化而焕然一新。
当时打下的深厚基础,以及千年未变的“咽喉”地位,使得兰州在如今的城市竞赛中仍未丧失机会。
如果你走在兰州,或者恰好认识兰州人,你可能会听到他们操着一种特别的方言,就像是掺杂口音而显得不标准的普通话。
那是京兰腔,兰州移民最鲜活的遗存。
这也并不是兰州城市史上的第一次移民潮。
明朝已经有大量江南移民迁至兰州,据说随从肃王来到兰州的就有近五万人之多。
兰州人就像大风吹来的沙子。
想到这一点之后,一切关于兰州的疑惑似乎都已迎刃而解。
人们在此卸下行囊,却并未真正打开行囊。
跟随李息到金城筑城的将士全部扎根于此了吗
穿梭于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又有几人留下
就连不少下定决心建设大西北的热血青年,都在日后离开了洒满热泪与汗水的黄土地。
经常性的迎接与告别,使得兰州人总能找出最恰当的情感,该温暖温暖,该炽热炽热。
我愿意相信兰州不是久留之地,更愿意相信那里有值得体验的生活美学。
4.西北偏北,凶猛优雅 美学家高尔泰曾经说“这是个美学上荒凉得可以足不出户的城市”。
是的,兰州人生长在一个粗糙的环境之中,然而,这未能阻碍兰州人精彩夜生活的出现。
夜幕一旦降临,兰州城就开始酒香四溢,兰州人就开始酒酣耳热。
人们用过剩的荷尔蒙最大程度地换取多巴胺,酒精便是这场化学反应的催化剂。
兰州人的胃里并不只是咣当着啤酒。
那对于夜市上百花缭乱的吃食来说,太过于无情了。
凉面配上烤肉足以给夜晚一记重拳。
鸡蛋牛奶醪糟,亦或者甜醅子,则是一种有别于纯粹喝酒的、甜蜜的醉香。
浆水鱼鱼的爽滑足够驱走炎热,灰豆子的绵密口感则一直是冬夏皆宜的。
而直到酒足饭饱之后的一支黑兰州,忽闪在霓虹灯与黑夜之中,满足感方才开始在身上蔓延。
恍惚间,兰州是有那么一股子江湖气。
想了解兰州,该趁着夜色,循着鼎沸人声,来一次大隐隐于市。
这一派繁荣,总会给人一种切实的活在世上的感觉。
摸准这种感觉,才会发觉,为什么这座城市有着中国民谣最粗壮的一条根。
“陌生的人请给我一支兰州”,兰州以各种名义出现在文艺青年的梦里。
而兰州成为中国民谣的沃土,比《董小姐》的传唱,要早得多。
野孩子、低苦艾,包括年轻一代的陈小虎,兰州无数次在歌中出现,伴着一声声耐人寻味的怒吼与低吟,击在游子的耳膜上,心脏上。
兰州籍作家张海龙曾将自己一本关于家乡的书,起名为《西北偏北,男人带刀》。
大西北的秋风、黄土与黄河,总使人感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凶猛。
包括西北民谣中毫不遮掩的情感,兰州常常是直来直去的。
兰州更早地与人们发生联系,是以一种平静而委婉的方式。
这就是兰州的另一张名片——《读者》。
《读者》杂志创刊于1981年,巅峰期月发行量过千万册,中国第一,世界第四。
如此庞大的读者群里,不知道多少人受其激励而对文字产生兴趣。
三十多年时间,想着一直有这么一群人,不间断地挑选、呈现最质朴的美与善,心头也是一暖。
从此故乡变他乡,或者从此异乡变故乡的故事,不断在兰州上演。
她仿佛是中国最漂泊的一座城,不知道自己将去向何方。
这样的身世,正好为歌手们提供了吟唱的灵感来源,正好为《读者》煲制“心灵鸡汤”提供了心理动机,正好为离开兰州的游子提供了自圆其说的完美逻辑。
在兰州,人与城看起来有种并不紧密的关系。
但是,兰州的游子很难有谁抵得住“兰州”两个字。
你可以说她浪漫,说她荒凉,说她有江湖气,说她衰败而充满颓废。
可惜,以上任何一种定义,都显得浮夸,或单薄。
兰州对于兰州人是家,对其他人是远方,或许仅此而已。
参考资料:康民《兰州历史上的创举--上海迁兰企业纪实》,宗于田《清末洋务运动与兰州近代工业的兴衰》,《兰州文史资料选辑·明肃王在兰州》,《城关文史资料选辑·兰州炼油厂》,兰州市地名领导小组办公室《兰州历史建制沿革梗概》,张令瑄 唐国华《兰州历代大事记》,王九菊《历史上兰州的交通》,王永斌、蔡中宏《甘肃人力资源开发和人才聚集对策探讨》,张海龙《西北偏北,男人带刀》,叶舟《漫山遍野的今天》,中国国家地理总第663&664期《甘肃专辑》。
西部资料(风土.人情.诗句.)
西部中国诗歌的故乡 ■ 洪烛 1 西部自古即是中国诗歌的战略要地。
我翻了翻《诗经》想找找哪些属于最原始的西部诗。
还真不少呢。
不管是十五国风中的《秦风》《北风》之类还是大雅、小雅与周颂都涉及到西部的风土人情。
作为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所反映的历史时代是从西周初年开始的。
西周本身就是从西部兴起的。
可见西部不仅有三江源还有风雅颂。
不仅是江河的源头还是诗歌的源头。
前几年去宁夏采风从贺兰山走到六盘山在大名鼎鼎的泾水源头泾源县县长送我一册《诗人笔下的泾源》。
开卷第一篇即是《诗经》中的《北风·谷风·之三》“泾以渭浊是是其祉。
宴尔新昏不我屑矣„„”在水一方读此诗让人幻觉时光可以倒流想来历史与现实并不见得真能做到泾渭分明。
在西海固固原市的诗人王怀凌把酒相招建议我一定去看看郊外的秦长城。
估计毛泽东长征时所写《清平乐·六盘山》中的“不到长城非好汉”即指宁夏的秦长城。
固原也曾是诗歌的故乡《诗经》记载了周宣王时期在固原时称大原反击戎族的战争。
固原秦长城是战国时秦昭襄王抵御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产物。
我追寻秦长城而去沿途看见秦汉时期著名的军事要塞“萧关”。
自从秦始皇修长城边塞诗便成为西部诗的主旋律。
即后人所咏叹的“秦时明月汉时关”。
汉乐府中有许多在开疆拓土大背景下诞生的战争诗篇。
那册《诗人笔下的泾源》紧接着《诗经》的便是汉铙歌《上之回》汉铙歌是汉乐府鼓吹曲辞中的一部用以激励士气及宴享功臣“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
五营屯北地万乘出西河。
单于拜玉玺天子按雕戈。
振旅汾川曲秋风横大歌。
”你猜我读这首汉乐府时怎么想的吗我觉得自己看见了唐诗的上游尤其是唐边塞诗的上游。
原来唐边塞诗并不是横空出世的汉乐府早就为它埋下了伏笔。
近百年来中国新诗里的西部诗在总体风格上继承了唐宋边塞诗的传统以豪放派为主流大气象、大意境、大情怀。
这是因为它有大背景。
以唐诗宋词为文化背景来观照当代西部诗使之获得先天性的优势这是一个有根的流派。
不管从时间上还是从空间上来说它都是有根的。
根是它深深的扎进大地同时也扎进文学史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什么。
唐宋边塞诗是它的上游。
但我们不要忘记汉乐府是它上游的上游。
不要忘记《诗经》是它最古老的源头。
2 撒拉族的诗人阿尔丁夫·翼人是我2007年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结识的。
在西宁一家著名的清真餐馆我们曾聊诗聊到大半夜他是我难忘的一位诗歌兄长。
因为他的缘故原本就热爱西部热爱西部少数民族的我对撒拉族有了更多的了解和更深的感情。
在《星星》诗歌理论半月刊为阿拉伯诗人萨迪·优素福举办的研讨会上又见阿尔丁夫·翼人。
他说刚来北京在鲁迅文学院少数民族作家班研习。
他送了我一册他和曲近共同主编的《中国西部诗选》作家出版社其中收录了吉狄马加、白渔、风马、伊沙、杨梓、梦也、马非、娜夜、李小洛、章德益、郁笛、远村、叶舟、阳飏、杨森君、孙晓杰、沈苇等41位西北五省区代表性诗人的代表作。
还是吉狄马加在序言《西部诗高地上的黄钟大吕》中说得好“西部是产生诗歌的地方因而也是成就诗人的地方。
汉代乐府中有大量吟咏西部的优美篇什唐代边塞诗筑起了中国诗歌史上的巍巍丰碑陕北民歌河湟花儿千百年长盛不衰表现了人民的喜怒哀乐。
当代西部诗歌就其意蕴而言与古代边塞诗和西北民歌有着深厚的渊源关系。
边塞诗以其雄浑豪迈、苍凉劲拔的风格在唐诗中独树一帜西北民歌以婉转流丽、深情细腻的品质在民间生生不息。
当代西部诗融合、承续了这些美学传统或抒发慷慨之情或叙写蜜意柔情风格上显得或大气磅礴、恢弘壮阔或情深意切、温柔敦厚由此呈现出独特的风韵。
西部诗歌就是具有西部独特地域人文色彩和鲜明时代感的诗歌是在西部广袤天地里生活着、思考着、追求着即诗意地栖居于这块高地上的诗人们心灵历程和艺术追求的结晶。
” 他尤其提及西部诗复兴的原因“因其独特的自然地理条件西部地区更多地保留了大自然原始的粗粝和雄浑西部人的生活方式中也更多地保留了原生态文化的古朴和率真在这里传统与现代共生宁静与骚动撞击。
这一切更能激起身处现代化进程中当代诗人的豪迈诗情和无限遐思。
这或许就是西部诗崛起于当代中国诗坛的背景。
” 几天之后在老故事餐吧的中国诗人俱乐部我和朱先树、谭五昌、北塔、林童、张玉太等几位北京诗人与阿尔丁夫·翼人相约了坐在一起为《中国西部诗选》进行了小小的座谈。
气氛很热烈。
阿尔丁夫·翼人为振兴中国西部诗歌而付出大量劳动这种精神也感染了大家。
我说了很多话。
回来后想不妨把这些观点乃至阅读《中国西部诗选》时的瞬间感受给追忆一下记录下来。
算作我个人对源远流长的西部诗歌的敬礼吧。
3 我一直觉得西部是中国诗歌的故乡。
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想呢估计还是因为唐朝唐朝是中国诗歌的黄金时代唐诗是中国文学史上难以超越的巅峰而唐朝的首都是长安留下过无数诗人的足迹。
我至今仍下意识地把遥远的长安视为中国诗歌的首都。
即使几次去现实中的西安参加文学活动无一例外都怀着朝圣的心情抑或还乡的心情。
后来去新疆采风我又改变了看法。
仅仅因为一个人。
他就是李白。
有一天夜晚我们的旅游车与逶迤的天山并肩而行恰巧看见皓月当空我脑海时顿时浮现出五个字“明月出天山„„”这是李白的月亮。
而李白本人就是中国诗歌惟一的月亮他是从天山冉冉升起的。
李白虽曾客居长安并走遍全国但他出生在西域新疆该算作他的故乡天山则是他故乡的标志性建筑。
李白的故乡就是我的故乡就是诗人的故乡。
唐诗是唐朝的骨头而李白是唐诗的骨头。
如果少一个李白唐诗的份量将大打折扣而唐朝亦将在后人眼中失去诸多浪漫与狂放。
李白的性格与风格与他的故乡与西域的雄浑豪迈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李白正是西部诗歌的形象代言人。
当然凭藉着西域血统里遗传的狂傲不羁他也成为整个中国诗歌的形象代言人浪漫的象征自由的象征重精神轻物质的象征。
唐诗的首都不在长安在西域因为那里是唐朝第一诗人的故乡。
长安对于李白一直是异乡。
他在那里得宠、失宠。
在那里借酒浇愁耍酒疯。
在那里受挫、受伤。
在那里流浪又不得不离开„„ 他的天性不适合长安的。
长安的性格与李白的性格相冲突。
长安不可能成为李白的故乡也就不可能成为诗歌的故乡。
诗歌的故乡在新疆。
正如月亮的故乡在天山。
我指的是中国的月亮诗歌的月亮。
4 我边读书边想阿尔丁夫·翼人我亲爱的兄长为什么要策划并主编这部《中国西部诗选》呢答案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出自于他对西部的爱对诗歌的爱。
西部与诗歌分别是他地理上和心理上的故乡。
他除了具有撒拉族的血统还具有诗人的血统。
我曾经说过诗人也是人类中的一种少数民族。
在多民族的西部我如鱼得水相信自己的生命来自于不同的根——开出混血的花朵。
一支歌曲唱道“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度里诗人该算作第五十七个民族当然诗人无疑是少数属于少数民族但他们有着祖传的血统和独特的性格。
甚至他们所使用的语言都被称作诗的语言。
他们说话既好懂又难懂——属于精神上的方言。
他们坚强地活着并且相互友爱为了避免这种秘密的语言的失传。
所有民族都不懂的语言诗人却懂。
这要么是他们创造的要么是为他们创造的。
是属于诗人们的小语种。
他们彼此不用翻译就能交流。
他们是少数民族中的少数民族„„ 阿尔丁夫·翼人1962年生于青海省循化县20世纪80年代即开始创作并发表《西部我的绿色家园》《撒拉尔情系黑色的河流》等一系列长诗他还编著撒拉族第一部报告文学专辑《撒拉尔的传人》。
诗集《被神祗放逐的誓文》又获得中国第四届民族文学诗歌奖。
他既是撒拉族的代表诗人又是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最具影响力的代表性诗人之一。
撒拉族的源头来自中亚的撒马尔罕阿尔丁夫·翼人的形象也带有中亚一带游牧民族的鲜明特征。
记得在青海第一次见到他听他神采飞扬地描述自己民族的历史与传说我下意识地想那出生在西域的李白恐怕也长着这般的模样。
阿尔丁夫·翼人和李白一样是两种文化的混血儿他的诗风既有农耕文明的熏陶又不乏游牧文明的遗韵。
我至今仍珍藏着阿尔丁夫·翼人送我的名片背面印着赞颂撒拉族的《黄金诗篇》“撒拉尔/珍藏千年的/秘密黄金诗卷/在十二万张/更多熟悉的星空/永远绽放出/今明的/三十部天象„„”虽只寥寥数语却传达出无尽的星空也遮蔽不住的神秘。
继承了古老的传统阿尔丁夫·翼人也把诗人的身份看得近似于神职内心充满用诗歌为自己民族代言的勇气与力量。
他的许多作品都是在讴歌撒拉族无限丰富的精神世界。
譬如《中国西部诗选》收录了他两部长诗的节选。
其中《神秘的光环》题记是“无以言说的灵魂我们为何分手河岸/我们为何把最后一个黄昏匆匆断送我们为何/匆匆同归太阳悲惨的燃烧同归大地的灰烬/我们阴都而明亮的斧刃上站着你土地的荷马„„”散发出作者对史诗的激情以及对荷马那样的伟大诗人的敬意。
而《沉船》的题记更为明确“我认识一条河/这便是黄河/ 这便是撒拉尔/对河流永恒的记忆/和遥远的绝响„„”他渴望着史诗一样的河流同时又呼唤河流一样的史诗为自己为自己的民族作证。
与现实的河流相比虚幻的诗歌并不显得弱小似乎更能承担起这种使记忆永存的责任。
得天独厚的自然背景与文化背景成就了阿尔丁夫·翼人。
很明显他是一位有来历并且有背景的诗人。
跟诗坛上诸多“无背景的写作”相比阿尔丁夫·翼人的诗歌不仅视野开阔而且胸怀深远。
他作为诗人的形象也很容易从那些要么学院派要么世俗化的诗人群体中区别开来。
哦那些“无背景的诗歌”仿佛也成了他的背景成了他背景中的背景。
这才是真正的个性化写作。
他的这种有背景的写作是别的诗人无法代替的。
你可以像他那样去写作却无法获得像他那样的背景无法获得跟他一模一样的背景。
真正的西部诗就该是这样的不仅要有地理背景还要有历史背景不仅要有自然背景还要有文化背景不仅要有生活背景还要有精神背景不仅还以别人为背景有时甚至还要超越自我以自己为背景„„够难的吧正因为这种种难度西部诗人才弥足珍贵。
你可以把它视为类型化写作其实它追求的是个性化中的个性化。
每一首西部诗都应该写的是“我的西部”以“我们的西部”作为背景。
5 我跟阿尔丁夫·翼人说我也是一个西部诗人。
虽然这部以西北五省区诗人作品为编选范围的《中国西部诗选》没选我的诗但我也是一个西部诗人一个西北五省区之外的西部诗人一个生活在北京的西部诗人。
我身在北京心在西部。
我把西部当成精神上的藉贯。
我不是西部人却写过西部诗我把自己当作宽泛意义上的西部诗人。
西部我经常梦游的地方。
在我诗歌的灵感几近枯竭、长期改写散文之后2005年10月参加中国诗歌学会的“中国诗歌万里行”走进新疆看见深邃的天空、漫长的地平线以及与我日常生活相距甚远的雪山、草原、沙漠、戈壁、冰川、内陆河„„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是一个令我们的现实变得渺小的最大的美梦让人不能自拔。
没有别的办法我又想写诗了。
似乎不赞美几句就不足以平衡动荡的心情“我爱这辽阔同时接受它所带来的空虚/使个体的人显得渺小仿佛要垮掉/又在一瞬间无限地扩张了他的胸襟/并且再也无法收回/我爱这辽阔也爱被辽阔改变了的自己/欢呼吧为内心震撼后建立的新政权” 从新疆归来一年多的时间我写出由四百首短诗联缀而成、长达八千行的长诗或称大型组诗《西域》。
在中国诗歌网贴出后赢得极高的点击率又由《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林》、《诗选刊》、《扬子江诗刊》、《长江文艺》、《飞天》、《红岩》、《绿风》、《绿洲》、《延安文学》、《西北军事文学》等数十家报刊选载被诗家园网站评为“2006年中国诗坛十大新闻”之一。
2006年10月我被特邀为诗刊社青春诗会指导老师去了宁夏从贺兰山走到六盘山写出长诗《西域》的宁夏部分。
2007年4月参加诗刊社“春天送你一首诗”从甘肃的兰州、武威、张掖酒泉一直走到敦煌再往前就是阳关和玉门关了我写出长诗《西域》的甘肃部分。
2007年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我又为青海写诗。
西部人文化了的自然以及与自然肌肤相亲的人文深深地影响着我并改变了我如同创作生涯中一次刻骨铭心的艳遇使我重新成为一个诗人。
为《中国西部诗选》写读后感时我的长诗《西域》已结集为《我的西域》由中国青年出版社推出并且刚刚获得徐志摩诗歌奖。
评委们及媒体都是把《我的西域》当成一本西部诗集来看待的。
阿尔丁夫·翼人亲爱的兄长西部是你的是你们的也是我的是我们大家的。
你不介意我硬要“加塞”挤进西部诗人的队列里吧我想你会欢迎更多像我这样的诗人参予进西部诗歌的集体创作之中。
西部诗的真谛以最个性化的方式参予进最具时空特征的集体创体。
让古人尤其是李白那样的古老诗人成为我们的背景吧让我们彼此成为各自的背景吧。
6 我之所以说诗的故乡是西域而不说新疆在于西域无论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都比新疆有更大的范围、更丰富的外延。
西域是新疆的古称意即中国西部的疆域公元前1世纪已经流行《汉书·西域传》卷首即云“西域以孝武时始通。
”此后直至《明史》正史中皆以西域之名立传。
这个古色古香的地名是汉代给起的经历唐宋元明清一路叫下来直到18世纪中叶才出现“新疆”这个称谓——本身就富有历史感甚至可以兼而作为新疆及其周边地区的某种时间概念。
同样作为一个地理概念西域泛指玉门关、阳关以西的广大地区广义的西域指古代中亚狭义的西域指历史上的新疆。
也有人觉得古丝绸之路的西段包括新疆以及甘肃、宁夏、青海的部分地区都可宽泛地叫作西域。
我和我的诗是从广义上来理解西域的理解西域的历史与地理。
它的涵义甚至更为广博还包括人文譬如文学、艺术、民族、风俗„„ 一个学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学科从诸如考古学、人种学之类的某一个角度单独楔入“西域”这个概念。
诗人则不同了必须面对多元化的“西域”——使其构成多元化的世界的一个缩影。
新疆诗人沈苇认为“西域”一词已成为一种象征、一个隐喻“人们至今仍以西域来指称新疆更多地带有一种书面色彩一种对异域的梦想以及触抚历史、追忆时光的情怀。
在这个地球上你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像西域这样多元文明共存的区域。
这里曾使用过的语言文字多达数十种。
由于丝绸之路这一伟大的纽带它成为中国、印度、波斯和希腊四大文明独一无二的融合区„„” 正如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诗人眼中的西域也是不同的每个诗人笔下的西域也各有各的风格。
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有多少篇目与西域相关啊轮到明清小说位列“四大名著”的《西游记》还以玄装西行取经为线索勾画出神话的西域。
且说唐朝李白的出生地碎叶城位于中亚又以“明月出天山”一句报答了自己的故乡他本身就是出自天山的明月——诗歌史上的杜甫也留下《兵车行》以及《前出塞》、《后出塞》边塞诗尤其成为《全唐诗》中一道亮丽风景边塞诗派中的诸多重量级人物譬如岑参、高适、王昌龄„„皆是因西域而成名。
王之焕写过“春风不度玉门关”卢纶写过《塞下曲六首》内有“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以及“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连仙风道骨的王维都写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到了宋朝豪放派仍酷爱边塞诗范仲淹说“塞下秋来风景异”苏东坡要“西北望射天狼”岳飞“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陆游“心在天山身老沧州”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 西域已进入中国诗歌史给历代诗人都提供过钙质与血性。
同样古今边塞诗也给西域增添了文学上的光环。
注定了的存在着一个“诗的西域”。
诸多的文本构成传统。
即使像我这样长期居住在内地的诗人偶尔也会梦想写几首“西域的诗”。
中国的新诗里也有西域的影子。
艾青曾“流放”新疆石河子有艾青纪念馆。
当代文学史提到的诗人闻捷以歌颂新疆而出名出有诗集《天山情歌》。
上世纪八十年代周涛、杨牧、章德益在新疆祭起“新边塞诗”大旗。
热潮扩展到大西北乃至整个西部出现了西部诗及其代表人物昌耀。
昌耀肯定了“西部诗”作为在新时期诗坛曾与“朦胧诗”双峰并峙的诗歌潮流认为“西部”不只是一种文学主题更是一种文学气质、文学风格“西部对于当代诗人的意义是煅炉与开刃的硎石。
是心灵在祭坛前的净化„„西部其所以是诗的宝库或许在于西部是这样的听任人尽情倾吐衷肠的土地吧” 现在除了新疆昌耀生前居留的青海以及甘肃、宁夏都日渐成为“诗歌大省”涌现出越来越多的诗人。
西藏也同样越来越受到诗神关注„„从西域扩大到西北直至西部一种诗风在不断延伸着影响的范围。
或许“西域”、“西北”、“西部”本身就是最适宜诗歌生长的土壤我简直要产生这样的迷信了。
恐怕跟它保留着较多的原生态自然与文化有关吧 若想写西部就要面对由古至今博大且庞杂的诗歌传统继承当然是一方面其实同样重要的是如何背叛这一传统否则如何写出真正属于自己的西部诗呢传统太容易对一个人的写作造成惯性了。
必须克服惰性来抗衡惯性。
7 读《中国西部诗选》我经常想起李白。
西域是李白的故乡。
李白是唐朝诗人中惟一出生在中亚的一个。
他的性格、诗风跟西域的粗犷豪放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唐诗的造山运动中顶峰属于一个有胡人血统的诗人。
岑参、高适之类旅居西域的所谓边塞诗人又怎能跟李白比呢 李白很少写大唐王朝的边塞诗他的精神指向一个更为博大的自由王国的边塞、超现实的边塞“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难怪有谪仙之称。
他被发配到仙境的塞外。
仙境才是他真正的祖国。
写诗、饮酒之际李白飘飘欲仙仿佛走上了自己的还乡之旅。
也许很多时代都有一个李白只不过生于唐朝的那一个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时代。
所以他活了下来其余的时代没准也有类似的人物因为身不逢时而夭折了或被埋没了。
说到底中国诗歌有一个李白就足够了。
他并不需要更多的替身。
即使你可以模仿他你所置身的时代却无法模仿唐朝。
用诗歌表现西域并不见得就能续接上唐朝的文化传统却使当代诗人多多少少跟李白攀上点远亲毕竟是在歌颂他的故乡嘛。
李白的伟大在于他超越了万有引力。
杜甫的伟大在于他体现了万有引力。
前者的飘逸后者的稳重盖源于此。
我所谓的万有引力并非仅指地心引力还包括道德、传统、体制等社会性的价值观。
李白跟嫦娥一样偷吃了灵药灵魂无法自控地向着月亮私奔——这两性的奔月者后人难以仿效。
看见月亮我就想起李白。
月亮是李白的遗孀。
李白生前还说过天山是月亮的故乡大意如此。
这么看来李白和月亮又是同乡了。
诗人和月亮又是同乡了。
西部中国诗歌的故乡。
西域中国诗歌故乡中的故
叶舟的介绍
古诗:凉州词 唐·王之涣 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白:《相和歌辞·公无渡河》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吼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
其害乃去。
茫然风沙,被发之叟狂而痴。
清晨径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
公乎公乎,挂骨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李白:《乐府杂曲·鼓吹曲辞·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酤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杂曲歌辞·北风行》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怒号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幽州思妇十二月,停歌罢笑双蛾摧。
倚门望行人,念君长城苦寒良可哀。
别时提剑救边去,遗此虎文金髀钗。
中有一双白羽箭,蜘蛛结网生尘埃。
箭空在,人今战死不复回。
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
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
刘禹锡:《杂曲歌辞·浪淘沙》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几簸自天涯。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洛水桥边春日斜,碧流轻浅见琼沙。
无端陌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
汴水东流虎眼文,清淮晓色鸭头春。
君看渡口淘沙处,渡却人间多少人。
鹦鹉洲头浪飐沙,青楼春望日将斜。
衔泥燕子争归舍,独自狂夫不忆家。
濯锦江边两岸花,春风吹浪正淘沙。
女郎剪下鸳鸯锦,将向中流匹晚霞。
日照澄洲江雾开,淘金女伴满江隈。
美人首饰侯王印,尽是沙中浪底来。
八月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
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
莫道谗言如浪深,莫言迁客似沙沉。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流水淘沙不暂停,前波未灭后波生。
令人忽忆潇湘渚,回唱迎神三两声。
状况:近几十年来,黄河河床淤积严重,行洪能力急剧降低,“悬河”形势加剧,防洪水位逐年抬高。
1950~1998年,高村、孙口、艾山、泺口、利津5个水文站3000立方米每秒流量时水位分别抬高了3.94米、4.18米、3.72米、3.90米、2.70米。
尤其是1987年以来,黄河来水量较小,主河槽淤积进一步加剧,1987~1997年黄河下游河道主河槽平均每年淤高0.12~0.16米,平槽流量由6000立方米每秒左右降为3000立方米每秒左右,二级悬河的不利局面进一步加剧,即便是中常洪水也可能发生滚河、斜河保护母亲,保护黄河。
让黄河之水源源不断,让母亲乳汁永不干涸。
母亲:你真的很累,保护黄河就是保护我们的母亲. 炎黄子孙为了使黄河变成绿河,让我们一起行动吧
黄河,我们的屏障 1、 九曲黄河一份情 ,两岸绿林四季清。
2、 黄河清,天下平。
3、 爱护黄河,就是爱护自己的母亲
4、 长江黄河两大江,犹如人类父母亲。
不要让我们母亲河的血液再受到污染 黄河只有一条,母亲只有一个,让我们保护自己的母亲河吧!! 和顺堤行洪,威胁堤防安全。
标语:
各个省的简称是什么
发证地:甘肃省兰州市城关区出生日期:1979年07月20日性别:男18位身份证号:620222197907202214
第二艘航母,是施琅号吗
施琅号就是“瓦良格”号航空母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