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什么饭啊?”
“米饭、炒土豆”
“成天吃米饭、炒土豆不腻吗?”
“不腻,爱吃你炒的土豆,好吃。”
还是那栋砖瓦砌成的老房子。门外两颗树上还挂着我荡秋千用的蓝绳子,挨着窗户外的万年青正绿,蝴蝶花开正浓。院内那密实实、郁葱葱的叶子下,挂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似座座珍珠塔,如堆堆翡翠珠。挨着墙的那两棵枣树挂满了“红玛瑙。”我最爱搬着椅子从这棵树到那棵树下,奶奶在厨房做饭,炊烟从烟斗冒出,一朵朵像棉花糖在蓝天舞动。我站在椅子上摘的不亦乐乎,吃的不亦乐乎。天伦之乐、童年之趣莫过于此。
庭院静静,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檐月落下,落在飘带似的兰叶上。奶奶把饭菜做好了,放在白色掉了漆的地桌上。我闻着香味搬着小板凳一溜烟跑过来。我看见奶奶在看我,她宠溺的说“是不是饿坏了?快吃吧!”看了一眼奶奶,奶奶还是很瘦、脸尖尖的、身材高挑,骨子里藏着读书人的气质,有着农村老太太没有的韵味。
奶奶坐在我旁边。我拿起菜盘往米饭里倒了点菜汤,那味道酸酸的、香香的。我大口大口吃起来,我好像很怀念这种味道。接着,我又端起菜盘往饭碗里扒点菜,那土豆切的刚刚好、有点深黄色的,只有奶奶能炒出的味道的土豆都在我碗里,我津津有味的吃着。奇怪的是我无论怎么吃,总觉得没吃饱。奶奶在一旁叮嘱我“慢点吃,别噎着了。”我和奶奶相视一笑,明月挂天,壁虎在白色的房檐上爬来爬去,灯光下,我吃着奶奶做的米饭、炒土豆,奶奶陪在身边,时光很静、很静。
“起床、起床了。七点半了,再不起就迟到了。”突然听到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被活生生的拉回了现实。醒来发现枕头像是经历了一场水灾,分不清是高兴的泪水还是哈喇子。坐起来我好久好久不能相信这是个梦,这么真实的一个梦。
时光如水,岁月如梭。想想今年奶奶已经离开七年零七个月了。时间够长了,余生再也吃不到奶奶的炒土豆配米饭了。奶奶离开后,我让爸爸炒过土豆、蒸过米饭;让妈妈做过、让姑姑做过、自己做过、也从外面吃过。味道各不相同,没有一个像奶奶的味道。奶奶的味道成了过去,只能慢慢回味。每每想到这里心就会堵到嗓子眼,没有言语心中却百感交集。
奶奶做的饭很普通,是寻常老百姓常吃的,但这普通的饭菜现在我却千金难求其味。从奶奶离开的第二年,我就再也没有吃过米饭配土豆。我只记得我小时候爱吃,现在不爱吃了。六年没吃过了,不论土豆的形状是块的、丝的还是条的都激不起我的兴趣。也许,那种味道只能在梦里闻得到,那栋房子在梦里才能进的去,那万年青、葡萄树、蝴蝶花、枣树只有在梦里才长青、开花结果,奶奶与我也只能在梦里相见。
梦里梦里我梦见了你。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白米饭,有点深黄、脆酸脆酸的土豆条。您有个习惯就是在炒土豆时略加点醋,但我发现大部分人炒土豆不放醋,对吗?
梦外梦外我们早已失去了联系。始终相信,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多年以后,如若相遇,请再为我做我爱吃的米饭配土豆。我们一定要好好拥抱一下彼此,只为慰藉想念你的心。
如果像佛家说的有轮回。那么,我希望下辈子你可以做我的女儿,我做疼爱你的妈妈,为你做你爱吃的饭、菜。
此生,有过你是味道,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