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生就像无花的蔷薇,有香的可能性,有美的可能性,有可能性只存在于一瞬间,除此之外就惟有带刺而已。要小心伺候着人生,因为不小心受伤的是自己。
凡事做到七八分即可是智慧。如何七八分,哪里该收手,这是勇气。
“狡童之歌,凄矣其悲”。是呀,我也这么觉得。《诗经》不好,教人感伤,大家都一个模子里感伤来着,还好有些生僻字,否则流毒更甚。但有审美的生活态度好不好呢?以前人说好,我听到也以为好。现在我说,生活态度就是生活态度,审美了还生活什么?不好。各是各。是非曲直,岂是一个美学原理或者一件作品就能化解的。不能化解,可以安慰,但安慰不好,要正确。朋友父亲是乡村只是分子,指斥子女,凛然道:“我一声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追求正确。&rd
quo;简直是康德。而康德也不过是个追求正确的老头罢了,多一点审美趣味,看星星。以前觉得《浪淘沙》好,因那句“梦里不知身是客
”有自觉的改正与调整的意思,有终于还是与现实相遇的解脱。只是不见踪迹的故人与这清明的节气,总还是人生无常的局限。这局限也就是“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就是“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而没有局限,大概也就无所谓“相见欢”了吧。读书人值得怜悯,但是不能对他们好。因为他们坏。他们坏就坏在知道什么是好,又偏偏做不到,做不到就罢了,还让人以为他不那么坏,结果呢,谁对他好谁就吃苦头。
我有个女朋友,经常发发狠就引那首《有所思》,比如什么事情烦了,就收卷起行头来,咬牙切齿地反复吟咏那句“拉杂摧烧之”。我这边心里也响起了回音,是后面接着的还要险的两句,因为还不解恨,所以要“摧烧之,当风扬其灰”。集中营里焚尸炉也不过如此。
总是发牢骚是不好的,做人要有审美的态度。
古人都爱悲天悯人,“可怜无数山”。倘若没有痛的感觉,中国古诗就不成立了。而谢诗里的痛都不够分量,他吃的苦不够多,而身边值得赏玩的又太多,他的词句之间是和谐而呼应的,没有难以表述的复杂,也没有需要呐喊出的痛苦。
淡出也没什么不好,电影里淡出的镜头是诗情画意的表示,总比一味阴冷的长镜头要好,譬如季羡林,仿佛一出漫无结束的长篇悲情电视剧,乏味得到后来连广告也没人愿意来插播了。
而孙悟空,一只自由自在的猴子,也许是出于某种责任心,满不在乎地跟随唐僧南北征伐,不时杀几个妖怪,把故事名义上的男一号从被吃掉的险境中解救出来,从中获取了巨大而有益的消遣,直到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