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简直是把自己埋葬在我们心中了——永生的。母亲用那些看不见的和不太重要的东西把我们灌注得那么结实,以致把所有重要的和看得见的东西从我们身上永远地排挤掉了。然而又是多么幸运,这一切不是科学,而是抒情诗,——是那些总是短缺的东西,加倍地——短缺:好像饥饿者在世上短缺一切面包,在世界上短缺——仿佛短缺镭一样,短缺本身存在的东西——短缺一切,短缺本身,只是因此才去摘星星!——是那种不可能过多的东西,因为它——本身便是过多,整个过多的忧伤和精力,过多的精力去过于忧伤,而这种忧伤像群山一样在移动。
我把世界分成诗人的世界和众人的世界
如果胸中,胸口里(大家都知道!)热乎乎的,并且
不愿意告诉任何人——那就是爱情。"我对一生中所有的事物都是以诀别,而不是以相逢,以决裂,而不是以会合,不是为了生,而是为了死才爱上并且爱下去的。"
母亲为我的听觉感到高兴并且情不自禁地夸奖它,然而在每次脱口而出的“好样的!”以后,却冷冰冰地加上一句:“其实,没你什么关系。听觉是上帝给的。”就这样,这件事永远地留在我心中:没有我什么关系,听觉是上帝给的。这件事保护了我,使我在艺术中既不自命不凡,也不妄自菲薄,更没有各种自尊心——既然听觉是上帝给的。“你的事情——只有努力,因为每一种天赋都可能被断送。”
那张他们没有坐过的长凳,看来是注定他们的命运的。无论是当时,还是后来,我从来都不喜欢接吻,我总是喜欢离别。从来也不喜欢坐下来,总是喜欢各奔东西。我观看的第一场爱情的戏是没有爱情的;他不爱她(这一点我明白了),因此就没有坐下来,他爱她,因此就站起来了,他们一分钟也没有在一起,在一起什么也没做,做的是完全相反的事:他说话,她默不作声;他不爱她,她爱他;她留下了;所以要是拉开帷幕——她一个人站着,而也许又在坐着,因为她所以站着只是因为他站着呢,而然后她崩溃了,就这样一直坐下去。达吉雅娜在那条凳子上一直坐着。
上帝啊,命运是怎样为每个人安排的!刚五岁,我便成了别人精神上的资源。我这样说并非出于骄傲,并且怀着痛苦。
我观看的第一场爱情的戏事先注定了我未来的一切,注定了我心中不幸的、不是相互的、不能实现的爱情的全部激情。我恰恰是从那一刻起便不想成为一个幸福的女人,因此我注定没有爱情。
母亲不是培育我们——而是考验我们的抵抗力,——胸廓是否承受得住?不,没有承受得住,而是压断了,以致后来——现在——已经任何东西都不能喂养,都不能补充了。母亲从被剖开的抒情诗的血管里喂我们喝,就像我们后来也无情地剖开自己的血管,试图用自己的忧伤的血液去喂自己的孩子喝一样。他们的幸福&mda
sh;—没有实现,我们的——实现了!母亲错了,我不是爱上了奥涅金,而是奥涅金和达吉雅娜(而也许对达吉雅娜爱得稍微深一些),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是爱情。我若不是同时爱上两个人(爱她爱得稍微深一些),不是爱他们两个人,而是爱他们的爱情,那么后来我连一篇自己的东西也写不出来。是爱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