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因为一时谎言被雅罗米尔送进监狱的红发姑娘在四十来岁的男人那里听说了雅罗米尔的死讯,一瞬间她做好了原谅情人的准备,她以为雅罗米尔是自杀,她以为他会用自杀这种绝对的方式成就自己的崇高。但是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是置身度外的——笑了,他说,不,他是病死的,tout banalement。
伊莱娜借用批评家布宁的话说,“即使在最亲近他的人当中,也没有一个人曾真正了解他灵魂深处的全部想法”。或许他并不想让别人了解,为了保护好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迷失和绝望的灵魂。他的致命的温柔也是一种武器,当读到契诃夫半是讽刺、半是严肃地写道:“我也挺想结婚,但请给我一个月亮般的妻子,不会总出现在我的地平线上”,我们应该能够想象到他猫一般的孤单本性了。
情绪好的时刻,我总是眉开眼笑地告诉学生,这是一个让自己日益变得丰盈的过程:在情绪不好的时刻,我却毫不怀疑——并且也要让别人相信——这是一个丧失自我的过程,明明落下的应该是自己的文字,却分明只看见的是那个你用心走近的人,他的语调,他的心思和机巧。
杜拉斯说,所有走向结束、以新的介入开始的爱情会有一个作者,那就是我。这才是写作的缘由。写作所包含的,是失去、绝望、孤独和激情。是面对存在的种种悖论,我们不得不做出的高贵的选择之
一。远远超过了“自我虚构”的意义。超过了一个十五岁半的法国小女孩和中国情人背后“真相”的意义。悲伤真的只是一种姿态,是我永远也没有办法改掉的腔调,就好像夏天里会有一如既往的头痛,以及随着头痛而来的沮丧和沉沦。
我想循环是优美的,真的,它牵进了进步,还有归宿;而绝对是悲哀的,它让你跳不出这个圈子,它让你想到挣扎,还有伤害。
是啊,为什么要让他者来决定自己的存在?如果我们仍然愿意付出,那是为了自己。
女权应该很清楚,爱的对象不在了,我们无处附丽。
法国人知道,文字作物宛若收藏品,最大的好处是不会腐烂(最大的弱点是随时可能遭到遗忘),因而有重新得到估价的可能性。
小说中的女主人公说,“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
我想循环是优美的,真的,它牵进了进步,还有归宿;而绝对是悲哀的,它让你跳不出这个圈子,它让你想到挣扎,还有伤害。
绝望是所有的不公平——第二次世界大战,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前苏联入侵东欧;绝望是所有的美好走向毁灭的必然;绝望是你爱的那个男人永远在用你听不懂的语言和你说话,用你听不懂的理由选择离开;绝望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虚构世界的人物混作一团,却无能为力的心情——固然有成为一切爱情始作俑者的奋争,可是对于个体来说,绝望在何时、何地成为过一件好事呢?
法国人知道,文字作物宛若收藏品,最大的好处是不会腐烂(最大的弱点是随时可能遭到遗忘),因而有重新得到估价的可能性。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现代文学是绝望的文学,是一点点把我们曾经相信的东西毁灭掉的文学。现实世界已经訇然倒塌,可是文字世界并不能用来替代现实。(农民种地、诗意的遭遇和乌托邦)
有时会
想,爱情也许就是这个从遥遥相望开始,决心向对方走去的过程,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爱情就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