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李密传全文翻译
李泌传(新唐书)
李泌,字长源,魏八柱国弼六世孙,徙居京兆。七岁知为文。玄宗开元十六年,悉召能言佛、道、孔子者,相答难禁中。有员俶者,九岁升坐,词辩注射,坐人皆屈。帝异之,曰:“半千孙,固当然。”因问:“童子岂有类若者?”俶跪奏:“臣舅子李泌。”帝即驰召之。泌既至,帝方与燕国公张说观弈,因使说试其能。说请赋“方圆动静”,泌逡巡曰:“愿闻其略。”说因曰:“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泌即答曰:“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说因贺帝得奇童。帝大悦曰:“是子精神,要大于身。”赐束帛,敕其家曰:“善视养之。”张九龄尤所奖爱,常引至卧内。九龄与严挺之、萧诚善,挺之恶诚佞,劝九龄谢绝之。九龄忽独念曰:“严太苦劲,然萧软美可喜。”方命左右召萧,泌在旁,帅尔曰:“公起布衣,以直道至宰相,而喜软美者乎?”九龄惊,改容谢之,因呼“小友”。及长,博学,善治《易》,常游嵩、华、终南间,慕神仙不死术。天宝中,诣阙献《复明堂九鼎议》,帝忆其早惠,召讲《老子》,有法,得待诏翰林,仍供奉东宫,皇太子遇之厚。尝赋诗讥诮杨国忠、安禄山等,国忠疾之,诏斥置蕲春郡。知
肃宗肃宗即位灵武,物色求访,会泌亦自至。已谒见,陈天下所以成败事,帝悦,欲授以官,固辞,愿以客从。入议国事,出陪舆辇,众指曰:“著黄者圣人,著白者山人。”帝闻,因赐金紫,拜元帅广平王行军司马。帝尝曰“卿侍上皇,中为朕师,今下判广平行军,朕父子资卿道义”云。始,军中谋帅,皆属建宁王,泌密白帝曰:“建宁王诚贤,然广平冢嗣,有君人量,岂使为吴太伯乎?”帝曰:“广平为太子,何假元帅?”泌曰:“使元帅有功,陛下不以为储副,得耶?太子从曰抚军,守曰监国,今元帅乃抚军也。”帝从之。主
初,初,帝在东宫,李林甫数构谮,势危甚,及即位,怨之,欲掘冢焚骨。泌以天子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广,使胁从之徒得释言于贼。帝不悦,曰:“往事卿忘之乎?”对曰:“臣念不在此。上皇有天下五十年,一旦失意,南方气候恶,且春秋高,闻陛下录故怨,将内惭不怿,万有一感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广不能安亲也。”帝感悟,抱泌颈以泣曰:“朕不及此。”因从容问破贼期,对曰;“贼掠金帛子女,悉送范阳,有苟得心,渠能定中国邪?华人为之用者,独周挚、高尚等数人,馀皆胁制偷合,至天下大计,非所知也。不出二年,无寇矣,陛下无欲速。夫王者之师,当务万全,图久安,使无后害。今诏李光弼守太原,出井陉,郭子仪取冯翊,入河东,则史思明、张忠志不敢离范阳、常山,安守忠、田乾真不敢离长安,是以三地禁其四将也。随禄山者,独阿史那承庆耳。使子仪毋取华,令贼得通关中,则北守范阳,西救长安,奔命数千里,其精卒劲骑,不逾年而弊。我常以逸待劳,来避其锋,去翦其疲,以所征之兵会抚风,与太原、朔方军互击之。徐命建宁王为范阳节度大使,北并塞与光弼相掎角,以取范阳。贼失巢窟,当死河南诸将手。”帝然之。会西方兵大集,帝欲速得长安,曰:“今战必胜,攻必取,何暇千里先事范阳乎?”泌曰:“必得两京,则贼再强,我再困。且我所恃者,碛西突骑、西北诸戎耳。若先取京师,期必在春,关东早热,马且病,士皆思归,不可以战。贼得休士养徒,必复来南。此危道也。”帝不听。知
二京二京平,帝奉迎上皇,自请归东宫以遂子道。泌曰:“上皇不来矣。人臣尚七十而传,况欲劳上皇以天下事乎。”帝曰:“奈何?”泌乃为群臣通奏,具言天子思恋晨昏,请促还以就孝养。上皇得初奏,答曰:“当与我剑南一道自奉,不复东矣。”帝甚忧。及再奏至,喜曰:“吾方得为天子父!”遂下诰戒行。知
崔圆崔圆、李辅国以泌亲信,疾之。泌畏祸,愿隐衡山。有诏给三品禄,赐隐士服,为治室庐。泌尝取松樛枝以隐背,名曰“养和”,后得如龙形者,因以献帝,四方争效之。代宗立,召至,舍蓬莱殿书阁。初,泌无妻,不食肉,帝乃赐光福里第,强诏食肉,为娶朔方故留后李甥,昏日,敕北军供帐。元载恶不附己,因江西观察使魏少游请僚佐,载称泌才,以试秘书少监充判官。载诛,帝召还。复为常衮所忌,出为楚州刺史,辞不行,帝亦留之。会澧州缺,衮盛言南方凋瘵,请辍泌治之,乃授澧、朗、峡团练使,徙杭州刺史,皆有风绩。主
德宗德宗在奉天,召赴行在,授左散骑常侍。时李怀光叛,岁又蝗旱,议者欲赦怀光。帝博问群臣,泌破一桐叶附使以进,曰:“陛下与怀光,君臣之分不可复合,如此叶矣。”由是不赦。始,朱泚乱,帝约吐蕃赴援,赂以安西、北庭。既而浑瑊与贼战咸阳,泚大败,吐蕃以师追北不甚力,因大掠武功而归。京师平,来请如约。帝业许,欲遂与之。泌曰:“安西、北庭,控制西域五十七国及十姓突厥,皆悍兵处,以分吐蕃势,使不得并兵东侵。今与其地,则关中危矣。且吐蕃向持两端不战,又掠我武功,乃贼也,奈何与之?”遂止。斋
贞元贞元元年,拜陕虢观察使。泌始凿山开车道至三门,以便饷漕。以劳,进检校礼部尚书。淮西兵防秋屯鄜州,已而四千人亡归,或曰吴少诚密招之。既入境,泌邀险悉击杀之。三年,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累封邺县侯。初,张延赏减天下吏员,人情愁怨,至流离死道路者。泌请复之,帝未从,因问:“今户口减承平时几何?”曰:“三之二。”帝曰:“人既雕耗,员何可复?”泌曰:“不然。户口虽耗,而事多承平十倍。陛下欲省州县则可,而吏员不可减。今州或参军署券,县佐史判案。所谓省官者,去其冗员,非常员也。”帝曰:“若何为冗员?”对曰:“州参军无职事及兼、试额内官者。兼、试,自至德以来有之,比正员三之一,可悉罢。”帝乃许复吏员,而罢冗官。泌又条奏:“中朝官常侍、宾客十员,其六员可罢;左右赞善三十员,其二十员可罢。如旧制,诸王未出合,官属皆不除。而所收科奉,乃多于减员矣。”帝悦。是时,州刺史月奉至千缗,方镇所取无艺,而京官禄寡薄,自方镇入八座,至谓罢权。薛邕由左丞贬歙州刺史,家人恨降之晚。崔佑甫任吏部员外,求为洪州别驾。使府宾佐有所忤者,荐为郎官。其当迁台阁者,皆以不赴取罪去。泌以为外太重,内太轻,乃请随官闲剧,普增其奉,时以为宜。而窦参多沮乱其事,不能悉如所请。泌又白罢拾遗、补阙,帝虽不从,然因是不除谏官,唯用韩皋、归登。泌因收其公廨钱,令二人寓食中书舍人署。凡三年,始以韦绶、梁肃为左右补阙。主
太子太子妃萧母,郜国公主也,坐蛊媚,幽禁中,帝怒,责太子,太子不知所对。泌入,帝数称舒王贤,泌揣帝有废立意,因曰:“陛下有一子而疑之,乃欲立弟之子,臣不敢以古事争。且十宅诸叔,陛下奉之若何?”帝赫然曰:“卿何知舒王非朕子?”对曰:“陛下昔为臣言之。陛下有嫡子以为疑,弟之子敢自信于陛下乎?”帝曰:“卿违朕意,不顾家族邪?”对曰:“臣衰老,位宰相,以谏而诛,分也。使太子废,它日陛下悔曰‘我惟一子杀之,泌不吾谏,吾亦杀尔子’,则臣绝祀矣。虽有兄弟子,非所歆也。”即噫呜流涕。因称:“昔太宗诏:‘太子不道,籓王窥伺者,两废之。’陛下疑东宫而称舒王贤,得无窥伺乎?若太子得罪,请亦废之而立皇孙,千秋万岁后,天下犹陛下子孙有也。且郜国为其女妒忌,而蛊惑东宫,岂可以妻母累太子乎?”执争数十,意益坚,帝寤,太子乃得安。斋
初,初,兴元后国用大屈,封物皆三损二。旧制,堂封岁三千六百缣,后才千二百。至是,帝使还旧封。于是李晟、马燧、浑瑊各食实封,悉让送泌,泌不纳。时方镇私献于帝,岁凡五十万缗,其后稍损至三十万,帝以用度乏问泌,泌请:“天下供钱岁百万给宫中,劝不受私献。凡诏旨须索,即代两税,则方镇可以行法,天下纾矣。”主
帝尝帝尝从容言:“卢杞清介敢言,然少学,不能广朕以古道,人皆指其奸而朕不觉也。”对曰:“陛下能觉杞之恶,安致建中祸邪?李揆和蕃,颜真卿使希烈,其害旧德多矣。又杨炎罪不至死,杞挤陷之而相关播。怀光立功,逼使其叛。此欺天也。”帝曰:“卿言诚有之。然杨炎视朕如三尺童子,有所论奏,可则退,不许则辞官,非特杞恶之也。且建中乱,卿亦知桑道茂语乎?乃命当然。”对曰:“夫命者,已然之言。主相造命,不当言命。言命,则不复赏善罚恶矣。桀曰:‘我生不有命自天。’武王数纣曰:‘谓己有天命。’君而言命,则桀、纣矣。”帝曰:“朕请不复言命。”俄加集贤殿、崇文馆大学士,修国史。泌建言:学士加大,始中宗时,及张说为之,固辞,乃以学士知院事。至崔圆复为大学士,亦引泌为让而止。古
帝以帝以“前世上巳、九日,皆大宴集,而寒食多与上巳同时,欲以三月名节,自我为古,若何而可?”泌请:“废正月晦,以二月朔为中和节,因赐大臣戚里尺,谓之裁度。民间以青囊盛百谷瓜果种相问遗,号为献生子。里闾酿宜春酒,以祭勾芒神,祈丰年。百官进农书,以示务本。”帝悦,乃著令,与上巳、九日为三令节,中外皆赐缗钱燕会。斋
四年四年八月,月蚀东壁,泌曰:“东壁,图书府,大臣当有忧者。吾以宰相兼学士,当之矣。昔燕国公张说由是以亡,又可免乎?”明年果卒,年六十八,赠太子太傅。古
泌出泌出入中禁,事四君,数为权幸所疾,常以智免。好纵横大言,时时谠议,能寤移人主。然常持黄老鬼神说,故为人所讥切。初,肃宗重阴阳巫祝,擢王玙执政,大抵兴造工役,辄牵禁忌俗说。而黎干以左道位京兆尹,尝使禁工骈珠刺绣为乘舆服,举焚之以为禳禬。德宗素不为然,及嗣位,罢内道场,除巫祝。代宗将葬,帝号送承天门,而辒车行不中道,问其故,有司曰:“陛下本命在午,故避之。”帝泣曰:“安有枉灵驾以谋身利?”命直午而行。又宣政廊坏,太卜言:“孟冬魁冈,不可营缮。”帝曰:“《春秋》‘启塞从时’,何魁冈为?”亟诏葺之。及桑道茂城奉天事验,始尚时日拘忌,因进用泌,泌亦自有所建明。独柳玭称,两京复,泌谋居多,其功乃大于鲁连、范蠡云。斋
子繁子繁。繁少才警,无行。泌始起阳城官诸朝,故城重德泌而亲厚于繁。及疏裴延龄,既具藁,以繁可信,夜使繁书。已封,尽能诵忆,乃录以示延龄。明日,延龄白帝曰:“城以疏示于朝。”即擿其条以自诉解。城奏入,帝怒,遂不省。泌与梁肃善,故繁师事肃。及卒,烝其室,士议喧丑,由是摈弃积年。后为太常博士,权德舆为卿,奏斥之,改河南府士曹参军。累迁隋州刺史,罢归,不得调。敬宗诞日,诏与兵部侍郎丁公著、太常少卿陆亘入殿中,抗老、佛诵论。改大理少卿、弘文馆学士。谏官御史交章弹治,乃出为亳州刺史。州有剧贼,剽室庐、略财赀为患,它刺史不能禽,繁有机略,悉知贼巢薮所在,一旦出兵捕斩之。议者责繁不先启观察府,为擅兴。诏御史舒元舆按之,元舆与繁素隙,尽翻其狱,以为滥杀不辜,有诏赐死,京兆人皆冤之。繁下狱,知且死,恐先人功业泯灭,从吏求废纸,笔握著家传十篇,传于世。古
赞曰赞曰:泌之为人也,异哉!其谋事近忠,其轻去近高,其自全近智,卒而建上宰,近立功立名者。观肃宗披榛莽,立朝廷,单言暂谋有所寤合,皆付以政。当此时,泌于献纳为不少,又佐代宗收两京,独不见录,宁二主不以宰相器之邪?德宗晚好鬼神事,乃获用,盖以怪自置而为之助也。繁为家传,言泌本居鬼谷,而史臣谬言好鬼道,以自解释。既又著泌数与灵仙接,言举不经,则知当时议者切而不与,有为而然。繁言多浮侈,不可信,掇其近实者著于传。至劝帝先事范阳,明太子无罪,亦不可诬也。知
文言文:李密侍奉祖母的翻译
臣 密 言 ∶ 臣以险 衅,夙 遭 闵 凶 , 生 孩 六 月 , 慈 父 见 背, 行 年 四 岁 , 舅夺 母 志.祖 母 刘 愍 臣 孤 弱 , 躬亲 抚 养.臣少 多 疾 病 , 九 岁 不 行 , 零 丁 辛 苦 , 至 于 成 立 . 既 无 伯叔 , 终 鲜 兄 弟 , 门 衰 祚 薄 , 晚 有 儿 息 . 外 无 期 功 强 近 之亲 , 内 无 应 门 五 尺 之 童 , 茕 茕 孑 立 , 形 影 相 吊 . 而 刘 早婴 疾 病 , 常 在 床 蓐 , 臣 侍 汤 药 , 未 尝 废 离 .
逮 奉 圣 朝 , 沐 浴 清 化 , 前 太 守 臣 逵 察 臣 孝 廉 , 后 刺 史臣 荣 举 臣 秀 才 . 臣 以 供 养 无 主 , 辞 不 赴 命 . 明 诏 特 下 ,拜 臣 郎 中 , 寻 蒙 国 恩 , 除 臣 洗 马 . 猥 以 微 贱 , 当 侍 东 宫, 非 臣 陨 首 所 能 上 报 . 臣 具 以 表 闻 , 辞 不 就 职 . 诏 书 切峻 , 责 臣 逋 慢 , 郡 县 逼 迫 , 催 臣 上 道 , 州 司 临 门 , 急 於星 火 . 臣 欲 奉 诏 奔 驰 , 则 刘 病 日 笃 ; 苟 徇 私 情 , 则 告 诉不 许 . 臣 之 进 退 , 实 为 狼 狈 .
伏 惟 圣 朝 以 孝 治 天 下 , 凡 在 故 老 , 犹 蒙 矜 恤 , 况 臣 孤苦 , 特 为 尤 甚 .
且 臣 少 仕 伪 朝 , 历 职 郎 署 , 本 图 宦 达 , 不 矜 名 节 . 今臣 亡 国 贱 俘 , 至 微 至 陋 , 猥 蒙 拔 擢 , 宠 命 殊 私 , 岂 敢 盘桓 有 所 希 冀 ! 但 以 刘 日 薄 西 山 , 气 息 奄 奄 , 人 命 危 浅 ,朝 不 虑 夕 . 臣 无 祖 母 , 无 以 至 今 日 ; 祖 母 无 臣 , 无 以 终余 年 . 母 孙 二 人 更 相 为 命 , 是 以 私 情 区 区 不 敢 弃 远 . 臣密 今 年 四 十 有 四 , 祖 母 刘 今 年 九 十 有 六 , 是 臣 尽 节 於 陛下 之 日 长 , 而 报 养 刘 之 日 短 也 . 乌 鸟 私 情 , 愿 乞 终 养 .
臣 之 辛 苦 , 非 但 蜀 之 人 士 , 及 二 州 牧 伯 之 所 明 知 , 皇天 后 土 实 所 鉴 见 . 伏 愿 陛 下 矜 愍 愚 诚 , 听 臣 微 志 , 庶 刘侥 幸 , 保 卒 余 年 . 臣 生 当 陨 身 , 死 当 结 草 . 不 胜 犬 马 怖惧 之 情 , 谨 拜 表 以 闻 .
翻译
臣子李密陈言:臣子因命运不好,小时候就遭遇到了不幸,刚出生六个月,我慈爱的父亲就不幸去世了。经过了四年,舅舅又逼迫母亲改了嫁。我的奶奶刘氏,怜悯我从小丧父又多病消瘦,便亲自对我加以抚养。臣子小的时候经常有病,九岁时还不会走路。孤独无靠,一直到成家立业。既没有叔叔伯伯,也没有哥哥弟弟,门庭衰微福气少,直到很晚才有了儿子。在外面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在家里又没有照管门户的僮仆。孤孤单单地自己生活,每天只有自己的身体和影子相互安慰。而刘氏很早就疾病缠身,常年卧床不起,我侍奉她吃饭喝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
到了晋朝建立,我蒙受着清明的政治教化。前些时候太守逵,推举臣下为孝廉,后来刺史荣又推举臣下为秀才。臣下因为没有人照顾我祖母,就都推辞掉了,没有遵命。朝廷又特地下了诏书,任命我为郎中,不久又蒙受国家恩命,任命我为洗马。像我这样出身微贱地位卑下的人,能够去服待太子,这实在不是我杀身捐躯所能报答朝廷的。我将以上苦衷上表报告,加以推辞不去就职。但是诏书急切严峻,责备我逃避命令,有意怠慢。郡县长官催促我立刻上路;州官登门督促,十万火急,刻不容缓。我很想遵从皇上的旨意立刻为国奔走效劳,但祖母刘氏的病却一天比一天重;想要姑且顺从自己的私情,但报告申诉又不见准许。我是进退维谷,处境十分狼狈。
我想圣朝是以孝道来治理天下的,凡是故旧老人,尚且还受到怜惜养育,何况我的孤苦程度更为严重呢?而且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蜀汉的官,历任郎中和尚书郎,本来图的就是仕途通达,无意以名誉节操来炫耀。现在我是一个低贱的亡国俘虏,实在卑微到不值一提,承蒙得到提拔,而且恩命十分优厚,怎敢犹豫不决另有所图呢?但是只因为祖母刘氏已是西山落日的样子,气息微弱,生命垂危,朝不保夕。臣下我如果没有祖母,是活不到今天的;祖母如果没有我的照料,也无法度过她的余生。我们祖孙二人,互相依靠,相濡以沫,正是因为这些我的内心实在是不忍离开祖母而远行。
臣下我今年四十四岁了,祖母今年九十六岁了,臣下我在陛下面前尽忠尽节的日子还长着呢,而在祖母刘氏面前尽孝尽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我怀着乌鸦反哺的私情,企求能够准许我完成对祖母养老送终的心愿。我的辛酸苦楚,并不仅仅是蜀地的百姓及益州、梁州的长官所亲眼目睹、内心明白,连天地神明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希望陛下能怜悯我愚昧至诚的心,满足臣下我一点小小的心愿,使祖母刘氏能够侥幸地保全她的余生。我活着当以牺牲生命,死了也要结草衔环来报答陛下的恩情。臣下我怀着牛马一样不胜恐惧的心情,恭敬地呈上此表以求闻达。
李密 名虔,字令伯(224—287年),犍为武阳(今彭山)人。西晋文学家。
李密的祖父李光,曾任朱提太守。李密从小境遇不佳,出生六个月就死了父亲,四岁时舅父又强迫母亲何氏改嫁。他是在祖母刘氏的抚养下长大成人的。李密以孝敬祖母而闻名。据《晋书。李密传》说:祖母有疾,他痛哭流涕,夜不解衣,侍其基右。膳食、汤药、必亲自口尝然后进献。李密幼时体弱多病,甚好学,师事谯周,博览五经,尤精《春秋左氏传》,以文学见长。年轻时,曾任蜀汉尚书郎。晋灭蜀后,征西将军邓艾敬慕他的才能,请他担任主簿。李密以奉养年迈祖母为由,谢绝了邓艾的聘请。泰始三年(267年)晋武帝立太子,慕李密之名,下诏征密为太子洗马(官名)。诏书累下,郡县不断催促,这时,李密的祖母已九十六岁,年老多病。于是他向晋武帝上表,陈述家里情况,说明自已无法应诏的原因。这就是著名的《陈情事表》,或称《陈情表》。
《陈情表》辞语恳切,委婉动人。表到朝廷,晋武帝看了,为李密对祖母刘氏的一片孝心所感动,赞叹李密“不空有名也”。不仅同意暂不赴诏,还嘉奖他孝敬长辈的诚心,赏赐奴婢二人,并指令所在郡县,发给他赡养祖母的费用。《陈情表》以侍亲孝顺之心感人肺腑,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广为传诵,影响深远。文中的一些词句如“急于星火”、“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等,直至今天人们还经常引用。
李密在祖母去世服期满后出仕。在任温县(今河南温县)令时,政令严明,政绩显著,刚正见称。过去,中山诸王每过温县,必苛求供给,当地人民以此为患。李密到任后,中山诸王进过境仍苛求如故。李密以理力争,使诸王过境不敢苛求,为百姓办了件好事。
李密本望到朝廷任职,施展自已的聪明才智,由于朝中无人推荐,最后只做了汉中太守,一年后罢官归田。后病卒,终年六十四岁。
李密(582~619)
中国隋末农民起义中瓦岗军后期领袖。字法主。京兆长安人,祖籍辽东襄平(今辽宁辽阳南)。大业九年(613)参与杨玄感于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起兵反隋。玄感败,李密逃亡。十二年,入瓦岗军。同年十月,因李密劝翟让迎击隋悍将荥阳通守张须陀所统精卒,大败隋军,故翟让命他分统一军。李密军令严肃,赏赐优厚,士卒乐意为他所用。他建议袭取兴洛(后改洛口)仓,开仓赈济,扩充队伍,然后进取东都。大业十三年,瓦岗军攻取洛口仓,招就食饥民几十万,起义队伍迅速壮大。李密长于谋略,逐步在瓦岗军内部形成自己的势力。十三年初,李密获准建立蒲山公营。二月,翟让推李密称魏公于洛口,改元永平,以招徕各路反隋武装,由此李密在各路起义军中确立了盟主地位。这时,李密和翟让之间因处理隋降官、分配军资等问题,发生火并,李密杀翟让及从者数百人。十四年三月,宇文化及杀隋炀帝,率众10余万西归。皇泰主命李密讨伐化及。李密七月出兵东讨化及。两军在童山激战,化及兵败北走。李密虽胜,自己的兵力也遭到重大损伤,王世充组织了2万多人马,乘机进击,李密军大败,本营覆没,亲将秦叔宝、程知节(初名程咬金)、牛进达等被俘,单雄信投降。李密走投无路,乃于九月渡河至河阳降唐。十一月,李渊遣李密等到山东去招收旧部。他感到已被猜疑,遂叛唐。唐将盛彦师邀击,斩李密于邢公岘
李密侍奉祖母的文言文翻译
臣李密上言:我因为命运不好,幼年时就遭到不幸。生下来只有六个月,父亲就去世了;长到四岁的时候,舅父强迫我的母亲改嫁。祖母刘氏怜惜我孤单弱小,亲自加以抚养。我小时候经常生病,九岁还不能走路,孤独无靠,直到长大成人。既没有叔叔伯伯,也没有哥哥弟弟,门庭衰微没有福泽,很晚才得到儿子。外面没有比较亲近的亲戚,家里没有照管门户的僮仆。孤单无靠地独立生活,只有和自己的影子相互作伴。而祖母刘氏很早就为疾病所纠缠,经常卧病在床,我侍奉饮食医药,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到了晋朝建立,我沐浴在清明政治的教化之中。前些时候太守逵推举我为孝廉,后来刺史荣又推举我为秀才。我因为没有人能照料祖母,就辞谢掉了,没有遵命。朝廷又特地颁下诏书,任命我为郎中,不久又受国家恩命,任命我为洗马。以我这样卑微低贱的人去侍奉太子,这实在不是我杀身捐躯所能够报答朝廷的。我将以上苦衷上表报告,加以辞谢不去就职。但是诏书急切严峻,责备我回避怠慢;郡县长官催促我立刻上路;州官登门督促,比星火还要急。我很想奉命为国奔走效力,但是祖母刘氏的疾病却一天比一天严重,想姑且迁就自己的私情,但是报告申诉又得不到准许。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处境狼狈不堪。
我想圣朝是以孝道来治理天下的,凡是故旧老人,尚且受到怜惜抚育,何况我的孤苦尤其严重呢。再说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蜀汉的郎官,本来希望能够得到更为显达的官职,并不自以为清高。我现在是卑贱的亡国之俘,实在微不足道,承蒙得到提拔,而且恩命十分优厚,怎敢徘徊观望而有什么另外的企求呢!只因为祖母刘氏已是象太阳将要下山的人,生命不可能维持太长的时间,已经处于朝不保夕的境地。我如果没有祖母抚养,就不可能活到今天,如果祖母没有我的照顾,也不能够安度她的晚年,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正是由于这种出自内心的感情使我不能弃养而远离。我今年四十四岁,祖母刘氏今年九十六岁,因此我效忠于陛下的日子还很长,而报答祖母刘氏的日子已很短了。我怀着象乌鸦反哺一样的私情,希望能够准许我对祖母养老送终的请求。
我的苦衷,不仅蜀地的人和益州、梁州的长官所亲眼目睹,连天地神明也都看到的,祈望陛下能怜惜我愚昧至诚的心意,同意我这点微小的愿望,使祖母刘氏能够侥幸保全她的余年。我活着愿意献出生命,死后愿意结草来报答陛下的恩惠。我怀着象牛马一样不胜恐惧的心情,谨此上表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