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文彦博》翻译
出自《宋史卷三百一十三列传第七十二》
【原文】
文彦博,字宽夫,汾州介休人。其先本敬氏,以避晋高祖及宋翼祖讳改焉。少与张昪、高若讷从颍昌史炤学,炤母异之,曰:“贵人也。”待之甚厚。及进士第,知翼城县,通判绛州,为监察御史,转殿中侍御史。
西方用兵,偏校有监陈先退、望敌不进者,大将守著令皆申覆。彦博言:“此可施之平居无事时尔。今拥兵数十万,而将权不专,兵法不峻,将何以济?”仁宗嘉纳之。黄德和之诬刘平降虏也,以金带赂平奴,使附己说以证。平家二百口皆械系。诏彦博置狱于河中,鞫治得实。德和党援盛,谋翻其狱,至遣他御史来。彦博拒不纳,曰:“朝廷虑狱不就,故遣君。今案具矣,宜亟还,事或弗成,彦博执其咎。”德和并奴卒就诛。以直史馆为河东转运副使。麟州饷道回远,银城河外有唐时故道,废弗治,彦博父洎为转运使日,将复之,未及而卒。彦博嗣成父志,益储粟。元昊来寇,围城十日,知有备,解去。迁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连进龙图阁、枢密直学士、知秦州,改益州。尝击球钤辖廨,闻外喧甚,乃卒长杖一卒,不伏。呼入问状,令引出与杖,又不受,复呼入斩之,竟球乃归。召拜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贝州王则反,明镐讨之,久不克。彦博请行,命为宣抚使,旬日贼溃,槛则送京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荐张环、韩维、王安石等恬退守道,乞褒劝以厉风俗。与枢密使庞籍议省兵,凡汰为民及给半廪者合八万,论者纷然,谓必聚为盗,帝亦疑焉。彦博曰:“今公私困竭,正坐兵冗。脱有难,臣请死之。”其策讫行,归兵亦无事。进昭文馆大学士。御史唐介劾其在蜀日以奇锦结宫掖,因之登用。介既贬,彦博亦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许州,改忠武军节度使、知永兴军。至和二年,复以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与富弼同拜,士大夫皆以得人为庆,语见《弼传》。
三年正月,帝方受朝,疾暴作,扶入禁中。彦博呼内侍史志聪问状,对曰:“禁密不敢漏言。”彦博叱之曰:“尔曹出入禁闼,不令宰相如天子起居,欲何为邪?自今疾势增损必以告,不尔,当行军法。”又与同列刘沆、富弼谋启醮大庆殿,因留宿殿庐。志聪曰:“无故事。”彦博曰:“此岂论故事时邪?”知开封府王素夜叩宫门上变,不使入;明旦言,有禁卒告都虞候欲为乱。沆欲捕治,彦博召都指挥使许怀德,问都虞候何如人,怀德称其愿可保。彦博曰:“然则卒有怨,诬之耳。当亟诛之以靖众。”乃请沆判状尾,斩于军门。
先是,弼用朝士李仲昌策,自澶州商胡河穿六漯渠,入横垅故道。北京留守贾昌朝素恶弼,阴约内侍武继隆,令司天官二人俟执政聚时,于殿庭抗言国家不当穿河于北方,致上体不安。彦博知其意有所在,然未有以制之,后数日,二人又上言,请皇后同听政,亦继隆所教也。史志聪以其状白执政。彦博视而怀之,不以示同列,而有喜色,徐召二人诘之曰:“汝今日有所言乎?”曰:“然。”
彦博曰:“天文变异,汝职所当言也。何得辄预国家大事?汝罪当族!”二人惧,色变。彦博曰:“观汝直狂愚耳,未忍治汝罪,自今无得复然。”二人退,乃出状示同列。同列皆愤怒曰:“奴敢尔僣言,何不斩之?”彦博曰:“斩之,则事
彰灼,于中宫不安。”众皆曰:“善。”既而议遣司天官定六漯方位,复使二人往。继隆白请留之,彦博曰:“彼本不敢妄言,有教之者耳。”继隆默不敢对。二人至六漯,恐治前罪,更言六漯在东北,非正北也。帝疾愈,彦博等始归第。当是时,京师业业,赖彦博、弼持重,众心以安。沆密白帝曰:“陛下违豫时,彦博擅斩告反者。”彦博闻之,以沆判呈,帝意乃解。御史吴中复乞召还唐介。彦博因言,介顷为御史,言臣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奏。时以彦博为厚德。久之,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封潞国公,改镇保平、判大名府。又改镇成德,迁尚书左仆射、判太原府。俄复镇保平、判河南。丁母忧,英宗即位,起复成德军节度使,三上表乞终丧,许之。初,仁宗之不豫也,彦博与富弼等乞立储嗣。仁宗许焉,而后宫将有就馆者,故其事缓。已而彦博去位,其后弼亦以忧去。彦博既服阕,复以故官判河南,有诏入觐。英宗曰:“朕之立,卿之力也。”彦博竦然对曰:“陛下入继大统,乃先帝圣意,皇太后协赞之力,臣何闻力之有?兼陛下登储纂极之时,臣方在外,皆韩琦等承圣志受顾命,臣无与焉。”帝曰:“备闻始议,卿于朕有恩。”彦博逊避不敢当。帝曰:“暂烦西行,即召还矣。”寻除侍中,徙镇淮南、判永兴军,入为枢密使、剑南西川节度使。
熙宁二年,相陈升之,诏:“彦博朝廷宗臣,其令升之位彦博下,以称遇贤之意。”彦博曰:“国朝枢密使,无位宰相上者,独曹利用尝在王曾、张知白上。臣忝知礼义,不敢效利用所为,以紊朝著。”固辞乃止。夏人犯大顺,庆帅李复圭以陈图方略授钤辖李信等,趣使出战。及败,乃妄奏信罪。彦博暴其非,宰相王安石曲诛信等,秦人冤之。庆州兵乱,彦博言于帝曰:“朝廷行事,务合人心,宜兼采众论,以静重为先。陛下厉精求治,而人心未安,盖更张之过也。祖宗法未必皆不可行,但有偏而不举之敝尔。”安石知为己发,奋然排之曰:“求去民害,何为不可?若万事隳脞,乃西晋之风,何益于治?”御史张商英欲附安石,摭枢密使他事以摇彦博,坐不实贬。彦博在枢府九年,又以极论市易司监卖果实,损国体敛民怨,为安石所恶,力引去。拜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徙大名府。身虽在外,而帝眷有加。
时监司多新进少年,转运判官汪辅之辄奏彦博不事事,帝批其奏以付彦博曰:“以侍中旧德,故烦卧护北门,细务不必劳心。辅之小臣,敢尔无礼,将别有处置。”未几,罢去。初,选人有李公义者,请以铁龙爪治河,宦者黄怀信沿其制
为浚川杷,天下指笑以为儿戏,安石独信之,遣都水丞范子渊行其法。子渊奏用杷之功,水悉归故道,退出民田数万顷。诏大名核实,彦博言:“河非杷可浚,虽甚愚之人,皆知无益,臣不敢雷同罔上。”疏至,帝不悦,复遣知制诰熊本等行视,如彦博言。子渊乃请觐,言本等见安石罢,意彦博复相,故傅会其说。御史蔡确亦论本奉使无状。本等皆得罪,独彦博勿问。寻加司徒。
元丰三年,拜太尉,复判河南。于是王同老言至和中议储嗣事,彦博适入朝,神宗问之,彦博以前对英宗者复于帝曰:“先帝天命所在,神器有归,实仁祖知子之明,慈圣拥佑之力,臣等何功?”帝曰:“虽云天命,亦系人谋。卿深厚不伐善,阴德如丙吉,真定策社稷臣也。”彦博曰:“如周勃、霍光,是为定策。
自至和以来,中外之臣献言甚众,臣等虽尝有请,弗果行。其后韩琦等讫就大事,盖琦功也。”帝曰:“发端为难,是时仁祖意已定,嘉祐之末,止申前诏尔。正如丙吉、霍光,不相掩也。”遂加彦博两镇节度使,辞不拜。将行,赐宴琼林苑,两遣中谒者遗诗祖道,当世荣之。
王中正经制边事,所过称受密旨募禁兵,将之而西。彦博以无诏拒之,中正亦不敢募而去。久之,请老,以太师致仕,居洛阳。元祐初,司马光荐彦博宿德元老,宜起以自辅。宣仁后将用为三省长官,而言事者以为不可,及命平章军国重事,六日一朝,一月两赴经筵,恩礼甚渥。然彦博无岁不求退,居五年,复致仕。绍圣初,章惇秉政,言者论彦博朋附司马光,诋毁先烈,降太子少保。卒,年九十二。崇宁中,预元祐党籍。后特命出籍,追复太师,谥曰忠烈。
彦博逮事四朝,任将相五十年,名闻四夷。元祐间,契丹使耶律永昌、刘霄来聘,苏轼馆客,与使入觐,望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问其年,曰:“何壮也!?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综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专门名家有不逮。”使者拱手曰:“天下异人也。”既归洛,西羌首领温溪心有名马,请于边吏,愿以馈彦博,诏许之。其为外国所敬如此。
彦博虽穷贵极富,而平居接物谦下,尊德乐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邵雍、程颢兄弟皆以道自重,宾接之如布衣交。与富弼、司马光等十三人,用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相乐,序齿不序官,为堂,绘像其中,谓之“洛阳耆英会”,好事者莫不慕之。神宗导洛通汴,而主者遏绝洛水,不使入城中,洛人颇患苦之。彦博因中使刘惟简至洛,语其故,惟简以闻。诏令通行如初,遂为洛城无穷之利。
彦博八子,皆历要官。第六子及甫,初以大理评事直史馆,与邢恕相善。元祐初,为吏部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同州。彦博平章军国,及甫由右司员外郎引嫌改卫尉、光禄少卿。彦博再致仕,及甫知河阳,召为太仆卿,权工部侍郎,罢为集贤殿修撰、提举明道宫。蔡渭、邢恕持及甫私书造梁焘、刘挚之谤,逮诣诏狱,及甫有憾于元祐,从而实之,亦坐夺职。未几,复之,卒。
【译文】
文彦博字宽夫,汾州介休人,他的祖先本姓敬,因避晋高祖石敬塘和宋翼祖的名讳而改姓文。少年时他和张、高若讷跟颍昌史火召学习,史火召的母亲觉得文彦博不同寻常,跟人说,文彦博有贵人气质。对他十分宽厚。文彦博考中进士后,为翼城县知县,通判绛州,后被任命为监察御史,并升为殿中侍御史。
当时西部边疆连年交战,军队中若有副将临阵先退、望敌不进的,按照常规,大将应向朝廷请示后才作处理。文彦博说“:这种办法在平居无事之时还可行。但现在连年作战,将领带兵数十万,如果没有权力自主处置这些事情,将权不集中,军法不严峻,怎么能成功呢?”宋仁宗认为他说得很有道理,吸取他的意见。当时黄德和与刘平有矛盾,诬告刘平投降于辽朝,并用金带贿赂刘平的奴仆,使他附和己说证实刘平投敌。刘平一家二百多人因此而被捆起来投入监狱。宋仁宗命文彦博在河中设法庭进行审理。通过仔细审查,文彦博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黄德和的同党很多,图谋推翻文彦博的审理结论,以至于动员朝廷另派御史来河中办案。文彦博拒不接纳,说:“朝廷忧虑此案办不成功,所以才派你来。现在案情已审出结果,你应该马上回朝廷。倘使此案现有反复,我文彦博宁愿承担责任。”黄德和及刘平的奴仆最后因此而被正法。不久,文彦博以直史馆的身份任河东转运副使。麟州运粮饷的路曲折遥远,而银城河外有唐时运粮饷的故道,被废弃没有疏理。文彦博的父亲文洎在任转运使职期间,曾考虑修复唐时故道,没来得及动工就死了。文彦博继承他父亲的志愿,修复了唐时故道。并由此而储备了大量粮饷。辽兵入寇,把麟州围了十日,知道城中做了准备,撤围而退。不久改任天章阁待制、都转运使,连升龙图阁、枢密直学士、秦州知州,不久又改为益州知州。曾在钤辖官舍踢球,听到门外喧嚣,一打听,乃知是卒长鞭打一兵士,兵士不认罪。文彦博让他们进来,询问了事情的原委,命人把兵士拉出去接受鞭打,但这个兵士还是不认罪,文彦博叫人把他斩了,踢完球后才回家。仁宗把文彦博召到朝廷,任命他为枢密副使、参知政事。
贝州王则反叛,明镐对王则进行讨伐,很久也攻不下来。文彦博请求去贝州讨伐,被任命为宣抚使,十多天内叛兵就崩溃了,文彦博把王则囚送京师。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他向朝廷推荐张瑰、韩维、王安石,说他们恬淡名利,有道德讲原则,请求对他们进行褒奖以激励风俗。并同枢密使庞籍商议裁省兵员,总计裁撤为民以及支付原俸禄一半的士兵和将佐共八万人,对这件事,当时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这些人一定会聚为盗贼,仁宗对此也感到疑虑。文彦博说:“现在公私困竭,就是因为兵员过多。假使这些裁撤的兵士要作乱,我死也要把这事平定下去。”他的谋划终于执行,而裁撤的兵士也没有闹事。他被升为昭文馆大学士。御史唐介弹劾他在蜀时曾以奇锦跟宫廷里进行结交,所以才有被任命为昭文馆大学士的机会。唐介被罢职,而文彦博也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许州知州,改为忠武军节度使,主管永兴军。至和二年,再任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这次是与富弼一同被任命,士大夫都以朝廷得人为庆幸。具体情况可参见《富弼传》。
至和三年正月,仁宗正在临朝受文武百官参拜时,突然发生疾病,被扶入宫廷。文彦博叫来内侍史志聪了解情况。史志聪说:“宫廷里的事我不能向外泄露。”文彦博叱喝他说“:你们在宫廷里来来往往,却不让宰相知道天子的身体状况,目的何在?自今天开始,若皇上病情加剧,一定要告诉我,否则,以军法从事。”他还与同列刘沆、富弼计谋开启大庆殿,设醮祈祷,并留宿大庆殿外的小屋。史志聪说:“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文彦博说:“这个时候,还能考虑有先例没先例吗?”开封府知府王素半夜扣打宫门,宣称要报告谋反的事情,文彦博不让他进来;第二天早上,王素说有京师禁卫告诉他都虞候要作乱。刘沆主张逮捕都虞候,加以审理。文彦博把都指挥使许怀德叫来,问都虞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许怀德说他可担保都虞候不会谋反,文彦博说:“那么这事是禁卫有怨仇,诬告都虞候而已,应该立即把这禁卫杀了以安定众心。”于是请刘沆把案情做个结论,把禁卫在军门前斩了。
在这以前,富弼采纳朝士李仲昌的计策,从澶州商胡河贯穿六漯渠,使之流入横垅旧道。北京(今河北大名)留守贾昌朝一向讨厌富弼,暗中勾结内侍武继隆,指使司天官二人等执政在一起讨论朝廷大事时,于殿廷宣扬国家不应该在北方开河渠,开河渠(损害地脉)导致皇上身体欠安。文彦博明白了他们用意所在,但没有采取办法加以制止。过了几天,这二个司天官又上书,请仁宗皇后一同处理政事,这也是武继隆所指使的。史志聪把司天官的上书拿给执政大臣看。文彦博看了以后,把它藏起来,不给其他同列看,而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不慌不忙地把二位司天官叫来盘问,说:“你们今天有些话要讲吧?”二位司天官回答:“是的。”文彦博说:“天文变异,你们的职责就是要如实反映。但怎么随便参预国家大事?你们的罪行应该株连一族。”二位司天官害怕,面色都变了。文彦博说:“我看你们不过是狂狷愚蠢罢了,不忍心治你们的罪行,但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二位司天官退出去后,文彦博才把司天官的上书给同列看。同列都非常气愤,说:“这些家伙竟敢如此僭越而上书,你怎么不把他们给斩了?”文彦博说“:把他们斩了,事情也弄大了,恐怕引起皇后不安。”众人都说“:想得周到。”不久朝廷议定派遣司天官核实六漯渠的方位,并派二人前往。武继隆代表他们请求留下,文彦博说:“他们本来不敢乱说,有人指使他们这样干罢了。”武继隆沉默不敢回答。二位司天官至六漯,害怕究治前面所犯罪行,改而说六漯的方位在东北,不是在京师正北面。仁宗病愈,文彦博等才从大庆殿回家。在仁宗生病的这些日子里,京师吏民担心害怕,靠文彦博、富弼老成持重,吏民的心情才得安宁。刘沆在仁宗病愈后偷偷告诉仁宗说“:陛下身体不好时,文彦博曾擅自诛斩报告谋反的人。”文彦博听到了后,把刘沆的判词呈给仁宗,仁宗的疑虑才消除了。御史吴中复请求把唐介召回朝廷。文彦博说,唐介过去做御史,弹劾我的事大多都针对我的毛病,其中有些是道听途说,难免不实,但当时我也过分责备了他,请皇上按中复的奏折办理。当时都认为文彦博品德高尚。过了很久,文彦博以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被封为潞国公,改镇保平,判大名府。不久改镇成德,升为尚书左仆射、判太原府。不久再镇保平,判河南府。因母亲去世而辞官守丧,英宗即位,任命为成德军节度使,文彦博多次上表,请求守完丧,朝廷允许了。
当初仁宗身体不好,文彦博与富弼等人请求立太子。仁宗答应了。但后宫将有生产的,这件事拖了下来。不久,文彦博离职,后来,富弼亦以守丧离职。文彦博守丧礼完毕。官复原职,判河南府,英宗有诏命到朝廷拜见。英宗对他说:“我被立为太子,是你的功劳。”文彦博严肃地回答“:陛下立为太子,承继帝统,是仁宗皇帝的意愿,也是皇太后襄赞之功,臣子没有什么功劳。而且陛下被立为太子以及继统之时,臣子不在朝廷,都是韩琦等人根据先帝意愿而受命行事,臣子没有参与。”英宗说:“使先帝有所裁择,以及开始创议,你都对我有恩。”文彦博谦逊地回避,不敢认为有功于英宗。英宗说“:你暂且西去任职,不久就会把你召回朝廷。”不久即升为侍中,改镇淮南府,判永兴军,入朝廷为枢密使、剑南西川节度使。
神宗熙宁二年(1069),以陈升之为宰相。诏书说:“文彦博是朝廷历朝臣子,令陈升之位在文彦博之下,以符合朕礼贤之意。”文彦博说:“宋朝枢密使职,没有在宰相上面的。只有曹利用曾经在王曾、张知白上。臣下对礼义难说全懂,但不敢仿效曹利用所为,以紊乱朝廷礼法。”坚决推辞才没有使自己位在陈升之之上。夏人进犯大顺,将帅李复圭把阵图和方略授给钤辖李信等人,命令他们出战。等到失败,却诬奏李信有罪。文彦博把其中的是非暴露出来,而宰相王安石曲意诛杀李信等,秦人认为他们都冤枉。庆州兵乱,文彦博对神宗说:“朝廷施政,务必符合人心。应该兼采各种意见,以静重为第一要务。陛下励精图治,而人心不安,恐怕是法令改变太大的缘故。祖宗之法未必都不能实行,不过是有偏而不全的弊端而已。”王安石知道这些话是针对他来说的,起来反驳道:“谋求为百姓除害,怎么做都行。若万事都拖拖沓沓,那是西晋亡国之风,对国家的治理有什么好处?”御史张商英欲依附王安石,指使枢密院以其他事动摇文彦博,由于事实不真而被贬斥。文彦博在枢密府九年,终因激烈地争论,说市易司监卖果实,有伤国体,并引起百姓怨恨,引起王安石的嫉恨,最后请求辞职。神宗任命他为司空、河东节度使、判河阳,徙大名府。身虽不在朝廷,神宗对他的关注却有增无减。
当时监司多新提拔的少年,转运判官汪辅之就奏告文彦博不办事,神宗批示了这个奏折,并把它交给文彦博,说:“因为你的旧恩德,故请你守护京师北门,细小的事情不必劳心。汪辅之官小位卑,竟敢如此无礼,将会另加处置。”没过多久,就罢掉了汪辅之的官。当初,有个叫李公义的选人,请求以铁龙爪治黄河,宦官黄怀信承袭铁龙爪的做法,制作浚川耙,天下都笑着谈论浚川耙,以为拿它治理黄河等于儿戏,而王安石独相信它。派遣都水丞范子渊实行此法。范子渊奏称田浚川耙的功用,使河水都回原道。退出被淹没的民田有数万顷。神宗诏命大名府核实。文彦博说“:黄河不是浚川耙就可疏通的,即使愚蠢至极的人,都知道没有效果,我不敢跟着别人胡说以欺骗皇上。”文彦博的奏疏呈上,神宗看完不高兴。另派知制诰熊本等去考察,考察的结果如文彦博所说。范子渊于是请求拜见皇上,说熊本等人看到王安石被罢相,臆测文彦博将为宰相,故意附会文彦博的说法。御史蔡确也弹劾熊本等人受命考察时不守法纪。熊本等都得到处罚,唯独不涉及文彦博。不久加官司徒。
元丰三年(1080),文彦博被拜官太尉,复判河南。当此时王同老说起仁宗至和年间议论立皇太子的事,文彦博恰好入朝。神宗问他,文彦博还是以从前对英宗说的话对神宗说“:英宗皇帝天命所在,国家政权有归宿。这实在是仁宗皇帝了解儿子的贤明,慈圣太皇太后拥佑之力,臣下有什么功劳可言?”神宗说:“虽然是天命,但也靠人谋,你品性深厚,不宣扬自己的善德,阴德如丙吉,真是定策的大臣,是国家的依靠。”文彦博说:“像周勃、霍光等,才可算是定策的臣子。自至和以来,朝廷内外建议立皇太子的人很多,臣下虽然也有建议,但并没有立即实行。后来,韩琦等终于把大事办成,主要是韩琦的功绩。”神宗说:“开端更难,当时仁宗高皇帝的意向已定。嘉(1056~1063)之末,只不过是把以前的诏命再复述一遍而已。正好像丙吉、霍光,不致相互掩盖功劳。”于是加文彦博两镇节度使,文彦博推辞不受。将到河南府任职,神宗赐宴琼林苑,并两次派宦官送给文彦博他写的诗。当时都以这事十分荣耀。
王中正经管边事,凡所到之处都宣称受密旨招募禁兵,而把他们向西边带去。文彦博以没有看到诏令拒绝在河南府招募。王中正也不敢招募而离开。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求请回家退休,以太师职位退休,居在洛阳。哲宗元初年,司马光推荐文彦博,说他是宿德元老,应该重新起用,来辅佐朝廷。宣仁后将任命文彦博为三省长官,而言事的人认为不行,于是任命他为平章军国重事,六天朝觐一次,一月两次到皇宫讲经书,皇帝对他恩礼有加。但文彦博每年都要求告退,在朝廷任官五年后,又请退休。哲宗绍圣年间,章控制政治,言官议论文彦博与司马光是朋党,对神宗诋毁,降太师为太子少保。死时九十二岁。崇宁年间(1102~1106),被列入元党籍。后来哲宗特别命令从党籍中除名,追复太师之官。
文彦博历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任将相共五十年,声名闻于四夷。哲宗元年间,契丹派使者耶律永昌、刘霄来访问,苏轼接待,同使者一起拜谒哲宗。在殿门外使者望见文彦博,退立改容说道“:这是潞国公吧?”并问文彦博年寿。苏轼回答后,使者说:“年寿如此高,但身体怎么这么健壮。”苏轼说“:使者还只看到了他的容貌,没有听见他说话。他综理各种事情,极其精练,即使少年也赶不上;他学问贯古通今,即使专门名家也有不如。”使者崇敬地说“:文彦博真是天下异人。”文彦博回洛阳后,西羌首领温溪心有匹名马,请求边境官吏,愿意把名马赠送给文彦博,哲宗特诏允许。文彦博为外国人崇重达到了如此程度!
文彦博虽然官职很高,也很富裕,但平常接待人谦逊下士,尊德乐善,生怕做得不好,他退居洛阳后,洛阳人邵雍、程颢兄弟都以儒家道统自重,对待文彦博如布衣之交。他和富弼、司马光等十三人,根据白居易九老会故事,置酒赋诗相互取乐,只以年龄大小论长幼,而不以职位高低排名位,建造了一个大堂,在其中绘有十三人之像,称为“洛阳耆英会”,好事者都很羡慕。神宗想把洛水通过汴京,但主管者却堵绝洛水,不使入洛阳,洛阳城里的人都为此事烦忧。文彦博趁宦官刘惟简至洛阳的机会,把其中的情况反映了,刘惟简告诉了皇上。皇上特诏洛水如以前照样通行,于是洛阳城得到了无穷的便利。
文彦博有八个儿子,都担任重要官职。第六个儿子文及甫,开始靠大理评事直史馆的身份,与邢恕两人很友好。元(1086~1094)初年,成为吏部员外郎,以直龙图阁知同州。文彦博为平章军国,文及甫由右司员外郎为了避免嫌疑改任卫尉、光禄少卿。文彦博再次退休,文及甫担任河阳知州,奉诏担任太仆卿,代理工部侍郎,降为集贤殿修撰、提举明道宫。蔡渭、邢恕拿着文及甫的私人书信制造对梁焘、刘挚的诽谤,后来下诏书要狱官捉拿到监狱,文及甫对元年间政治不满意,也跟随他们参加了此事,也由于犯罪被剥夺官职。不久,又恢复官职,后来就死了。
杂剧·十探子大闹延安府
(评分人数不足)
朝代:元代
作者:未知作者
原文:
第一折
(冲末孛老儿、卜儿、旦儿同上)(孛老儿云)段段田苗接远村,太公庄上戏儿孙。虽然只得锄刨力,答贺天公雨露恩。老汉延安府人氏,姓刘,双名荣祖。嫡亲的四口儿家属:婆婆王氏,这个是老汉的儿媳妇儿,我有一个孩,唤做刘彦芳,在京师做着个把笔司吏。时遇着清明一百五,家家上坟祭祖,拜扫坟茔。婆婆,俺准备些肥草鸡儿、黄米酒儿,俺去那祖坟里,烧一陌纸去。若要富,敬上祖。婆婆,你和媳妇儿先去,我封锁了门户便来也。(卜儿云)老的也,你去前后执料的停当者,我与媳妇儿先去,你随后便来也。(同旦儿下)(孛老儿云)婆婆和媳妇儿先去了也,我收拾了酒食,封锁了门户,上坟走一遭去。(下)(卜儿同旦儿上)(卜儿云)老身是刘荣祖的那浑家。今日清明寒食一百五,家家户户上坟祭祖,烧钱烈纸。媳妇儿,俺先行,你公公随后便来也。咱慢慢的行。(净扮葛彪领张千上)(葛彪云)朝为田舍郎,暮登张子房。出的齐化门,便是獐鹿房。小官姓葛,名彪,字蜊酱,我是蛤蜊酱的便是。父亲是葛监军。我是权豪势要之家,累代簪缨之子。我打死人不偿命,常川则是坐牢。时遇春间天道,万花绽锦,柳绿如烟。我去踏青赏玩,我多领些伴当,但是人家好女孩儿,我拖着便走。我出的这城来。(卜儿、旦儿行走科)(葛彪云)下次小的每,你见么,你看那柳阴直下,一个年老的婆婆,领着一个年纪小的大姐。你去说一声,借他那大姐,与俺那壁官人递三杯酒,缀三根带儿,叫我三声义男儿,我就上马去也。(张千云)理会的。(张千做见卜儿科,云)支揖妈妈。(卜儿云)哥哥万福!有甚么话说?(张千云)那壁官人的言语:借你那年纪小的大姐,与俺官人递三杯酒,叫三声义男儿,俺官人上马便去也。(卜儿怒科,云)这厮好无礼也!他人妻,良人妇,怎生替你把盏?他的娘肯替我男儿把盏么?(张千云)不干小人事,是俺官人说来。我回话去便了也。(张千见净科)(葛彪云)他来也不来?(张千云)他不肯来。他说道:你的娘肯替他男儿把盏么?(葛彪云)他说甚么?(张千云)他那妈妈子说道:着你的娘,肯替他老公递三杯酒,叫三声义男儿,他才着他媳妇儿来哩。(葛彪云)谁这般道?(张千云)是那壁老妈子说来。(葛彪云)打这弟子孩儿!我有娘呵,要他替我把盏?你过来,我自己问他去。妈妈下拜哩。(卜儿云)官人,你骑着马哩。有甚么话说?(葛彪云)我恰才着伴当来说。借那壁姐姐,替我把一杯酒儿,叫我三声义男儿,我便去也。(卜儿云)甚么言语!你的娘肯与俺男儿把盏么?(葛彪云)这婆子无礼也!你怎么敢骂我?你不认的我,我是葛监军
的舍人,是葛蜊酱。下次小的每,众人打他娘。(卜儿同旦儿做倒科)(张千云)衙内,打杀他两个了也。(葛彪云)休说打死两个,打死二十个,值甚么?打死也马咬马踢马躧,你不拣那里告去,说是葛蜊酱打死了你也。咱家去来。(同张千下)(孛老儿上,云)老汉收拾了家中,封锁了门户,来到这郊野外。兀的不是我家婆婆和媳妇儿,爹爹,可是怎么来!(做哭科)(街坊亡,上)兀那老的,你不知道,您这娘儿两个,是葛监军的孩儿着你那大姐替他把盏,叫他三声义男儿,为他不肯,将他娘儿两个都打死了来。(孛老儿云)哥哥,你不说呵,我怎么知道。他是权豪势要之家的人,这里无人近的他。我且将他娘儿两个的尸首浅土儿培埋着,我直到京师,有我的孩儿刘彦芳见在衙门中办事哩。我到的京师,寻见孩儿,和他商量了,去那大大的衙门里告他去。婆婆,则被你痛杀我也!欲赏三春景,翻做满怀愁。寻我孩儿去,必定报冤仇。(同街坊下)(净庞衙内领张千上,云)花花太岁为第一,浪子丧门世无对。阶下小民闻吾怕,势力并行庞衙内。小官姓庞名绩,官拜衙内之职。我是那权豪势要之家,累代簪缨之子。我嫌官小不做,马瘦不骑。我打死人又不偿命,如同那房檐上揭一块瓦相似。我的岳父是葛监军,见在西延边镇守,小舅子是葛彪。我郎舅两个,倚仗着我岳父的势力,谁人敢近的?我小官见在开封府执掌事务。前日有我小舅子暗暗的寄一封书来与我,着我拆开看,谁想俺小舅子打死两个人的命,那苦主要行词告状。有人说道,他是葛监军的孩儿,无人近的他,则怕他来我这开封府里告状来。我自有个主意。张千,你衙门首看着,不问大小事务来告,你不要拦当他。张千,喝撺箱放告。(孛老儿上,云)老汉到这京师,寻找孩儿刘彦芳,与他说知呵,那其间下状告他,也未是迟哩,我来到这衙门首。怎生得一个人来,打听我孩儿信息,可是好也!(刘彦芳上,云)人道公门不可入,我道公门好修行。若将曲直无颠倒,脚踏莲花步步生。小生姓刘,双名彦芳,本贯是延安府人氏,嫡亲的四口儿家属。见今一双父母,并小生的浑家,在于延安府居住。小生在此开封府,做着个把笔司吏,跟随这庞衙内大人办事。今日相公升堂,坐起早衙。小生有几桩文卷,未曾销缴,去往大人跟前佥押走一遭去。可早来到这衙门首也。(做见孛老儿科,云)兀的不是我父亲!父亲,你为甚么来到这里来?(孛老儿哭科,云)孩儿,你不知道。当朝一日,是清明一百五,上坟烧纸,你母亲和你媳妇儿先行,我在家执料,封锁了门户。不想你母亲行至半路,撞见一个葛彪。
他调戏你媳妇儿,因不从,就打死你媳妇儿,马踏杀你母亲。本待那里告状来,那里人说,他是权豪势要之家,这里也无人近的他,你去京师大衙门里告他去。我一径的寻你来商量了呵,去大衙门里告他去来。(刘彦芳做哭科,云)母亲也,则被你痛杀我也!父亲,你但放心。这个葛彪,是葛监军的孩儿,我如今在这开封府,跟着这庞衙内大人跟前办事哩。大人好生可怜见。我将这一桩事,苦苦的大人跟前哀告,必然与我做主。父亲,你则去那里告去。来到这衙门首。父亲,你且在这里,我先过去大人跟前告去。(做见衙内科)(庞衙内云)刘彦芳,你来有何事干?敢有人欺负你?你说。这个小的,是我手下一个典吏,刀笔上十分通晓,他便是刘彦芳。你有甚么事务来禀?我与你做主。(刘彦芳跪科)(庞衙内云)孩儿也,谁人敢欺负你?你是我手下的个人,欺负你,便是欺负我一般哩。张千,你便与我拿去。(刘彦芳跪科,云)大人可怜见,与你孩儿每做主者。小生延安府人氏,嫡亲的四口儿家属。小生在衙门中,跟随着大人办事,家中见有一双父母,并小生的浑家,见在延安府居住。时遇清明节令,父母与小生的浑家,同上坟去,行至郊外,撞见一个倚势挟权的葛彪,马踏死小生的母,又打死我的浑家。孩儿每待告天,天又高,待告地,地又厚。大人可怜见,与孩儿做主者。(庞衙内云)这厮可无礼也!你放心,我与你做主。别人也近不的他。(背云)这桩事正是我那小舅子的勾当。则除是这等。刘彦芳,你的事我替你整理,我的事你替我办。你且与我攒造文书去。(刘彦芳云)大人,不知有多少文书?(庞衙内云)也无多,则有三牛车文书。(刘彦芳云)与小人几日假限?(庞衙内云)与你三日假限,我便要完。(刘彦芳云)与小生多少典吏攒造?(庞衙内云)你则独自一个写。(刘彦芳云)大人可怜见,三牛车的文书,与小人三日假限便要完,便有那七手八脚,也攒造不来。(庞衙内云)刘彦芳,你骂谁哩?我姓宠,你说道七手八脚,你比并我是螃蟹?张千,拿枷来上了枷,将这厮下在死囚牢里去。(刘彦芳云)小人是原告。(庞衙内云)我则枷的是原告,(刘彦芳云)兀的不冤屈杀我也!(孛老儿见刘彦芳云)孩儿,你为甚么来?(刘彦芳云)父亲也,这事不中也。(孛老儿云)孩儿,你怎么来?(刘彦芳云)你不知道,他为头里听的您孩儿说了,便要与我做主。后来着我攒迄这三牛车文书,我便说着多少人攒造,他便道则你独自一个;我便道与我几日假限,他便道与你三日假限;我便道我有七手八脚也写不出来。世道我骂他是螃蟹,要将您孩儿下在死囚牢里去。我恰
才问人来,他是葛彪的姐夫。父亲也,你不问那里,大大的衙门里告他去。父亲,你救我者,天那!可着谁人与我做主也!(下)(孛老儿云)天那,谁想庞衙内是葛彪的姐夫,俺造了关门状也。我婆婆和媳女儿,都无了也,孩儿又下在牢中,要我这性命做甚么?不拣那里,大大的衙门里告他去。好冤屈也,着谁人与我做主也?(下)(庞衙内云)张千,将那厮下在牢中去了也。早是告着我,告着别人,可怎了也?一壁写书,着我岳父得知。这事不中。到来日我去相府中,禀过此一件事,我慢慢的掠笞这厮。左右将马来,我回私宅中去也。定计巧安排,死人则情埋。有人来缠我,一顿大劈柴。(下)(宇老儿上,云)老汉刘荣祖是也。天那,谁想俺家遭着这场横事。老汉偌大年纪,可那里每告去。来到这大街上,我好冤屈也,着谁人与我做主者?(做哭科)(正末领张千上,云)小官姓李名圭,字均玉,本贯河南府人氏。幼年颇勤于学,自中甲第以来,累蒙迁用,官拜廉使之职。今奉圣人的命,为因西延等处,多有官浊吏弊,民间好生冤枉,下情不能上达。上命点差小官,私行体察。我如今更换了衣服,领着张千,长街市上,私行走一遭去。想俺这为官的,都只要奉公守法也呵。(唱)
【仙吕】【点绛唇】见如今四海无虞,八方黎庶,皆丰富。乐业安居,普天下都托赖着当今福。
【混江龙】为官的食君之禄,则要尽忠守节侍銮舆,投至的封妻荫子,使婢驱奴。若个是雪案萤窗将黄卷读,怎能勾乌靴象简紫朝服,我则待要守清廉播一个万古留名誉。咱人要一生谄佞,枉负了七尺身躯。(孛老儿云)冤屈也!可谁人与我作主也?(正末云)有那等为官为吏的,陷害良民。小官职居清廉,理当正直除奸革弊也呵。(唱)
【油葫芦】则为那吏弊官浊民受苦,差小官亲体伏。有-等权豪势要狠无徒。他则待要倚强凌弱胡为做,全不怕一朝人怨天公怒。若有那衔冤的来告诉,小官可也无面目。施行那徒流笞杖我可便依著条律,不恁的何以得民服。
【天下乐】方信道秉正公直是大丈夫。我可便犹也波豫,自应付。我则待赤心报国将社稷扶,我则待要将良善举,我则待把奸恶除,我一心儿敢与民做主。
(孛老儿云)天那!谁人与我做主?我寻一个死罢!(正末云)兀那里一簇人闹,我试看者。一个老人家,你这般寻死觅活的,有甚么冤屈的事,你和我说者。(孛老儿云)你这厮,是那里来的庄家后生?兀的不屈杀我也。你纳你那税粮丝绢去,你管我怎的也?(正末云)你有甚么冤枉的事?你与我说者。(孛老儿云)我便和你说,你也管不的。(正末云)我虽是管不的你,我试猜者。(唱)
【寄生草】莫不是打官司人连累?莫不是告田宅争地土?莫不是争差斗殴人欺负?则管里捶胸跌脚狠忧虑,则见他寻死觅活因何故?(孛老儿做抢白正末科,云)不干你事,你休管我。(正未唱)哎,你个无运智的光子忒村沙,打甚么个明白冤枉咱行诉。(孛老儿云)冤屈也。(正末唱)
【六幺序】他不住高声叫,则见他仰面哭,他连声儿短叹长吁。这老子有甚冤屈,大叫高呼,他扑簌簌泪点如珠。(孛老儿做骂正末科,云)不晓事的精驴禽兽畜生,管你的勾当去,误了你纳税粮,你管我做甚么?天那,屈杀我也?(正末唱)他指鼻凹骂到有三十句,骂的我羞答答倒褪身躯。(做叫科!云)张千,(唱)你悄声儿引到无人处,我可便抬了笠子,脱了衣服。(做脱衣服科)(孛老儿云)爷爷我死也,老汉不认的。大人可怜见。(正末唱)我见他慌悚,踌躇,左右支吾。紧慢相逐。跪在街衢,哀告宾伏。则见他一来一往将咱来便当住,(做冷笑科,云)你恰才不道来。(唱)误了我纳税去。(云)兀那老子,你说你那词因。(孛老儿云)老汉不认的,大人可怜见。老汉是这延安府人氏,姓刘,双名荣祖,嫡亲的四口儿家属。当朝一日,清明节令,因上坟来到荒郊野地,撞见一个倚势挟权的官人,唤做葛彪,他走马躧死我的婆婆,又打死了我的媳妇儿。老汉来到京师告他,有庞衙内倒把我的孩儿刘彦芳下在牢里了。今日得见大人,便似拔云见日,昏镜重磨。柔软莫过溪涧水,不平地上也高声。怀揣万古轩辕镜,照察衔冤负屈人。(正末云)这厮好无礼也呵!(唱)这厮每恶党凶徒。败坏风俗,将好人家恶紫夺朱。他那爷不良儿又跋扈,则向那小民行挟细拿粗。我放敌头委的和他做,岂不闻人心似铁,官法则炉。
(孛老儿云)大人可怜见,与俺这百姓每做主者。(正末云)兀那老子,我是按察司廉使。那葛彪是权豪势要的人,别处也近不的他,你跟我丞相府里告去来。(孛老儿云)大人可怜见,与老汉做主者。(正末云)你放心也。(唱)
【尾声】不索你痛嚎啕,准备着伸冤去,则除是宰相府与你个贫民做主。你那人命官司事不虚,便差人提取无徒。我若是责了招状,敢着他目下身殂,我教他赴法云阳上木驴。(孛老儿云)大人说的话有准么?(正末唱)你休猜做谬语,我敢和他实做,(云)小官既为廉使,岂避权豪,则是与民除害也。(唱)将我这正直的名姓播皇都。(同孛老儿下)
第二折
(范仲淹领张千上,云)博览群书贯九经,凤凰池上敢峥嵘。殿前曾献升平策,独占鳌头第一名。小官姓范名仲淹,字希文。生而寒门,长居白屋,曾于僧舍讲书,受清贫苦进学业,一举进士及第,除翰林秘书教授。因母丧去官,复起之后,迁吏部员外郎,权知开封府事。小官轻财好士,养其四方游士。治义田千亩于吴中,疏远宗族,皆有赡给。每临政事,决断不滞,明其黜陡。如有班部监司,不才官吏,一笔勾消,永不叙用。圣人知小官访察精审,举荐无差。官拜天章阁待制之职。今有延安府等处官吏酷虐,枉屈良民。奉圣人的命,差监察廉使李圭,驰驿为巡按决狱。此人廉洁清干,则今日便着李圭,直至延安府等处,清理文卷,走一遭去。则为他志节坚刚守四方,廉能公正作贤良。滥官污吏除民害,决断分明献表章,(下)(经历领张千上,云)博览诗书立业成,名标金榜受皇恩。为官正直于家国,永保皇图享太平。小官乃府经历是也,幼习儒业,颐看诗书,虽然未到三公位,也是皇家忠孝臣。小官在此相府,为其首领,府衙宰相,每朝差委,岂敢差错半毫分。当今圣主,皇恩宽厚,雨露增加,为因八府宰相,办事辛勤,赐御酒百瓶,汤羊十只,犒劳八府宰相,遣小官安排筵宴。张千,与我唤个厨子来,打料帐。(张千云)理会的。这里有个厨子,最干净伶俐。我试叫他者。(做叫科,云)厨子在家么?(净厨子上,云)我做厨子实是标,偏能蒸作快烹炰。诸般品物全不爱,只在人家偷胡椒。自家厨子的便是。那个叫我哩,我去看者。(做出门科,云)阿哥唤我做甚么?(张千云)经历大人唤你做些儿生活哩。(厨子云)小人便去。可早来到衙门首也。(张千云)你则在这里,我报复去。(见科云)相公,厨子来了也。(经历云)着他过来。(张千云)厨子,着你过去。(厨子做见科,云)相公,唤小人有甚么生活做?(经历云)兀那厨子,今有八府宰相,在省堂筵宴,唤你来打个料帐。八府大人的分饭烧割汤品添换不许少了。你怎生摆布,你说,我试听。先买一只好羊者。(厨子云)相公,如今好肥羊得买。(张千云)怎生得买?(厨子云)七个沙板钱买一只。重一百二十斤,大尾子绵羊至贱。(经历云)张千,就与他七文钱,则问他要一百二十斤的大尾子绵羊。(厨子云)相公,这两日羊贵了。(张千呈答科,云)得也么!(厨子云)一应汤水,都是我管。各要古怪,爽口钻腮。(经历云)安排了筵席也。张千门首觑者,大人每下马时,报复我知道。(张千云)理会的。(吕夷简、净回回官人、汉儿官人、女直官人、达达官人,众官同上)(吕夷简云)幼习诗书道业隆,吾家三
辈正儒风。调和鼎鼐名臣子,累代官居八府中。小官姓吕,名夷简,字坦夫,祖乃龟祥,父乃蒙亨,叔乃蒙正。小官幼承父祖遣训,颇习经典,朝廷任用贤良,官拜中书平章领省之职。小官屡进贤才,任用者乃范仲淹、文彦博、曾公亮、司马光、富弼、陈尧佐等,皆小官所荐也。今蒙圣人可怜,见小官擢用良才,铨衡人物,褒贬必当,激浊扬清,御书"方正忠良"四字,敕赐"怀忠"之碑。方今礼乐兴行,肃靖海内。托赖圣人洪福,小官等早朝己退,赐御酒十瓶,就于相府,会众官员饮宴。可早来到也。经历安在?(经历见科,云)大人,小官久侯多时也。(吕夷简云)准备的筵会如何?(经历云)大人,筵宴都安排完备了也。令人抬上果桌来者。(张千云)理会的,(吕夷简云)众官人每敢待来也。(净庞衙内上,云)小官衙内庞绩是也。今有刘彦芳的这一桩事未完,我正要禀知大人去,说在丞相府里饮酒,不免的走一遭去。说话中间,可早来到门首也。张千报复去,道有庞衙内在于门首。(张千云)理会的。(做报科,云)报的大人得知,有庞衙内在于门首。(吕夷简云)着他过来。(张千云)理会的。着过去。(庞衙内做见科,云)大人,庞绩有禀复的事。(吕夷简云)衙内有甚么禀复的事?(庞衙内云)大人,小官无事,可也不来。我手下有一个典吏刘彦芳,我为公事,教他攒造文书,他毁骂我。他说七手八脚,我也写不的。他明知我姓庞,是庞衙内,他把我比并做螃蟹,当做品食之类,把我煮在锅里通红了,或是酱烹,或是做鲊,我不害疼?他毁骂大官,小官特来禀知。(吕夷简云)庞绩,这个是你衙门里小的每,打甚么不紧,你那里自发落去罢。(庞衙内云)谢了大人,小官回去也。(吕夷简云)庞绩,俺八府宰相,今日次宴,你就在此饮几杯酒回去。(庞衙内云)小官知道。(回回官人云)安排酒来,众宰相饮几杯者。(众做饮酒科)(庞衙内施礼科,云)大人恕罪。(回回官人云)与他酒吃者。(庞衙内做饮酒科)(回回官人云)经历。拿那土木八来。(经历云)有。令人拿过那厨子来。(厨子跪科)(回回官人云)兀那厨子,圣人言语,着俺这,八府宰相在此饮酒,你安排的茶饭都不好吃。霍食买在必牙,有甚么好吃的?郭食木儿哈呬鸡,郭食呵厮哈呬马,郭苏盘曷厮哈呬羊,郭食羊哈呬牛,郭食曷厮哈呬鹅,哈哩凹甜食下,都是三菩萨。济哩必牙,吐吐麻食,偌安桌食所儿叭,霍食买在必牙。烧羊里无卤汁,软羊里少杏泥,圆米饭不中吃,安排的茶饭无滋味。经历,与我拿出去的打四十者。(张千云)理会的。(做打厨子科,云)一十、二十、三十、四十,出去。(厨?
幼龀雒趴疲?辛苦了一日,倒打了我一顿,这苦告诉谁的是?(正末领孛老儿上)(正末云)小官李廉使,领着刘荣祖,宰相府里投文去来。兀那老的,你跟着我去宰相府里告状去,我与你申诉情由,大人每好歹与你做主也。我若不领你去,着谁人领你去也呵?(唱)
【正宫】【端正好】我若是顺人心,便是我亏天理,似这等衔冤负屈谁知?有这等凶徒恶党可便凭权势,他可便往往的把良民累。
(云)兀那老的。(唱)
【滚绣球】到官中他共你,别辩个是与非,岂不闻人性命关天关地,堪恨那个公平奸佞的庞绩。将他个媳妇儿一命亏,马踏翻他年老的妻,又将他个原告人亲儿枷起,好将那杀人贼六问三推。可不道明明的王法可便休轻犯,更和那湛湛青天不可欺,莫得耽迟。
(云)来到这相府门首也。(做见厨子科,云)兀那厮。你为甚么事,这等烦恼?(厨子跪科,云)大人可怜见,小人是个厨子,昨日相府里经历在大人。唤小人做了一日一夜,眼也不曾合,今日倒说小人烧羊里无卤法,软羊里无杏泥,圆米饭不中吃,烧鹅烧鸡说不肥,临了将我打了四十。似这等苦,那里告去?(做哭科)(正末云)这的打甚么不紧。(唱)
【呆骨朵】则为他制造的汤水无滋味,你可甚调羹处燮理盐梅。怎能够做茶饭五味俱全,则您那和鼎鼐四时皆失。您治民无决断,他可也怎见这庖官罪!(回回官人云)俺几曾吃一口加味汤。(正末唱)他道是他几曾吃一口加味汤,我道来您,可便都不是宰相职。
(云)兀那厨子,一壁有者,我替你大人跟前说去。(厨子云)理会的。(正末云)兀那老的,你则在这里有者,我过去见大人去。令人报复去,道有廉使李圭在于门首。(张千云)理会的。(做报科,云)报的大人得知,有李廉使在于门首。(吕夷简云)着他过来。(张千云)理会的。着过去。(正末做见科)(吕夷简云)李圭,你那里来?(正末云)大人,小官有禀复的事。(庞衙内背云)这桩事不知他知也不知?(正末云)可怎生有庞衙内在此?(庞衙内云)廉使恕罪也。(正末唱)
【倘秀才】你见了这李廉使都眉南面北,多管是那相公每饥嗔的这饱喜,则为我无过犯难投宰相机。您肺腹,我须知,都则为饮食。
(庞衙内云)大人,庞绩这一会儿身上不好。肚里疼。(吕夷简云)李圭,你有甚事?(正未云)小官正来衙门中,见一个老的声冤叫屈,小官就领他来见大人来。(吕夷简云)在那里?(正末云)见在衙门首。(吕夷简云)拿过来。(张千云)理会的。(拿孛老儿见科)(吕夷简云,兀那老的,你那里人氏?姓甚名谁?有甚么衔冤负屈的事?你说,我与你做主。(孛老儿云)告大人停嗔息怒,老汉细说缘故。西延边是我祖家,延安府是我住处。时遇着清明节令,家家去上坟祭祖。来到那荒郊野地,撞见一个倚势的官人,说葛彪便是他名目。马躧死老汉的婆婆,又打杀俺一个年纪小的媳妇。待告来无处告,待分诉那里分诉?我一径的来到京师,去那大衙门里声冤负屈。我向那宠衙内跟前告他,好也啰,谁想他是葛彪的姐夫。便着俺孩儿攒造文书,三牛车载的无数。他道与你三日假限,第四日便要完备。俺孩儿道,则我独自一人,便是那七手八脚,整治不出。他道我做螃蟹,不由分说,将孩儿下在牢狱。眼前面放着个鳏寡孤独,送的我一家儿灭门绝户。庞衙内葛衙内倚势挟权,庞衙内葛衙内强要人家宝贝珍珠,庞衙内葛衙内强夺人家名人书画,庞衙内葛衙内强夺人家妇女,庞衙内葛衙内有失人伦礼数,庞衙内葛衙内败坏风俗。今日老汉见你个清耿耿忒正直无私曲宰相官人,与俺这离着乡、背着井、忍着寒、受着冷、苦恹恹、穷滴滴、无挨倚的百姓做主。(庞衙内云)廉使,圣人的命,教众位大人在此饮酒,你领将人来告状,你好多揽事也。(正末唱)
【滚绣球】非干咱揽是非,听小官说就里,岂知道你倚权豪杀人的详细,你也索问原告人案验虚实,你不将王法依,平将百姓欺,早难道寸心不昧,(庞衙内云)李廉使,你无个面皮,好歹也看俺一殿之臣。你也忒多揽事。(正末唱)哎,你个庞衙内可是那秉正忠直!(庞衙内云)投到我来,大人每都知道了也。(正末唱)则你那衙门关节可便灵如卦,岂不问路上行人口胜碑,天网恢恢。
(吕夷简云)这桩事都是庞绩的勾当,你倒在这相府中巧言令色说过,瞒过这官府,你是何道理也?(庞衙内云)李廉使,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生领将人来告状,你大古来是卑垒卵谏忠臣苟息也?(正末唱)
【倘秀才】我虽个是垒卵谏忠臣荀息,你叫怎么问牛喘爱民的丙吉?少罪波刘文静、魏贤臣、徐世绩。俺须是我,见官里,我和你奏知。
(吕夷简云)这桩事都是庞绩,故令妻舅打死平人,向亲族返枷原告。你的罪非轻,本待拿下你来,不曾得大人的言语,你且一壁有者。李圭,你领将这老子去,你就问这桩事。我奏知圣人,自有个主意也。(正末云)谢了大人。(唱)
大兄弟文言文翻译
许怀德在做殿帅时,曾经有一个举人,通过许怀德的乳母说情,请求做许怀德的门客,许怀德同意了。那个举人身着长装在庭下行拜见之礼,许怀德坐在堂上坦然接受。别人以为许怀德是一员武将,不懂得礼仪方面的规矩,就悄悄提醒他说:“接见举人虽然不必从台阶上走到底,但也不能这样,你应该稍微往下走几节台阶去受拜。”许怀德却说:“我得到了一个通过奶妈说情的举人,只要这样对他就够了。还望采纳,谢谢诶
打关节秀才文言文翻译
德在做殿帅时,曾经有一个举人,通过许怀德的乳母说情,请求做许怀德的门客,许怀德同意了。那个举人身着长装在庭下行拜见之礼,许怀德坐在堂上坦然接受。别人以为许怀德是一员武将,不懂得礼仪方面的规矩,就悄悄提醒他说:“接见举人虽然不必从台阶上走到底,但也不能这样,你应该稍微往下走几节台阶去受拜。”许怀德却说:“我得到了一个通过奶妈说情的举人,只要这样对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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