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个民族,一个地区都有与众不同的婚姻习俗。不同的婚俗,又随着历史的前进,人们思想意识的变化而变化发展着。
诸暨曾是越国故都,至今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有深厚的文化积淀和历史传承。可以说诸暨民间婚俗既有中国封建社会大体一致的礼仪定规,又有越地独特的地域色彩。
相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句俗语道出了中国民间婚姻的客观规律。在诸暨旧时乡村中,男女青年到了十七八岁,甚至有更早的,前辈父母就要为儿女的婚事操心了。但这些婚姻须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须合“六礼”之仪。(所谓六礼,即:纳采,送礼求婚。问名,询问女方名字及出生年月。纳吉,送礼订婚。纳征,送聘礼。请期,议定婚期。亲迎,迎接新娘)。《诸暨民报五周纪念册》曾有这样的记载:婚姻以媒说合,写红笺请于女家,女家以“允帖”答之,其开具生年月日者为“庚帖”,亦曰“口帖”。
诸暨乡间少有专事做媒的人物,人称“作媒——三十六行之外的行当”。但民间又认为做媒是做好事,能成人之美,故而牵线搭桥的人还是不少的。旧书上称媒人为“月老”,乡间俗呼“媒大”,戏称“吃三壶瓶头”。解放以后又称为“介绍人”。
乐于做媒作伐的人总是能说会道的,与牵线的某一方往往有些连亲沾故,或邻居同里,或亲戚朋友。他多了解双方的社会地位,经济条件,人性品格。多数是受人之托去作伐牵线,频频奔忙于男女两家之间。如若双方家长对对方均中意,待时机成熟,做媒人就向男女双方的讨“庚帖”,又俗称“龙凤帖”。既将男女双方姓名,籍贯,生辰八字写于印有泥金的红书上,经过媒人,互致二家。双方各将帖子置于香火堂前或灶司堂前的香炉底下。尔后请算命先生推命占卜,看二人生辰八字是否相合,若合即成。这桩姻缘佳事就迈出了第一步。这些过程实质就是六礼中“纳采”和“问名”。
解放之后,这些繁缛的礼数基本革除,城乡间,单位间的男女青年交往日益增多。自由恋爱已成大势。恋爱成熟后当然还须有所谓的“媒大”去与双方父母传递信息,张罗婚事。不过这差使就较为轻松,也有请“介绍人”牵线搭桥,认识恋爱的。在农村双方不甚了解互相情况,还有相亲的过程。所谓相亲,有“看姑娘”和“看人家”二种方式。
“看姑娘”是媒人陪小伙子去女家。双方见面,让男女青年互相看看人品相貌。由女方父亲叔伯或兄弟作陪,通过吃茶闲聊,观察小伙子的言谈举止,了解人品性格修养。新客人来自然要请尝小点心。这可不是一般意义的小点心。如果女方对小伙子满意,必定奉“甜汤圆”,这就是祈祝这桩姻缘“团圆”的意味。如若不甚中意,那小点心是什么就说不准了。“看人家”则是姑娘到男家去做客。俗语有“十媒九哄”之戏说,不管媒人讲得如何好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地察看才是最可靠的。“看人家”一般由女方女眷陪姑娘一起行动。这实际上是对男方家庭经济,住房,环境,邻里外关系的一次综合考察。婚姻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次行动。八十年代之后,随着农村经济的发展,生活观念的改变,姑娘小伙接触越来越多,思想感情交流也日益活跃,如若恋爱,双方早知根知底。昔日“相亲”习俗也将渐渐退出历史舞台。
定亲
通过相亲相恋,男女双方的情感逐日加深到一定时候,就要定亲了,也就是行古籍上所说的“纳吉,纳征”之礼。
择日“文定”,备彩花红烛,枣果双双,压以金线,贴以金纸,谓之“双果”;贯以彩线,以十为数,谓之“结果”,中插彩花,以瓜果围聚之,谓之“占果”;压以银线,谓之“聘金”。
这是八十多年前在志书中简约记载的定亲物品与习俗。而民间实际却有诸多的不同。
男家请先生择出定亲日期之后,即写出红帖,套以泥金和合二仙封套。(所谓“和合二仙”即二位小孩一人托盒,一人举荷的传统图案,取其谐音)。请媒人在数月前携两只糖果桂元礼包去女家奉帖。双方在明悉聘定日期之后,旋即要准备行聘定之钱物,男方首先要准备好“礼金”和衣料等,其多少当视双方经济条件而定。其次要准备礼包,礼包视女方亲戚多少而定,至少三十六,多则近百个。礼包多为白糖,冰糖,荔枝,红黑枣子,核桃等南北干果。还有“五代果子”是决计不能少的。所谓“五代果子”,就是枣子,榧子,核桃,桂圆,花生,用红绿彩纸拦腰双双贴妥,用金线缠绕,其寓意为“发子发孙,五代见面”。讲究的家庭还要作一百零八个“定盘棕子”。
是日,由媒人带领几位青壮汉子将定亲礼物送至女家。女家喜欣相迎,在中午设酒席宴请至亲好友与来宾。此酒俗称“定仪酒”。亲戚朋友喝了“定仪酒”后,将带回一份礼包和棕子。这样就意味着又多了一门新亲,当然到时也要准备一份“送嫁礼物”了。
午后,媒大与男方宾客告别女家转回。女方早已在送礼的担子里放上“回礼”。在旧时回以衣帽靴鞋,缎绣鸳鸯一对,糖糕如干簏,并粉团染红鸡子,或加文房四宝,谓之“四盘”。而近代的回礼主要有各类糖果,米粉做红绿圆子,花生与红鸡蛋等,还有一套衣料和新鞋帽,是赠给未婚女婿的回礼。这些食品民间俗呼“回盘糕”。男家收到后,就将这些“回盘糕”“分赠于亲戚邻里。当然,男家晚上也要置酒席请亲友欢饮。
行了“定礼”,青年小伙子成了名正言顺的“毛脚女婿”,女方有事,小伙子理所当然要去帮忙,逢年过节,未来的女婿要携礼品拜望大人前辈。这样男女青年在频频的接触中,更加了解熟悉,更加相恋相爱。
亲迎
定亲后的一年半载中,男女双方要为婚事作准备。男方要装饰新房,要预备接亲礼品,女方要备置嫁妆嫁衣。俗话说,只有择日子讨亲,没有择日子嫁囡。迎亲之日须有男家择定,并写喜帖,请媒人携礼包前往女家奉告。传统的喜庆日子多择于年底腊月,新春正月。此时正值农闲,农家多有空暇,天气又较寒冷,食品也易存放。如今除选择这段时间外,在国庆节,元旦,五一劳动节结婚的青年也为数不少了。
亲迎前一天,男家早早派出八九个青年用扛箱,食笼,向女方送去丰厚的接礼。扛箱与食笼均有上等木料制作,雕龙描金,十分精致。在旧时还须有礼帖一份,将所有礼品数额一一书于帖上。
男家致松柏各有一盆,猪羊角黍糕饵鸡鹅皆全,饭百团,染红鸡子百,谓之“十合盘”,而猪五脏全副,谓之“全家福”。这是旧时的礼数。而近代的接礼主要有:猪肉有一爿,但须连头连尾,外加十余斤夹心肉。此俗称“心头肉”,寓意媳妇是婆婆未来的“心头肉”。羊肉一只,鱼,鸡若干,老酒,糖果,香烟若干。棕子近百,最大的棕子大如热水瓶,称“太婆棕”。还有“五代棕”,从大至小,五个联成一串,意有“五代相见,五世其祥”之兆头。还有一只大白鹅是不可缺少的。古代《礼记·昏经》曰:“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亲迎,皆用雁”。古人认为雁为候鸟,顺阴阳往来,象征男婚女嫁顺乎阴阳。或曰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我邑乡间古风尚存,以鹅代雁。
种种礼物,皆以红丝棉扯挂,青年喜扛“接礼”,逶迤乡间大道,散发出一路的喜庆与欢乐。
亲迎之日确是好日子。男女二家皆宾客盈门,披红挂彩,热热闹闹。真可谓:厨房刀勺叮当响,热气腾腾酒肴香;老亲新眷互致贺;笑语满堂喜洋洋。窗棂上贴大红喜字,屋檐下挂大红宫灯,门扉间贴满红喜联。女家贴的是嫁女的对联,如“今日洒泪别母去,明年含笑抱子来”等等。横额多为“于归之喜”。男方则贴迎新人的对联。如“长天欢翔比翼鸟,大地永结连理枝”等等。横额有“结婚之喜”,“百年好合”,“天作之合”等辞言。
清晨,男方派出二三十名青年小伙子,由媒人带领,去女家娶亲。这伙人俗呼““行郎”,有旧歌谣曰:“行郎行郎,借来衣裳,二滴肉汤,眼泪汪汪”。旧时农村生活条件差,歌谣的调侃反映了当时行郎的尴尬状。还有抬轿的“轿佬”和“鼓乐手”。据记这两门行当多为“堕民”所为,解放后均废除了。
接送新娘的工具也随着时代的推移而变化更替,二三十年代用尼蓬轿,后来改为黄包车。六七十年代乡间通行自行车,八十年代初用摩托车,而时下则流行装饰华丽的小轿车了。
女家中午置酒设席,俗称“送轿酒”。远亲近邻,皆聚饮送嫁。长辈与媒人坐首席上座。酒过数巡,女家的厨师小工就要向媒人“敲诈”香烟糖果作慰劳。一般男家早有准备,自然妥然解决。当然有的也会闹点矛盾,小工们会对媒人实行“制裁”——“关牛栈”,使其就范让步。这种戏闹,乡间俗称“吵吵发发”,现已基本废止。
下午至一定时辰,行郎将行。女方小工亲戚装好嫁妆担子,送至村口,请行郎抬走。
“女方发妆奁,床桌几柜,铜锡器皿,五事桌帏,箱笼少则一对,多则五对”。二三十年代与解放初相差无几,无非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具与衣被账枕。嫁妆的多少是与二家经济密切相联的。但不论贫富,那大小脚盆与马桶不能没有的。它们俗称“子孙桶”,是子孙繁衍的象征。
所有嫁妆上都贴上红喜字,扯上红丝棉。担子里,扛箱中都撒上爆谷花,炒黄豆和红绿花生。箱柜中,棉被枕头里放进水果糖,塞进红鸡蛋,桔子和石榴。嫁妆一到男家即被行郎和顽童“抢去”,讨的是“多子多福”,“婚姻甜蜜”的好兆头。
改革开放之后,农民经济日益富裕,嫁妆也越来越讲究。除传统的物件之外,成套新式家具,电视机,电冰箱,空调机这些高档电器都成了必嫁之物,有的父母甚至还陪嫁袜机织机之类的生产资料,为女儿女婿日后发展经济提供了保障。今日的“行郎”也非昔比,个个都是西装革履,精神体面。嫁妆再也不用肩膀抬扛,全用汽车装运,只不过到时搬上搬下,做做宾客而已。
“喇叭响,时辰到,阿哥背我上花轿,二哥一担篮头送到城隍庙,阿弟轿前轿后当狗叫”,这篇民间歌谣,生动有趣地记录了旧时姑娘出嫁上轿的情景。
旧时时辰一到,吹鼓手吹打起迎亲锣鼓。新嫁娘头带凤冠,身着新嫁衣,由阿哥从楼上背到花轿中,然后由伴娘相陪,洒泪告别父母乡亲,由轿夫抬出村庄,向新家而去。旧时东乡山区还有哭轿习俗,今已不再。
如今国门洞开,世风日新。新郎新娘在结婚前必去影楼拍一套精美的结婚艺术照,一展新人靓丽风姿。结婚之日,更到美容厅精心打扮一番,穿上多彩多姿彩裙袂飘曳的新婚礼服,把一生中最美好的身姿和心情尽情展现出来,由女嫔相陪,欢声笑语,坐上彩扎轿车,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奔向一个新的生活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