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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湘夫人诗句鉴赏-湘夫人的完整翻译

《楚辞·湘夫人》 解读

湘夫人

屈原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萃兮?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

麇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采+匚的反方向)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兮醴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背景简介

《湘夫人》选自《楚辞?九歌》。“九歌”本是古乐章名,在《楚辞》中则是一组诗歌的总称,共包括《国殇》、《湘君》、《湘夫人》等十一首诗。“九”是个虚数,表示很多的意思。王逸《楚辞章句》认为:“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起俗信鬼而好祠,起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间,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辞鄙陋,因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见己之冤结,托之一风谏。”大致言之成理。但将《九歌》完全定为屈原的自作心创,似有不妥。现在一般认为,《九歌》是屈原依据当地民间祭歌加工改写而成,无论从内容还是从形式上看,此说均可信。

《湘君》和《湘夫人》是姊妹篇,都是祭祀湘水神的乐歌。湘君和湘夫人是湘江的一对恋人神,或谓夫妻神。《湘君》是以巫师扮演得的湘夫人的口吻,抒写追怀湘君的情景,《湘夫人》是以巫师扮演的湘军的口吻,抒写追怀湘夫人的情景。至于湘君和湘夫人作为湘水神的来历,则多有争论。当地流传最广的说法是:湘君就是古帝舜,他南巡时死于苍梧,葬在九嶷山。舜的妻子是尧帝的二女娥皇、女英,她们追随丈夫到沅湘,夫死而哭,泪水落在柱子上,使竹竿结满了斑点,“斑竹”之名即由此而来(见《述异记》)。后世所湘妃、湘夫人、湘妃竹诸说,均源于此。但传说就是传说,无所谓真假之辨。现在我们应当知道的是:这两首诗作中,有着丰厚的上古神话时代的历史文化积淀,并由此给它增添了浓郁的神秘浪漫色彩。

内容述评

一、神恋生活中期约难遇的悲剧情景

这首诗的题目虽然是“湘夫人”,但诗中的抒情主人公却是湘君。诗中截取湘君与湘人爱情生活中的一个期约难遇的片段,着重抒写湘君的一系列追寻行为和心理活动,表现出湘君对湘夫人的真挚爱情和对幸福美满生活的追求。全诗大致可分四段,由于写的是神的爱情,意境朦胧难解,须潜心体悟。

首四句是第一段,总提湘夫人期约难遇、湘君哀愁顿生的情景。从后文中“闻佳人召予,将腾驾兮偕逝”两句看,湘君与湘夫人似乎有过预约,湘君就是为赴约而匆匆赶来的。但来到期约地点一看,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帝子降兮北渚”,湘夫人是来了,但却降临在北面那个小岛上,两个人只能隔水相望。这情景,就像《诗经?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样,可望而难即。“目眇眇兮愁予”,写他只能在渺渺茫茫、似有实无中遥望、追寻,于是一股失落的愁情就在心中升腾起来。而秋风??、水波荡漾、落叶飘零,则是通过写景来渲染这愁情。

第二段十四句,都是写湘君在期约难遇后的追寻行为和心理活动。“登白?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写登高远望,日夜等待。“沅有?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是说在沅江、澧水相夫人往常出没的那些地方,本来应当有相遇表白的机会,但错过了,想来实在令人追悔、懊恼。“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是说湘君放眼追寻,到处都是浩渺烟波、潺?流水,没有相夫人的半点踪影,于是他的精神陷入了恍惚之中。“朝驰余马兮江皋,兮济兮西?”,写湘君在恍惚中仍日夜驰马沅、湘之间,颇是《蒹葭》中“溯洄”、“溯游”反复“从之”的情景。“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与其说是真有这样的召约,不如说是湘君的内心想望:在神志恍惚的追寻中,他耳边仿佛时时有相夫人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一同飞向那幸福的爱情港湾。于是,诗意也就自然地过渡到第三段的幻境。在这第三段的行文中还穿插描述了“鸟何”、“罾何”、“觅何”、“蛟何”四种反常景象,那是对湘君期约难遇尴尬处境和懊恼心情的比况和烘染。

第三段十六句,铺叙湘君在水中装修新房以迎娶相夫人的情景。这是在失望与希望的交织中,从恍惚神志中生发出来的虚幻空间。先写筑室建房、美饰洞房,再写彩饰门廊、迎接宾客,极尽排场,百般美化,物色华丽,情调欢快,充分显现出湘君对理想爱情生活的执著追求。

最后六句是第四段,写湘君离开期约地点时的行为和心境。相夫人最终没能出现,湘君的心境也由梦幻回到无可奈何的现实。于是,他将自身的衣物抛入江中,遗赠信物以及寄托真情相思。采一枝芳香杜若留待以后送给“远者”,则意味着希望犹存,思念和追求还将继续。“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是劝自己把眼光放远,在旷达自解中见出对幸福爱情生活永不放弃的韧性。

二、屈原的感情寄托和读者的连类出发

《湘夫人》的意境内涵是多层面的,上面的分析只是展开了其中神的爱情生活层面。另外还有三个层面也值得注意,那就是水神的祭祀仪式、屈原的情感寄托和读者的连类生发。关于水神的祭祀仪式,放到艺术特色中去谈,下面谈谈二、三两个层面。

《湘夫人》是屈原根据祭祀水神的乐歌加工而成的。加工祭祀乐歌必须适应祭祀仪式的需要,但同时也是一个自我感情宣泄和精神补偿的过程。当时屈原正被楚王流放在荒蛮的沅、湘一带,处境艰难,心情忧伤,但仍然时时挂念国事,执著理想,期盼楚王能回心转意。这一切,都会在乐歌的加工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与湘君的处境、心情、追求发生同构共鸣和同频共振。从湘君期约难遇、可望难即的悲剧情景,我们是否可以联想到屈原一再被楚王疏远、流放的遭遇?相君在沅江、澧水两岸徘徊、追寻的身影,是否有时会叠印着屈原“行吟江畔”的“上下求索”形象?相君对真挚爱情、美满生活的执著追求,是否寄托着屈原对政治理想、复兴事业的至死不渝?相君在无可奈何情况下的“逍遥容与”,是否融进了屈原在人生偃蹇路途中的宽解自慰?文学作品中的作者情感渗透,一般不能说这里一定有什么,那里肯定是什么,但它确实处处有,时时在,须由读者在潜心体味中感悟得之。

《湘夫人》写的是神界的爱情生活,但处处流溢着人间的现实情味,因此,我们又完全可以把它作为当时楚地民间的爱情诗来读。但这还不够,因为诗的水神祭祀底蕴不是爱情,屈原的情感寄托也不是爱情。而且读者的自由阅读,也总是要冲破题材的局限而进行更广泛的异质同构连类发生。这是必然的规律。当我们由湘君期约难遇的处境,联想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情景时,当我们由湘君在沅、湘两岸到处追寻相夫人时,联想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帝子降兮北渚”,不就是“宛在水中央”吗?)的情景时,《湘夫人》的意境空间一下子就扩大得难以穷尽了:社会人生中,一切执著追求而始终虚幻难得的种种现实境况,一切由虽执著追求却始终虚幻难得所引发的忧愁、懊恼、惆怅、失望,似乎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同构感应和精神寄托。这就是《湘夫人》”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意境空间,也是诗之所以为诗的真正魅力所在。

艺术赏析

一、水神祭祀仪式酿成意境的扑朔迷离

《湘夫人》所描述的神的爱情故事,时间、地点、环境、人物、行为、情节,一切都呈现出朦朦胧胧、游移不定、似有若无、似花非花的状态,从而造成了整个意境虚幻难实的扑朔迷离之美。究其成因,恐怕是由于故事的基本构架、环节、氛围,脱胎与当时水神祭祀仪式的缘故。

据专家考证,上古祭祷山川神,主要采取“望祭”、“追踪祭祀”的方式。神不可见,无以出场,只能假设在某方某地,然后“望而祭之”、“追而祭之”。祭祀的主角是巫师,一切仪式活动都由巫师或者由他们伴演的某种角色来表述导演串连。经屈原改写后的《湘夫人》,保留了这一基本框架,由于巫师变为湘君,于是整个过程也就演化为湘君追寻湘夫人的爱情故事。

上古楚地的巫祝文化昌盛,祭祀仪式相当隆重。水神追踪祭祀有一个基本程式,大致包括降神、迎神、留神、送神四个环节。在《湘夫人》中,这四个环节的遗痕仍然清晰可见。诗作第一句即点明湘夫人“降”在北面的小岛上,显然是降神环节的缩影。第二段反复抒写了湘君凝望追寻湘夫人的行为和心理活动,无疑是对迎神活动的爱情化演绎。第三段铺陈布置新房迎接宾客的情景,留神之意十分明显。留神环节也有人称之为娱神(神高兴了方能多赐福),诗中物色的华美和情调的欢快,也正是“娱”的体现。最后一段时写送神场景。将贴身衣物抛入江中,使当时祭祀中向神传达真诚的习俗,而屈原拿来表现爱情的真挚,也是贴切不过。总之,屈原依据虚幻的祭神环节来演绎爱情故事,其情景的扑朔迷离也就随之而来。

祭祀仪式的场面相当热闹,一般是音乐、唱歌、舞蹈、说白、表演交错进行。歌舞则有独唱独舞、对唱对舞、群唱群舞等。祭祀乐歌的唱辞,当时肯定是有种种分别的,只是现在已无从考证。就《湘夫人》来看,有人认为“目眇眇兮愁予”、“思公子兮未敢言”、“捐余袂兮江中”等句,似乎是巫师扮演的湘君自表心情的独唱,而“??兮秋风”两句,“鸟何”、“罾何”、“糜何”、“蛟何”四句等,则应当是渲染情致和气氛的合唱。这是依据现代的个人猜测,看来或有道理,但也无法征信。由此可以意识到:只要对上古祭祀仪式还缺乏具体而深入的了解,就不可能对《湘夫人》等诗歌的段落层次做出确切无疑的定论。

意境的扑朔迷离,使一种应当肯定的艺术审美特征,因为它总是与诗意的丰富多藏、与读者的审美好奇心联系在一起的。

二、杂而不乱、多而能一的建构匠心

《湘夫人》的意境空间相当丰富深厚。就整体来说,它包含水神祭祀仪式、神的爱情生活、现实人生境遇和屈原的情感寄托四大方面;就湘君形象来说,又有行为、心理、感情和愿望等几个层次;而这一切,又都是一个不断推移、不断变化的过程。怎样才能把这诸多方面、诸多层次浓缩为一个杂而不乱、多而能一的和谐统一题呢?这就是《湘夫人》的整体建构匠心所在。这匠心,主要体现为如下三点。

其一是精心设置了一个期约难遇的特定情景。诗中说湘夫人曾召唤湘君“腾驾偕逝”,这一预约情节,在被祭之神不可能出场的祭祀仪式中,肯定是不存在的,因而只能把它看作是屈原为了突出爱情主题而有意做出的假设。显然,正是由于有了这一假设,才有了湘君按期赴约而不遇的事态骤变,才造成他一瓢冷水泼灭兴奋之火的心情突转,也才开启了他一系列急切追寻行为的闸门。由此可见,作品一开篇就点明:湘夫人降落在只能隔水相望的“北渚”,而不是湘君所在的约会地点,就是为了让故事情节和人物心情一上来就进入这期约难遇的特定情景,就是要把湘君和湘夫人的爱情生活收拢到这一特定的情景中来展现,就是要在期约难遇后的短暂时间内浓缩湘君对真挚爱情漫长而执著的追求,一言以蔽之,就是作者要在假设的特定情景中来完成他所要描述和表现的一切。这样的精心构思,无疑收到了使情节更集中、紧凑,使情节更强烈、浓郁的艺术效果。

其二是以心理活动串连行为描述。怎样才能集中而紧凑地将湘君爱恋行为浓缩到期约难遇的特定情景呢?作者抓住了当时湘君急遽变化着的心理活动。这急遽变化着的心理活动,既是湘君种种行为的动机,又是作者用来依次串连这些行为的线索。当湘君看到“帝子降兮北渚”时,第一反应是登高企望和耐心等待,于是有了“登白?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的行为;等到夜幕降临,他意识到希望落空,于是有了“鸟何萃兮?中,罾何为兮木上”的懊恼比况,并从眼前的失落自然地进入对往昔种种机遇的回想,于是又有了对因“未敢言”而机遇错失的无限追悔;在追悔中,他的心飞向了湘夫人经常出没的沅江、醴水,于是有了“荒忽兮远望”,而在远望中又升起一线希望,于是又果断地采取了“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的追寻行动;在追寻中,似有若无的希望,使他产生了“闻佳人兮召予”的幻觉,于是顺着“将腾驾兮偕逝”的假想思路,他又走进布置新房、迎娶新娘的虚拟空间,尽情地宣泄了一直积压在心头的美好理想;待感情得以宣泄,心情趋于平静,于是就有了诗作收结处湘君“聊逍遥兮容与”的旷达自处心态。这就是全诗心理活动与人物行为交互推进的大致过程。由于心理活动不受时空的局限,因而它的触角能够在眼前情景与往昔记忆之间自由穿梭,能够在现实遭遇与理想境界之间尽情往来,从而使全诗的整个意境天地,既超乎期约难遇的象外,又落于期约难遇的环中,放得开,收得住,放收自然,开合自如。

其三是以情感流动为融贯全诗的内在命脉。一般说来,诗歌意境的表层是一系列景物人事,内里是推动景物人事转换的心理活动,而与心理活动相伴并行的,则是一条起伏变化的情感流程。《湘夫人》内在情感的流动变化,大致有六个主要环节;起点是赴约不遇,眼见湘夫人降落在别处,愁情骤然而生;二是等待落空,心态失落至极,情绪十分懊恼;三是回首往事,痛感错失良机,内心追悔莫及;四是反复追寻,不见踪影,错觉连连,神志不免恍恍惚惚;五是痛极而反。恍惚中生发白日梦,理想绚烂,兴奋异常;结末是激情宣泄后心态的无奈自旷,表面暂时平静中似乎孕育着新一轮的更大冲动。这六个环节的连绵生发,是一个既起伏跌宕而又合乎情感发展规律的流程。情感是诗歌创作的动力,也是诗歌的表现内容,更是诗歌的内在结构命脉。“诗缘情”,“缘”字最得要领。

三、借景抒情的三种范例

借景抒情是中国古代诗歌最重要的抒情手段,这一传统是由《诗经》、《楚辞》奠定的。在这方面《湘夫人》提供了三种范例,很有特点,对后世影响也很大,颇值得注意。

1.融情入景,以景染情

“??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是融情于景、以景染情的手法。首先,此句紧承上句,用的是抒情“点染法”:上句“目渺渺兮愁予”中的“愁”字,点明情感基调,下句写景,借秋风、水波、落叶来渲染、扩散、强化这一愁情。上点下染,情景浑然交融。其次,秋风、水波、落叶,取景典型,能够多方面地发生情与景的同频共振、同构共鸣:秋风阵阵,水波荡漾,好象赴约不遇之湘君的“心波”在起伏;秋风带寒,水波生凉,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匆匆赶来湘君之头上;树叶枯萎,纷纷飘落,也似乎是湘君的失落心情在不断下坠。再次,秋风荡水波,秋风扫落叶,水波漂落叶,落叶随水波,三者一体,联动生发,一切都散发着衰残、败落、流逝的哀伤情调,不正是当时湘君处境、心情的写照吗?情景交融的方式很多,触情入景、以景染情是用得最普遍的一种。“??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句,常与宋玉《九辩》“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句一起,作为以秋景兴悲染愁的始作俑者,广受赞誉。

2.因情造景,象征寓意

“鸟和萃兮?中,罾何为兮木上”,“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四句,是因情造景、象征寓意。鸟不宿到树上而聚集在水草里,渔网不撒在水中而挂到树上,麋鹿不在草地上而跑进庭院里,蛟龙不潜在水底而爬到水边上,这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景象,而是假象的反常景象。是湘君在等不到湘夫人、心情越来越懊丧的情况下,对自身尴尬处境的自我比况。而反过来,这种反常景象在头脑中的出现,这种自我比况心理的发生,也充分体现出当时湘君的心情懊丧到何种程度。这样的景物描写,不是将情感融入现实景物,不是以景染情,而是通过象征、隐喻、暗示的途径来达到表现目的,特点鲜明,很有表现力,但一般只能用在某些特定情况之下。汉乐府《上邪》中的“山无陵,江水位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全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假象景象,用作誓辞,表达至死不渝的感情,效果很好,也是一个善用因情造景、象征寓意表现手法的上好例证。

3.对美好场景的极力铺陈

诗中对水中筑室、准备迎娶之虚幻景象的描述,采用了极力铺陈的方法。十四句中,一口气铺陈了荷盖,荪壁、紫坛、芳椒、桂栋、兰?、辛夷楣、药房、薜荔帷、惠?、白玉镇、石兰芳、芷葺、杜衡缭、百草庭、芳馨门等十七八种最美好的事物,工笔细描,五彩缤纷,想象丰富,语言华丽,洋溢着对真挚爱情和美满理想的无限向往之情。这绚烂幻境从期约难遇的失落心态中生发出来,看似突兀,实则必然。愈是本该得到的东西而骤然失掉,就愈是觉得失掉的东西更加美好。理想的挫折会造成精神痛苦,但精神的痛苦也会促使你更加执着的向着理想追求。现实中难以得到则寄托于想象,而想象则能够把原想得到的东西幻化得更加美妙。这就是情感的逻辑,心灵的辩证法。铺陈是赋体文本常用的方法,又强化与渲染功能。因篇幅所限,抒情诗歌运用较少。《湘夫人》中用以张扬虚幻而浪漫的理想境界,适得其所,恰到好处。

译文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极目远眺啊使我惆怅。

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

踩着白?啊纵目四望,与佳人相约啊在今天晚上。

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之处?鱼网为什么挂结在树梢之上?

沅水芷草绿啊澧水兰花香,思念湘夫人啊却不敢明讲。

神思恍惚啊望着远方,只见江水啊缓缓流淌。

麋鹿为什么在庭院里觅食?蛟龙为什么在水边游荡?

清晨我打马在江畔奔驰,傍晚我渡到江水西旁。

我听说湘夫人啊在召唤着我,我将驾车啊与她同往。

我要把房屋啊建筑在水中央,还要把荷叶啊盖在屋顶上。

荪草装点墙壁啊紫贝铺砌庭坛,四壁撒满香椒啊用来装饰厅堂。

桂木作栋梁啊木兰为桁椽,辛夷装门楣啊白芷饰卧房。

编织薜荔啊做成帷幕,析开蕙草做的幔帐也已支张。

用白玉啊做成镇席,各处陈设石兰啊一片芳香。

在荷屋上覆盖芷草,用杜衡缠绕四方。

汇集各种花草啊布满庭院,建造芬芳馥郁的门廊。

九嶷山的众神都来欢迎湘夫人,他们簇簇拥拥的象云一样。

我把那衣袖抛到江中去,我把那单衣扔到澧水旁。

我在小洲上啊采摘着杜若,将用来馈赠给远方的姑娘。

美好的时光啊不可多得,我姑且悠闲自得地徘徊游逛。

你是北渚那

望眼欲穿的

恒古不变的念想

当西风将一湖洞庭折皱

落叶凋零 成了远行的舟

我踏着薠草

期待你

归来时灿放的笑脸

等待 等待 等待

日落日升 日升日落

沅水之畔白芷开

澧水岸旁兰花香

潺潺的流水

是我连绵不断的思念

策马 疾弛

方向 天涯海角

目的 一个已经无人赴约的约会

只有在梦里才可听见的召唤

传自于天堂

空空 庭院已荒芜

一如一张绝望的脸

伴着逐渐沉沦的夕阳

你是神灵

就应该有自己的宫殿

以荷叶为顶

荪草为壁

紫贝铺地

...........

我用一颗白玉似的心

为你筑成这梦幻般的殿堂

饰之以 纯洁与芳香

苍梧九峰并起

是诸神灵循香而来

湘江、澧水

依然滔滔不绝的述说着

述说着你远行的方向

泪竹斑斑亦掩藏着你从前的微笑

我 没有别的

就水边的香草吧

摘取 握住的竟还是一把回忆

湘夫人的完整翻译

湘夫人(1)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1)选自《楚辞章句》,为《九歌》中的一篇。《九歌》是屈原十一篇作品的总称。“九”是泛指,非实数,《九歌》本是古乐章名。王逸《楚辞章句》认为:“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间,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辞鄙陋,因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见已之冤结,托之以风谏。”也有人认为是屈原在民间祭歌的基础上加工而成。此篇与《九歌》中另一篇《湘君》为姊妹篇。关于湘夫人和湘君为谁,多有争论。二人为湘水之神,则无疑。此篇写湘君企待湘夫人而不至,产生的思慕哀怨之情。 湘夫人:与湘君并称为楚地传说中的湘水配偶神。有人认为湘君、湘夫人与虞舜及其二妃娥皇、女英的传说有关,湘君即舜,湘夫人即娥皇、女英。

(2)帝子:指湘夫人。舜妃为帝尧之女,故称帝子。

(3)渚:水边的浅滩。

(4)眇(miǎo)眇:极目远望的样子。愁予:使我忧愁。

(5)愁予:使我发愁。

(6)袅(niǎo)袅: 微风吹拂的样子。

(7) 薠(fán):草名,多生长在秋季沼泽地。骋望:纵目而望。

(8) 骋望:纵目远望。

(9) 佳:佳人,指湘夫人。下文“佳人”同。

(10)期:期约,约会。

(11) 张:陈设,指陈设帏帐,祭品等。

(12) 萃:聚集。鸟本当集在木上,反说在水草中。

(13) 苹:水草。

(14) 罾(zēng):鱼网。罾原当在水中,反说在木上,比喻所愿不得,失其应处之所。

(15) 沅:即沅水,在今湖南省。

(16) 芷:香草名。即白芷。

(17) 澧:(lǐ),即澧水,在今湖南省,流入洞庭湖。

(18) 公子:指帝子,湘夫人。古代贵族称公族,贵族子女不分性别,都可称“公子”。

(19) 荒忽:即“恍惚”,神志迷乱的样子。

(20) 潺湲:水流缓慢但不间断的样子。

(21) 水裔:水边。

(22)江皋:江边。

(23) 济:渡水。

(24) 澨(shì):水边。

(25) 偕逝:指与使者同往。

(26) 葺(qì):修补,这里指用茅草盖屋。

(27) 荪:一种香草。

(28) 紫:紫贝。

(29)坛:庭院。

(30)播:散布。

(31)芳椒:芳香的椒树子。

(32) 栋:屋栋,屋脊柱。

(33) 橑(lǎo):屋椽。

(34) 辛夷:香木名,初春升花又叫木笔。

(35) 楣:门上横木。

(36) 药:香草名,即白芷。

(37) 罔:通“网”,作编织。

(38)薜(bì)荔(lì) ;一种香草,缘木而生。

(39)帷:帐幔。

(40)擗(pǐ):剖。

(41)櫋(mián):檐际木,这里作“幔”讲,帐顶。

(42)镇:镇压坐席之物。

(43)疏:散布,分陈。

(44)石兰:兰草的一种。

(45)缭:缠绕。

(46)杜衡:一种香草。

(47)实:充实。

(48)馨:散布很远的香气。

(49)庑(wǔ):厢房

(50)九嶷(yí):山名,又名苍梧,传说中舜的葬地,在湘水南。

(51)缤:盛多的样子。

(52)灵:神。

(53)袂(mèi):衣袖。

(54)遗(wèi):赠送。

(55)褋(dié):汗衫。

(56)搴(qiān)):采摘。

(57)汀(tīng):水中或水边的平地。

(58)骤:轻易,一下子。

(59)容与:从容自在的样子。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我已忧愁满怀望眼欲穿。 凉爽的秋风阵阵吹来, 洞庭湖波浪翻涌树叶飘旋。登上长着野花的高地远望, 与她定好约会准备晚宴。 为何鸟儿聚集在水草间, 为何鱼网悬挂在大树颠?

沅水有白芷澧水有幽兰, 眷念湘夫人却不敢明言。 放眼展望一片空阔苍茫, 只见清澈的流水潺潺。

为何山林中的麋鹿觅食庭院, 为何深渊里的蛟龙搁浅水边? 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 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 好像听到美人把我召唤, 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向前。 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 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 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 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 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 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 编织好薜荔做个帐子, 再把蕙草张挂在屋檐。 拿来白玉镇压坐席, 摆开石兰芳香四散。 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 有杜衡草缠绕四边。 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 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 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 他们簇簇拥拥的像云一样。

把我的衣袖投入湘江之中, 把我的单衣留在澧水之滨。 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 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欢乐的时光难以轻易得到, 姑且欢乐自在与共。

【译文】: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我已忧愁满怀望眼欲穿。凉爽的秋风阵阵吹来, 洞庭湖波浪翻涌树叶飘旋。

登上长着野花的高地远望, 与她定好约会准备晚宴。 为何鸟儿聚集在水草间, 为何渔网悬挂在大树颠?沅水有白芷澧水有幽兰, 眷念湘夫人却不敢明言。 放眼展望一片空阔苍茫, 只见清澈的流水潺潺。为何山林中的麋鹿觅食庭院, 为何深渊里的蛟龙搁浅水边? 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 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 好像听到美人把我召唤, 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向前。 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 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 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 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 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 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 编织好薜荔做个帐子, 剖开蕙草铺开做成帐顶。 拿来白玉镇压坐席, 摆开石兰芳香四散。 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 有杜衡草缠绕四边。 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 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 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 他们簇簇拥拥的像云一样。

把我的衣袖投入湘江之中, 把我的单衣留在澧水之滨。 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 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欢乐的时光难以轻易得到, 姑且欢乐自在与共。

【原文】:

《湘夫人》屈原·战国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作品简介】:

《湘夫人》是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作品《楚辞·九歌》组诗十一首之一,是祭湘水女神的诗歌,和《湘君》是姊妹篇。湘君、湘夫人这对神祇反映了原始初民崇拜自然神灵的一种意识形态和“神人恋爱”的构想。全篇以湘君思念湘夫人的语调去写,诗歌明暗对应,相辅相成,构成一种情景交融的境界。描绘出那种驰神遥望,祈之不来,盼而不见的惆怅心情。

【作者简介】:

屈原(前339~前278)战国末期楚国人,伟大的爱国诗人。名平,字原。又自云名正则,字灵均,出身楚国贵族。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丹阳(今湖北秭归)人(但现在又相传是湖南常德的汉寿县人)。一生经历了楚威王、楚怀王、楚襄王三个时期,而主要活动于楚怀王时期。这个时期正是中国即将实现大一统的前夕,“横则秦帝,纵则楚王”。

【作品赏析】:

一般认为,湘夫人是湘水女性之神,与湘水男性之神湘君是配偶神。湘水是楚国境内所独有的最大河流。湘君、湘夫人这对神祇反映了原始初民崇拜自然神灵的一种意识形态和“神人恋爱”的构想。楚国民间文艺,有着浓厚的宗教气氛,祭坛实际上就是“剧坛”或“文坛”。以《湘君》和《湘夫人》为例:人们在祭湘君时,以女性的歌者或祭者扮演角色迎接湘君;祭湘夫人时,以男性的歌者或祭者扮演角色迎接湘夫人,各致以爱慕之深情。他们借神为对象,寄托人间纯朴真挚的爱情;同时也反映楚国人民与自然界的和谐。因为纵灌南楚的湘水与楚国人民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她像慈爱的母亲,哺育着楚国世世代代的人民。人们对湘水寄予深切的爱,把湘水视为爱之河,幸福之河,进而把湘水的描写人格化。神的形象也和人一样演出悲欢离合的故事,人民意念中的神,也就具体地罩上了历史传说人物的影子。湘君和湘夫人就是以舜与二妃(娥皇、女英)的传说为原型的。这样一来,神的形象不仅更为丰富生动,也更能与现实生活中的人在情感上靠近,使人感到亲切可近,富有人情味。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极目远眺啊使我惆怅。

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

踩着白薠啊纵目四望,与佳人相约啊在今天晚上。

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之处?

鱼网为什么挂结在树梢之上?

沅水芷草绿啊澧水兰花香,思念湘夫人啊却不敢明讲。

神思恍惚啊望着远方,只见江水啊缓缓流淌。

麋鹿为什么在庭院里觅食?

蛟龙为什么在水边游荡?

清晨我打马在江畔奔驰,傍晚我渡到江水西旁。

我听说湘夫人啊在召唤着我,我将驾车啊与她同往。

我要把房屋啊建筑在水中央,还要把荷叶啊盖在屋顶上。

荪草装点墙壁啊紫贝铺砌庭坛。四壁撒满香椒啊用来装饰厅堂。

桂木作栋梁啊木兰为桁椽,辛夷装门楣啊白芷饰卧房。

编织薜荔啊做成帷幕,析开蕙草做的幔帐也已支张。

用白玉啊做成镇席,各处陈设石兰啊一片芳香。

在荷屋上覆盖芷草,用杜衡缠绕四方。

汇集各种花草啊布满庭院,建造芬芳馥郁的门廊。

九嶷山的众神都来欢迎湘夫人,他们簇簇拥拥的象云一样。

我把那衣袖抛到江中去,我把那单衣扔到澧水旁。

我在小洲上啊采摘着杜若,将用来馈赠给远方的姑娘。

美好的时光啊不可多得,我姑且悠闲自得地徘徊游逛。

求满意!!

美丽的公主快降临北岸, 我已忧愁满怀望眼欲穿。凉爽的秋风阵阵吹来, 洞庭湖波浪翻涌树叶飘旋。登上长着白薠的高地远望, 与她定好约会准备晚宴。 为何鸟儿聚集在水草间, 为何鱼网悬挂在大树颠? 沅水有白芷澧水有幽兰, 眷念公主却不敢明言。 放眼展望一片空阔苍茫, 只见清澈的流水潺潺。 为何山林中的麋鹿觅食庭院, 为何深渊里的蛟龙搁浅水边? 早晨我骑马在江边奔驰, 傍晚就渡水到了西岸。 好像听到美人把我召唤, 多想立刻驾车与她一起向前。 在水中建座别致的宫室, 上面用荷叶覆盖遮掩。 用香荪抹墙紫贝装饰中庭, 厅堂上把香椒粉撒满。 用玉桂作梁木兰为椽, 辛夷制成门楣白芷点缀房间。 编织好薜荔做个帐子, 再把蕙草张挂在屋檐。 拿来白玉镇压坐席, 摆开石兰芳香四散。 白芷修葺的荷叶屋顶, 有杜衡草缠绕四边。 汇集百草摆满整个庭院, 让门廊之间香气弥漫。 九嶷山的众神一起相迎, 神灵的到来就像云朵满天。 把我的夹袄投入湘江之中, 把我的单衣留在澧水之滨。 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 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 欢乐的时光难以马上得到, 暂且放慢步子松弛心神。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 极目远眺啊使我惆怅。 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 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 踩着白薠啊纵目四望, 与佳人相约啊在今天晚上。 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之处? 鱼网为什么挂结在树梢之上? 沅水芷草绿啊澧水兰花香, 思念湘夫人啊却不敢明讲。 神思恍惚啊望着远方, 只见江水啊缓缓流淌。 麋鹿为什么在庭院里觅食? 蛟龙为什么在水边游荡? 清晨我打马在江畔奔驰, 傍晚我渡到江水西旁。 我听说湘夫人啊在召唤着我, 我将驾车啊与她同往。 我要把房屋啊建筑在水中央, 还要把荷叶啊盖在屋顶上。 荪草装点墙壁啊紫贝铺砌庭坛。 四壁撒满香椒啊用来装饰厅堂。 桂木作栋梁啊木兰为桁椽, 辛夷装门楣啊白芷饰卧房。 编织薜荔啊做成帷幕, 析开蕙草做的幔帐也已支张。 用白玉啊做成镇席, 各处陈设石兰啊一片芳香。 在荷屋上覆盖芷草, 用杜衡缠绕四方。 汇集各种花草啊布满庭院, 建造芬芳馥郁的门廊。 九嶷山的众神都来欢迎湘夫人, 他们簇簇拥拥的象云一样。 我把那衣袖抛到江中去, 我把那单衣扔到澧水旁。 我在小洲上啊采摘着杜若, 将用来馈赠给远方的姑娘。 美好的时光啊不可多得, 我姑且悠闲自得地徘徊游逛。

湘夫人降落在北洲之上,极目远眺啊使我惆怅。树木轻摇啊秋风初凉,洞庭起波啊树叶落降。踩着白薠啊纵目四望,与佳人相约啊在今天晚上。鸟儿为什么聚集在水草之处?鱼网为什么挂结在树梢之上?沅水芷草绿啊澧水兰花香,思念湘夫人啊却不敢明讲。神思恍惚啊望着远方,只见江水啊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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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衣袖抛到江中去,我把那单衣扔到澧水旁。我在小洲上啊采摘着杜若,将用来馈赠给远方的姑娘。美好的时光啊不可多得,我姑且悠闲自得地徘徊游逛

《楚辞·九歌·湘夫人》的艺术特色

《九歌·湘夫人》是《楚辞·九歌》组诗十一首之一,是祭湘水女神的诗歌,和《九歌·湘君》是姊妹篇。

诗题虽为《湘夫人》,但诗中的主人公却是湘君。这首诗的主题主要是描写相恋者生死契阔、会合无缘。作品始终以候人不来为线索,在怅惘中向对方表示深长的怨望,但彼此之间的爱情始终不渝则是一致的。全诗由男神的扮演者演唱,表达了赴约的湘君来到约会地北渚,却不见湘夫人的惆怅和迷惘。

如果把这两首祭神曲联系起来看,那么这首《湘夫人》所写的情事,正发生在湘夫人久等湘君不至而北出湘浦、转道洞庭之时。因此当晚到的湘君抵达约会地北渚时,自然难以见到他的心上人了。作品即由此落笔,与《湘君》的情节紧密配合。

首句“帝子降兮北渚”较为费解。“帝子”历来解作天帝之女,后又附会作尧之二女,但毫无疑问是指湘水女神。一般都把这句说成是帝子已降临北渚,即由《湘君》中的“夕弭节兮北渚”而来;但这样便与整篇所写湘君盼她前来而不见的内容扞格难合。于是有人把这句解释成湘君的邀请语(见詹安泰《屈原》),这样文意就比较顺畅了。

歌辞的第一段写湘君带着虔诚的期盼,久久徘徊在洞庭湖的山岸,渴望湘夫人的到来。这是一个环境气氛都十分耐人寻味的画面:凉爽的秋风不断吹来,洞庭湖中水波泛起,岸上树叶飘落。望断秋水、不见伊人的湘君搔首蹰躇,一会儿登临送目,一会儿张罗陈设,可是事与愿违,直到黄昏时分仍不见湘夫人前来。这种情形经以“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的反常现象作比兴,就更突出了充溢于人物内心的失望和困惑,大有所求不得、徒劳无益的意味。而其中“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更是写景的名句,对渲染气氛和心境都极有效果,因而深得后代诗人的赏识。

第二段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深化湘君的渴望之情。以水边泽畔的香草兴起对伊人的默默思念,又以流水的缓缓而流暗示远望中时光的流逝,是先秦诗歌典型的艺术手法,其好处在于人物相感、情景合一,具有很强的感染力。以下麋食中庭和蛟滞水边又是两个反常现象,与前文对鸟和网的描写同样属于带有隐喻性的比兴,再次强调爱而不见的事愿相违。接着与湘夫人一样。他在久等不至的焦虑中,也从早到晚骑马去寻找,其结果则与湘夫人稍有不同:他在急切的求觅中,忽然产生了听到佳人召唤、并与她一起乘车而去的幻觉。于是作品有了以下最富想像力和浪漫色彩的一笔。

第三段纯粹是湘君幻想中与湘夫人如愿相会的情景。这是一个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神奇世界:建在水中央的庭堂都用奇花异草香木构筑修饰。其色彩之缤纷、香味之浓烈,堪称无与伦比。作品在这里一口气罗列了荷、荪、椒、桂、兰、辛夷、药、薜荔、蕙、石兰、芷、杜衡等十多种植物,来极力表现相会处的华美艳丽。其目的,则全在于以流光溢彩的外部环境来烘托和反映充溢于人物内心的欢乐和幸福。因此当九嶷山的众神来把湘君的恋人接走时,他才恍然大悟,从这如梦幻般的美境中惊醒,重新陷入相思的痛苦之中。

最后一段与《湘君》结尾不仅句数相同,而且句式也完全一样。湘君在绝望之余,也像湘夫人那样情绪激动,向江中和岸边抛弃了对方的赠礼,但表面的决绝却无法抑制内心的相恋。他最终同样恢复了平静,打算在耐心的等待和期盼中,走完相恋相思这段好事多磨的心理历程。他在汀洲上采来芳香的杜若,准备把它赠送给远来的湘夫人。

从情感的结构角度看,这首诗是以“召唤方式”呼应“期待视野”。《湘夫人》既然是迎神曲,必然是以召唤的方式祈求神灵降临。全诗以召唤湘夫人到来作为出发点,以期待的心理贯穿其中。诗的前半段主要写湘君思念湘夫人时那种望而不见、遇而无缘的期待心情。中间经历了忧伤、懊丧、追悔、恍惚等情感波动。这些都是因期待而落空所产生的情绪波动。诗的后半段是写湘君得知湘夫人应约即将到来的消息后,喜出望外,在有缘相见而又未相见的期待心情中忙碌着新婚前的准备事宜。诗的末尾,湘夫人才出现,召唤的目的达到,使前面一系列的期待性的描写与此呼应。实际上,后半段的描写不过是湘君的幻想境界。出现这种幻象境界,也是由于期待心切的缘故。整首诗对期待过程的描写,有开端,有矛盾,有发展,有高潮,有低潮,有平息。意识线路清晰可见。

这首诗还有着明暗对应的双层结构方式。主人公情感的表现,有明有暗,明暗结合。抒情对象既可实指,又有象征性。在描写实境时,主人公的情感是表层性的,意旨明朗,指事明确,语言明快,情感色泽清晰,高低起伏,强弱大小,都呈透明状态。如诗的后半段写筑室建堂、美饰洞房、装饰门面、迎接宾客的场面,就属于表层性的,即明写。从“筑室兮水中”至“疏石兮为芳”,是从外到里、由大到小;从“芷葺兮荷屋”至“建芳馨兮庑门”,又由里到外。线路清楚,事实明白,情感的宣泄是外露的,是直露胸臆的方式,淋漓酣畅,无拘无束,少含蓄,情感的流动与外在形式同步。

从深层结构看,这首诗又有着寓情于景的表情法。景物不是原来的样子,如“鸟何”、“罾何”、“麋何”、“蛟何”等句;或是带上感情色彩的景物,如秋风、秋水、秋叶的描写。情感的流动较蕴藉、含蓄、深沉,如海底暗流,不易发觉。因此需要通过表层意象加以领会。

这种双层结构,明暗对应,相辅相成,构成一种情景交融的境界。这种结构的优点是:可以增大情感的容量,使情感的表现呈立体状。

另外,全诗所描写的对象和运用的语言,都是楚化了的,具有鲜明的楚国地方特色。诸如沅水、湘水、澧水、洞庭湖、白芷、白薠、薜荔、杜蘅、辛夷、桂、蕙、荷、麋、鸟、白玉等自然界的山水、动物、植物和矿物,更有那楚地的民情风俗、神话传说、特有的浪漫色彩、宗教气氛等,无不具有楚地的鲜明特色。诗中所构想的房屋建筑、陈设布置,极富特色,都是立足于楚地的天然环境、社会风尚和文化心理结构这个土壤上的,否则是不可能作此构想的。语言上也有楚化的特点。楚辞中使用了大量的方言俗语,《湘夫人》也不例外,如“搴”(动词)、“袂”、“褋”(名词)等。最突出的是“兮”字的大量运用——全诗每句都有一个“兮”字。这个语气词相当于今天所说的“啊”字。它的作用就在于调整音节,加大语意、语气的转折、跳跃,增强语言的表现力。《湘夫人》以方言为主,兼有五七言。句式变化灵活。这种“骚体”诗,是继《诗经》后新出现的自由诗,在我国古代诗歌发展史上是一次了不起的创新。

综上所述,《湘君》和《湘夫人》是由一次约会在时间上的误差而引出的两个悲剧,但合起来又是一幕两情相悦、忠贞不渝的喜剧。说它们是悲剧,是因为赴约的双方都错过了相会的时间,彼此都因相思不见而难以自拔,心灵和感情遭受了长时间痛苦的煎熬;说它们是喜剧,是由于男女双方的相恋真诚深挚,尽管稍有挫折,但都没有放弃追求和期盼,所以圆满结局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当他们在耐心平静的相互等待之后终于相见时,这场因先来后到而产生的误会和烦恼必然会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迎接他们的将是湘君在幻觉中所感受的那种欢乐和幸福。

这两篇作品一写女子的爱慕,一写男子的相思,所取角度不同,所抒情意却同样缠绵悱恻;加之作品对民间情歌直白的抒情方式的吸取和对传统比兴手法的运用,更加强了它们的艺术感染力。因此尽管这种热烈大胆、真诚执着的爱情被包裹在宗教仪式的外壳中,但它本身所具有强大的生命内核,却经久不息地释放出无限的能量,让历代的读者和作者都能从中不断获取不畏艰难、不息地追求理想和爱情的巨大动力。这可以从无数篇后代作品都深受其影响的历史中,得到最好的印证。

从湘夫人这首诗可以看出楚辞这一诗体主要有哪些特点?

作为一种诗体,楚辞的想象力丰富。楚地巫风盛行,祭祀时往往以巫觋扮演诸神,表演一些神话传说故事,以娱乐神人。这些都培育了楚人丰富的想象力,使作品带有想象丰富、文辞华美、风格绚丽的浪漫主义色彩,如《离骚》、《九歌》等均是如此。

楚辞“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楚辞的语句参差,富有变化,常用语助词“兮”、“些”等。并且结构一般比较宏大,篇幅一般比较长。

分析楚辞《湘夫人》

读《湘夫人》,我们可以想象出这样的情景:湘君迎候湘夫人于洞庭始波,木叶飘零之时,但可望而不可及。他筑芳香宫室于水中,以待湘夫人之来临,然而始终未能相见,只能饮恨终生。《诗经》有:“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写怀人不得之情,凄迷哀慕之感,令人嗟叹惆怅难已。《湘夫人》中写湘君待湘夫人而不至之怀恋怨慕之情,同样凄艳哀恻,令人感慨。爱而不见,怎一个“愁”字了得。筑室水中,容与江滨,湘君之期望和失望,正与《湘君》中湘夫人之深情相互映衬。寸心难表,两情不通,会合无缘,生离死别,自是古来恨事,又岂止儿女旖旎之情!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写景如画,仿佛一幅秋风图。千古以下,湘湖洞庭秋景如在目前,作者妙在以可见之水波、木叶,写出不可见之袅袅秋风,写风而有画意。以水画风之理,李善注《文选》“物色”类时云:“有物有文曰色,风虽无正色,然亦有声。《诗·注》云‘风行水上曰漪’。《易》曰:‘风行水上曰涣。’涣然,即有文章也。”苏洵《仲兄郎中字序》:“荡乎其无形,飘乎其远来,既往而不知其迹之所存者,是风也,而水实形之”;朱翌更云:“风本无形不可画,遇水方能显其质。画工画水不画风,水外见风称妙笔。”(《谢人惠浅滩一字水图》)。以树形风,更是古诗惯技:“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江湜《彦冲画柳燕》);“庭前时有东风入,杨柳午条尽向西”(刘方平《代春怨》)。此赋中写风之名,水木皆及,而又显得萧散清空,实高于后人,谢庄《月赋》本之,直接用为:“洞庭始波,木叶微脱。”极好地烘托了月夜之境。《湘夫人》此二名之妙,还在以景写情。刘熙载云:“叙物以方情谓之赋,余谓《楚辞·九歌》最得诀。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是写出‘目眇眇兮愁予’来;‘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正是写出‘思公子兮未敢言’来,俱有‘目击道存,不可容声’之意。“(《艺概·赋概》)

鸟萃萍中,罾在木上,与麋食庭中,蛟在水裔,这种以反常之事为喻之法,在《楚辞》中很常见。如《湘君》中言:“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卜居》则云:“世混浊而不清,暗翼为重,千钧为轻。”而情诗以反常不可能之事为喻,在中外诗歌中都是常法,所谓“山无陵,江水为竭,科雷震震,夏雨雪。”(汉乐府《上邪》)之类,均是其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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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神恋生活中期约难遇的悲剧情景

这首诗的题目虽然是“湘夫人”,但诗中的抒情主人公却是湘君。诗中截取湘君与湘人爱情生活中的一个期约难遇的片段,着重抒写湘君的一系列追寻行为和心理活动,表现出湘君对湘夫人的真挚爱情和对幸福美满生活的追求。全诗大致可分四段,由于写的是神的爱情,意境朦胧难解,须潜心体悟。

首四句是第一段,总提湘夫人期约难遇、湘君哀愁顿生的情景。从后文中“闻佳人召予,将腾驾兮偕逝”两句看,湘君与湘夫人似乎有过预约,湘君就是为赴约而匆匆赶来的。但来到期约地点一看,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帝子降兮北渚”,湘夫人是来了,但却降临在北面那个小岛上,两个人只能隔水相望。这情景,就像《诗经?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样,可望而难即。“目眇眇兮愁予”,写他只能在渺渺茫茫、似有实无中遥望、追寻,于是一股失落的愁情就在心中升腾起来。而秋风??、水波荡漾、落叶飘零,则是通过写景来渲染这愁情。

第二段十四句,都是写湘君在期约难遇后的追寻行为和心理活动。“登白?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写登高远望,日夜等待。“沅有?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是说在沅江、澧水相夫人往常出没的那些地方,本来应当有相遇表白的机会,但错过了,想来实在令人追悔、懊恼。“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是说湘君放眼追寻,到处都是浩渺烟波、潺?流水,没有相夫人的半点踪影,于是他的精神陷入了恍惚之中。“朝驰余马兮江皋,兮济兮西?”,写湘君在恍惚中仍日夜驰马沅、湘之间,颇是《蒹葭》中“溯洄”、“溯游”反复“从之”的情景。“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与其说是真有这样的召约,不如说是湘君的内心想望:在神志恍惚的追寻中,他耳边仿佛时时有相夫人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一同飞向那幸福的爱情港湾。于是,诗意也就自然地过渡到第三段的幻境。在这第三段的行文中还穿插描述了“鸟何”、“罾何”、“觅何”、“蛟何”四种反常景象,那是对湘君期约难遇尴尬处境和懊恼心情的比况和烘染。

第三段十六句,铺叙湘君在水中装修新房以迎娶相夫人的情景。这是在失望与希望的交织中,从恍惚神志中生发出来的虚幻空间。先写筑室建房、美饰洞房,再写彩饰门廊、迎接宾客,极尽排场,百般美化,物色华丽,情调欢快,充分显现出湘君对理想爱情生活的执著追求。

最后六句是第四段,写湘君离开期约地点时的行为和心境。相夫人最终没能出现,湘君的心境也由梦幻回到无可奈何的现实。于是,他将自身的衣物抛入江中,遗赠信物以及寄托真情相思。采一枝芳香杜若留待以后送给“远者”,则意味着希望犹存,思念和追求还将继续。“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是劝自己把眼光放远,在旷达自解中见出对幸福爱情生活永不放弃的韧性。

二、屈原的感情寄托和读者的连类出发

《湘夫人》的意境内涵是多层面的,上面的分析只是展开了其中神的爱情生活层面。另外还有三个层面也值得注意,那就是水神的祭祀仪式、屈原的情感寄托和读者的连类生发。关于水神的祭祀仪式,放到艺术特色中去谈,下面谈谈二、三两个层面。

《湘夫人》是屈原根据祭祀水神的乐歌加工而成的。加工祭祀乐歌必须适应祭祀仪式的需要,但同时也是一个自我感情宣泄和精神补偿的过程。当时屈原正被楚王流放在荒蛮的沅、湘一带,处境艰难,心情忧伤,但仍然时时挂念国事,执著理想,期盼楚王能回心转意。这一切,都会在乐歌的加工过程中,自觉不自觉地与湘君的处境、心情、追求发生同构共鸣和同频共振。从湘君期约难遇、可望难即的悲剧情景,我们是否可以联想到屈原一再被楚王疏远、流放的遭遇?相君在沅江、澧水两岸徘徊、追寻的身影,是否有时会叠印着屈原“行吟江畔”的“上下求索”形象?相君对真挚爱情、美满生活的执著追求,是否寄托着屈原对政治理想、复兴事业的至死不渝?相君在无可奈何情况下的“逍遥容与”,是否融进了屈原在人生偃蹇路途中的宽解自慰?文学作品中的作者情感渗透,一般不能说这里一定有什么,那里肯定是什么,但它确实处处有,时时在,须由读者在潜心体味中感悟得之。

《湘夫人》写的是神界的爱情生活,但处处流溢着人间的现实情味,因此,我们又完全可以把它作为当时楚地民间的爱情诗来读。但这还不够,因为诗的水神祭祀底蕴不是爱情,屈原的情感寄托也不是爱情。而且读者的自由阅读,也总是要冲破题材的局限而进行更广泛的异质同构连类发生。这是必然的规律。当我们由湘君期约难遇的处境,联想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情景时,当我们由湘君在沅、湘两岸到处追寻相夫人时,联想到“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帝子降兮北渚”,不就是“宛在水中央”吗?)的情景时,《湘夫人》的意境空间一下子就扩大得难以穷尽了:社会人生中,一切执著追求而始终虚幻难得的种种现实境况,一切由虽执著追求却始终虚幻难得所引发的忧愁、懊恼、惆怅、失望,似乎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同构感应和精神寄托。这就是《湘夫人》”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的意境空间,也是诗之所以为诗的真正魅力所在。 楚辞的特点

作为一种诗体,楚辞的想象力丰富。楚地巫风盛行,祭祀时往往以巫觋扮演诸神,表演一些神话传说故事,以娱乐神人。这些都培育了楚人丰富的想象力,使作品带有想象丰富、文辞华美、风格绚丽的浪漫主义色彩,如《离骚》、《九歌》等均是如此。楚辞“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1]”,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楚辞的语句参差,富有变化,常用语助词“兮”、“些”等。并且结构一般比较宏大,篇幅一般比较长。

《诗经》成书于春秋时期,它收录了殷商至春秋中叶大约600多年的305篇诗歌作品。这305篇又大致分为风、雅、颂三大部,其中占绝大多数的风,即“十五国风”共计160篇,因为这160篇“风”多为诗官采诗于民间,因此,《诗经》可以大致认为是“平民文学”,即不是某个特定的文人卿士(或者说职业诗人)的作品。《楚辞》则不同,《楚辞》所收录的作品,均为一些有名有姓的专职作家所作,诸如屈原、宋玉、景差、唐勒等,都为一代诗赋大家,且在文史上留名。楚辞形成较晚,以屈原为宗,也应到战国后期。就地域来说,诗经以北方为主的广大地区,而楚辞仅限于南方楚地,它的产生与发展与楚地的地域特色——诸如语言、风俗等密不可分,与现在的粤语音乐一样,纯属一种地区文化。

另外,从内容上,《诗经》涉猎面很广,有男嗔女怨的婚恋诗,以《南风·关雎》为代表;有写奴隶辛劳的怨刺诗,如《魏风·伐檀》和《魏风·硕鼠》姊妹篇;又有幽怨反侧的思妇诗,如名篇《王风·于役》;又有表达士大夫爱国意识的忧患诗,诸如《王风·黍离》、《小雅·节南山》和《小雅·雨无正》等等,几乎各个方面都有涉及。概括的说来,《诗经》所反映的是各阶层的人,特别是平民(包括奴隶、服役者这样的下层劳动者)真实的生活和情感。与之不同的是《楚辞》,《楚辞》为文人士大夫所作,表达的多为士大夫阶层对现实的情感流露,多为抒情言志,如屈原的《离骚》,如司马迁所说“离骚者,犹离忧也”,即屈原遭逐之后,苦闷之情的表述;又如《天问》,简直就是作者“忧心愁悴,彷徨山泽,……仰天叹息,……呵而问之”(王逸语)。需要说明的是,即便如此,楚辞中的忧患意识和爱国情操与诗经是一脉相承的,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如一条红线贯穿始终。

此外,在表现手法上,楚辞继承了诗经得赋比兴,但在此基础上做了重大开拓,也把发挥应用达到极致。辞家们往往寄情于物,托物寓情,使主观之情与客观之物融为一体,创造出许多富于象征意味的艺术形象。在《离骚》中,屈原笔下描绘的善鸟香草、恶禽臭物、灵修美人、宓妃佚女、虬龙鸾凤、飘风云霓、高冠奇服、玉鸾琼佩……,它们或配忠贞,或比谗佞,或媲君主,或譬贤臣,或托君子,或喻小人,或示超俗,或表追求,这些都已不再是作为喻体或借以起兴之物的客体,而是融合了主体情感、品格和理想的象征,而成为蕴含艺术趣味的意象了。这突破了《诗经》以借物抒情为主要特征的比兴手法的局限。这是一种突破、一种创新、一种新的尝试。在中国传统诗歌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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