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战》影评
《毒战》是一个好电影,至少是最近一段时间在电影院里上映的影片中流畅度、节奏感和紧凑感最好的电影。它是一个精彩的电影。而且,它的NB之处还在于,在《毒战》中,广电局的审查制度仿佛开了天眼一般,电影院里的中国大地上奔跑着当代的警察和毒贩,海港上开出了数量惊人且红旗飘飘的贩毒船,天津马路上响起了鞭炮般的枪声,欢腾的火焰烧着通胀的人民币……这些,都令《毒战》成为了一个颇为感人的奇葩。
我想应该有不少人都希望这朵奇葩能变成一朵正常开落的花。可是,如果抛开大陆背景,而把《毒战》放归到银河映像的电影群中,我觉得它本来就是一朵如常开放的花。
在《毒战》里面有着很多银河前作们的影子,例如,毒贩巨头们有如《神探》般的几个分身,其实是编剧韦家辉很久以来的母题之一。好比《大只佬》、《再生号》,无论是针对一个人还是一段时空,韦家辉都喜欢进行这种关于一分裂为多,多又聚合为一的主题的探讨。再例如,《毒战》的结局总让人不免想起《非常突然》、《PTU》等一系列银河电影,而这种结局方式,更是银河映像自成立以来最重要的母题,这个母题的核心,即,人总是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有人说这是存在主义的,有人说这是宿命论的,而在我看来,不妨称之为是《红圈》的。
银河电影中诸多的突如其来的死亡和宿命感,就如同梅尔维尔这部1970年的巨作开头时的一段话:佛祖达摩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并说,“尽管人们一开始并不知道,终究有一天他们会相遇。可是,就算他们的人生际遇各异,他们所走的是不同的道路,但到了特定的那一天,他们终究会在这血红的圈中会合。”
从这个角度看,银河的诸多作品,就好比是一支支的红笔,画着一个又一个的红圈。所有剧情上的峰回路转、起承转合仿佛都在等待着那个让所有人聚集到一起时刻,然后:开枪!我想这是不能称之为存在主义的,因为在银河的电影里,你根本找不到“局外人”。在如此惨烈的集体死亡面前,生命不能只仅仅用存在主义的荒诞和恶心来总结。
你看,在银河里给人指路,指路的方法就是:右转,右转,右转……再右转,就到了。因为银河里所有的星星都是这么活着的。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银河里不断右转的生命体验,看多了银河的电影你就会习惯。对我而言,银河电影的可贵之处在于,即使是不断右转的生命体验也各有其有趣之处。所谓有趣之处,例如,在《大事件》里,是娱乐至死的传媒时代如何进入黑帮警匪片,在《大只佬》里,是轮回的宿命和因果之间的港陆关系,在《神探》里是人格的分裂,在《暗花》里是迷离的巧局。这些呈现在红圈背景之上的趣味点才是银河诸多电影一一林立的关键。
《毒战》呢?怎么立?当然,在本文开头所提到的所有大陆的惊人景象,已经足以使它立起了。它对于当代港陆关系的表现也比其他很多银河电影更为有趣。但是,关于港陆关系这类问题,看看就好,何必不断论说呢?不是还指望这朵奇葩变成常开的季花么?如果大家都表现得看不懂,或者看懂了也无所谓,我想它变成季花的概率也许还能高些。
而抛开这些母题、丢开港陆关系,我觉得,《毒战》最不同于其他银河电影,也是它最好看的地方在于:演演戏。它是我看过“演戏”最多的银河电影。我所谓的“演戏”最多,指的是在同一故事同一时空中,电影里的角色在不断更换身份演不同的戏,而演员在演演戏。
我主要说的当然是孙红雷。回想起来,《毒战》里让我最high的段落就是孙红雷在10分钟之内,演了警察,演了警察演的昌哥,继而又演回警察,然后再演了警察演的哈哈哥。当他演完死人脸的昌哥,在电梯门闭上的一刻,开始模仿哈哈哥发出“哈哈哈哈”四声大笑的时候,我觉得,号称为金马影帝们量身定做的戏中戏《厨子戏子痞子》瞬间就弱爆了。
有的时候,我想,广电局所关心的神马意识形态之类,至少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电影里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如果不允许画一个红圈,那么,红圈所能圈住的这些乐趣也就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