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中裂缝》观后感:一个演员的诞生
一个出色而用心的演员为了塑造好一个角色,往往呕心沥血,竭尽所能,在揣摩拿捏角色的过程中,这些精灵中的不幸者偶尔会因入戏太深而出现精神紊乱的现象,大抵因他们的代入感太强,模糊了现实与剧情的界限。
德国影片《壳中裂缝》以剧场演员的戏剧人生入手,深刻细腻地刻画了身为女主演的角色体验历程,从而将从事舞台剧艺术的演员那非一般的心路历程剖开来示人,他们的人生、他们的个人体验充斥着苦乐血泪,于是,他们不断地在受苦,也不断地宣泄着痛苦,“我在你们眼前受苦,并把我的个人痛苦展示给你们看。”
《壳中裂缝》的表现形式在欧片中不算新鲜,但贵在整体效果完美,其摄影画面很出色,充盈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干净利落又不失唯美,将角色的内心世界烘托得恰如其分。同时影片的叙事节奏流畅而有力,让观众在松弛自如与紧绷压抑间感受到一种妙不可言的观影过程,既急促压迫,又滋生出绵延的律动感来。在叙事手法上,影片采用了最能描摹人物内心层次变化和情感波动的写实手法,沉稳渐进,细致入微,并逐渐构建出一部充满惊险刺激、诱惑欲望的张力十足的佳作。
女主演丹麦姑娘斯婷·费舍尔·克里斯滕森的演技了得,虽然并不太欣赏她在影片《婚礼之后》中那场狂风暴雨般的哭戏,但此番她出色的表现力和十足的爆发力算是得其所哉。可以说,克里斯滕森的表演是本片吸引人的要素之一,她将芬妮一角诠释的生动立体,有血有肉,戏中戏的卡密尔则张扬妖冶,魅力十足,而这两者连性格上的缺失都有一种诡异的饱满感。于是,不论芬妮,还是卡密尔,人物复杂纠结的内心世界都被斯婷酣畅淋漓地表现了出来,那同样敏感的心灵、纤细的神经、脆弱的灵魂,仿佛在悬崖边戴着烧红的镣铐舞蹈。
《壳中裂缝》片中的芬妮不是个天分出色的演员,但她却被选中饰演大戏的主角卡密尔,获选原因是“她有缺陷”。在堪称善于“利用演员的个人体验,把它当做病态故事阐述”的舞台剧大导演眼里,这是块难得的璞玉,芬妮的缺陷成就了她的可塑性,让她成为一支表演潜力股。为了接近角色,平日里朴素踏实的芬妮在夜间化身为妖娆妩媚的卡密尔,就像约瑟夫·布罗斯基所言的:“光明不能补救的,却被黑暗复原。”在戏的诱导下,在夜的掩映下,芬妮派生出了另一个她,卡密尔。
现实与戏剧,白天与夜晚,真假虚实难辨,在兼顾生活与演员人生,应对诱使或自发的纠葛情愫时,不论芬妮还是卡密尔都迷失了,梭罗说:“等到我们迷失了,我们才会开始了解自己。”于是,芬妮的潜意识开始觉醒,她开始对抗母亲的忽视,也想以芬妮的身份面对所爱,然而,想要打破一种习惯中的平衡和一种深刻的初次印象,势必引发一场风暴。
影片《壳中裂缝》中关于母女、姐妹的情感戏份不乏泪点,如,一直深爱着残障妹妹尤乐并为之默默奉献的芬妮的一次出离愤怒,终使妹妹以泪洗面,连管用的歌舞逗哄招数都失灵了,单纯地仰仗着母亲和姐姐的尤乐的泪水,让人难过;再如,尤乐发现了姐姐的自杀,想要呼救,试图说出完整的句子,却不能够,她手上沾染了血迹……还如,获救的芬妮在病床上和母亲相依,床边的尤乐也竭力去拥抱她至亲的两个人,不平整的面容上满是欣然的笑。
不少人将《壳中裂缝》与艾洛诺夫斯基的《黑天鹅》作比,似乎本片在剧情内容上更为丰富,它已不仅仅聚焦艺术追寻对演员心性的危害,它在成长阴影、家庭关系、爱与被爱、体谅宽容等方面也做得充实,却丝毫不显凌乱,大抵是因所有这些都是芬妮残缺生活的组成部分,而她正在逐步正视这个缺陷,此过程中情绪的忍耐、压抑、累积、爆发和梳理,成为一条贯穿全片的线。
《壳中裂缝》片尾,当芬妮从容地站在舞台正中时,观众可以感到一个伟大的演员诞生了。死过一次的她仿佛获得了新生,“我把自己整个都掏出了,全部,每一个痛苦,但是躯壳上有个裂缝。我不想再掉下去一次,你要想掉下去,是你自己的事情。”芬妮如是对舞台剧大导演说。至此,芬妮已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