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很快送了壶茶来,还未揭开,云影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清香,精神为之一振,炎炎夏日里的暑意与疲乏均是一扫而光。
轻轻端起精致的陶瓷茶盏,呷了一口,顿时茶香四溢,充斥了唇喉间,说不出的舒爽畅快,恨不得大喊一声。
正不紧不慢的品着茶香时,茶馆门口忽然有了一小股的骚动,隐约还听见官差喝斥之声。云影回头看去时,正见那张相身后跟着几个官差打扮之样走了进来。
目光相遇处,起了点点火光。顿时,整个茶馆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那些原本打算看好戏的茶客,在见到这一幕场景时,都恨不得立刻起身离去。可是,这会儿却连起身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低着头,偶尔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一眼云影张相二人。
那张相见自己的专座已经被人占了,而且那人还是与他有过节的云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道:“小二,给我滚出来!”
那一直在帐台后有些瑟瑟发抖的小二,一听得张相暴跳如雷般的声音在茶馆中炸响,更是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不过明知这一劫逃不掉,反正云影也说了一切后果她来承担,自己顶多挨几声骂,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就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一步一步的向张相挪来。
“相爷,您来了,这大热天的,何必动怒,无意于您的贵体安康!”小二一脸赔笑的道。
“怎么,是本相爷的银子没给足够不成,你倒敢将本相的座位给别人占了,是不是以后不想在这朝凰城内方便了?”张相怒目相向,在那小二看来,此刻的张相就犹如一只怪物般,只要一张口,便可以将自己生吞了进去,骨肉不剩。
“相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将相爷的座位让给别人,只是云大小姐她……”小二说着说着,目光便就转到了云影的身上。
谁知,话还未说完,云影倒是站了起来,道:“张相爷,大庭广众之下,一口一个‘本相爷’,要是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去,岂不是损了您老人家的名声,说您仗势欺人什么的,您说到时候该怎么解释?”云影自进了一趟皇宫听了皇上的一番言语之后,心中更是对张相深恶痛绝,别人不敢惹他,她云影可不是吃素的。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将军府的云大小姐,老夫向来眼神不好,还没看到云大小姐。看来是老夫有眼无珠,还望云大小姐莫要见怪才是!”张相酸酸的道,更是极尽讽刺之意。
“张相爷果然是老了,小女子这么大一人坐在这里,您愣是没看见,看来也是时候告老还乡,好好的享享儿孙福了!”云影更是厉害,丝毫不给张相留半点的情面,话语之中也是极具讽刺之意。
被云影这么一激怒,张相的脸色更是铁青,恨不得立刻就将云影拿下好好的拷打一番才能出气。不过眼下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动手,只能将满腹的怒气尽数撒到那小二的身上。
一个怒瞪,便让那小二不寒而栗,心道不好,正要往内堂逃去时,便被张相的手下给按住了,带到张相面前。那小二百般的挣扎,只可惜还是挣脱不得那几人的力大无穷,只能口口声声的喊着“饶命”。
云影一见如此情景,大喝一声,道:“张相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放纵手下之人行凶,你眼中还有王法吗?”说罢,便起身离开座位,往张相这边而来。
“哼,店小二欺诈老夫银两,老夫将他拿下问罪又关云大小姐何事?难道云大小姐想要替他出头不成?”张相爷果然是老奸巨猾,知道自己在言语上胜不得云影丝毫,唯有拿那小二说事,希望能够好好的羞辱一番云影。
“哼,张相爷,你心中有什么不爽快,尽管冲着我来就是,休要拿无辜之人说事!”云影的性子有些暴躁,此刻见那小二被张相的手下按住,一心只想着救出那小二,也没细细考量那张相到底意欲何为。
“原来云大小姐是要为小二出头啊,那这事倒也好办。只要店小二将欺诈老夫的银两尽数吐出,并给老夫下跪磕三个响头,老夫就饶了他这条贱命!”张相一脸阴笑的看着云影道。
“相爷饶命,您就是把小人卖了,也赔不起啊!”那店小二也是个未经什么人事,听得张相一番话,心中早已经六神无主,只求能够尽快脱身便是。这无妄之灾,一起还得怪云影不听劝告,非要与张相作对,才连累了自己。
一念及此,那店小二一脸幽怨看着云影,虽然不敢明着说云影什么不是,但是那眼神,却让云影心中一阵愧疚,也明白是自己太冲动,才连累了别人。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云影一心求和,想要摆平此事,只怕张相也不肯善罢甘休,当下心一横,道:“这个好办,你且告诉我小二到底欠了你多少银两,我替他还就是!”
一听得云影如此说道,那张相一手执着折扇,在掌中轻轻敲着,那一脸的冷笑,让云影觉得似乎掉进了什么陷阱之中,想要抽身后退已然来不及了。
“云大小姐果然一副侠义心肠,既然如此,老夫就答应你。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要是等会儿你敢反悔,在场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到时候别怪老夫对你们将军府不留情面!”张相果然是早有预谋,只等着云影自己走进设好的圈套之中。
云影一听张相的话,心中就已后悔不迭,要是早听了这店小二的话,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哪里会惹来这么多的事,到时候弄不好还连累了整个将军府。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不管有什么后果,云影都不会后退。
“不错,我既然说了就一定做到。张相方才所言,我再看看这个茶馆,想必也没多少银子,只要你说个数,我替他还了便是,哪里来这么多啰啰嗦嗦!”云影虽然后悔,但是话语之中也绝不肯自损半点威势。
“好,云大小姐不愧是将军府中人。其实也没多少,不过是三百两金子而已,想必云大小姐还是拿得出来的吧!”张相说罢,一个眼神,便示意手下之人向云影步步逼近。
云影本以为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哪里会想到这张相是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三百两金子,这可是他们将军府整整三个月的花费。云影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节省,哪里肯就此将三百两金子双手奉送。
“你这个老匹夫!”云影待要再骂之时,便听得堂中一阵唏嘘之声,顿时便止了声,只是双眼恨恨的盯着张相看去。
“放肆,竟敢辱骂当朝宰相!”张相还未开口,倒是他身边的那些爪牙先是喝道。
“云大小姐,我原道你是书香之家,也该懂礼仪,懂尊卑,没想到不过也跟这山野村妇一般。哎,想秦老将军在世之时,约束部下极为严厉,若是他此刻神灵有知,将军府的后人如此无礼,不知作何感想!”那张相此刻倒是口口声声礼仪尊卑之类的,实则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羞辱云影一番。
“刚才是我失言,张相所言小女子受教了。只是你刚才所说三百两金子,实在是匪夷所思。你老人家锦衣玉食惯了,不知这三百两金子已经足够买下多少间像这样的茶馆,更是足够您几辈子在这茶馆中的花费了!”云影见自己失言,为了挽回面子,也为了解除自己的忧虑,这才微微示弱一番,希望张相见好就收。
可是,张相早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将云影痛痛快快的羞辱一番,不让这将军府颜面无光是决不罢休。虽听得云影的话中几分示弱之意,那张相还是不改脸上那甚假的微笑,道:“云大小姐此言差矣,来镜花轩的宾客都知道,这里的茶虽不是极品,但你可知道这镜花轩中可是有无价之宝,千金难得?”
“不错,来镜花轩的众人并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听齐宣公子说书!”不知是谁附和了一声,整个大堂中便顿时人声鼎沸,无不是在夸赞中齐宣之名。
“怎么,云大小姐身为将军府继承人,不会连三百两金子都掏不起吧?要知道,圣上赐还将军府的时候,就已经赏赐了黄金万两,相比之下不过是九牛一毛!”张相的目的就要达成,便示意按着那店小二的手下松开了手。
云影不知那齐宣为何人,更是不愿白白奉送了三百两黄金,便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一个说书人而已,难不成听了这齐宣的说书,便可以得道成仙,抑或是长生不老?那要是这样的话,就算是万两黄金,我也出得!”
云影此话一出,忽然便从那高台之后传来一阵掌声,直道:“说得好,云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女中豪杰!”
小高台上,那原本垂下的帘子被一只异常秀丽的手掀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方才一阵掌声,便是自帘后传出。
只是听得方才那一句话,云影心中莫名一动。来人的声音极具震撼力,就是这人声鼎沸的大堂,也难以掩住来人的声音,那么的清脆,那么的柔和,那么的震撼,那么的让人心动。
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就连张相一听那人的声音,也收住了笑意,放下了手中轻摆的折扇,望着帘后走出的公子。
云影回头看去时,正见一年轻公子轻轻踱出,长发批于肩后,额间勒了一根金丝银带,上面缀着一颗碧绿剔透的宝石,双目犹如日月一般明亮,黑色的眸子如一汪深水看不见底。眉目之间,犹如聚住风云,只要轻轻一扬,便是风云变色。一拢冰蓝纱衣,上面绣着几根青翠竹叶,在胸前一处,更是点缀着星河灿烂般的宝石。高大伟岸的身材,在身上华贵衣裳衬托之下,更是给人一股贵不可言的气质。
而最让云影震惊的,是那公子垂在袖中的右手,始终都执着一把折扇,似乎不轻易打开一般。那把折扇,几分眼熟,一时之间难以想出在哪里见过。
看得有些痴了,竟连那公子走到身边都浑然不觉。直到那公子如暮鼓晨钟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云大小姐,你这样盯着在下看是不合礼法的!”
他的声音在云影听来,有些震耳,但是在云影回过神来,慌张看去之时,却见大堂中人并无异样。也不知这公子到底使了什么障眼法,竟是将那如震雷般的声响掩盖住了。
这难道就是方才众人众口称赞的齐宣不成,若不是他,又还会有谁有这般本事,让大堂中所有人都在一瞬间为之倾倒,又能让那不可一世的张相都收了阴险交战的笑意,也不再与云影计较方才之事。
想到这里,云影平静了慌乱的心跳,对着那公子略略欠身,道:“齐宣公子,方才失礼了,还请勿见怪!”
齐宣微微一笑,在云影看来犹如繁华盛开,犹如是风沙之中偶遇了那一片清澈,犹如是在高山冰雪中偶见了一缕轻烟一般,让人欲罢不能,让人神魂颠倒。
“云大小姐多礼了,在下齐宣,是这镜花轩的说书人,也是这茶馆的老板!”齐宣淡淡道,始终一抹笑意在嘴角边盛开。
云影又是看得痴了,这微笑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暖。犹如是沐浴在春风里,紧紧的躺在爹娘的怀中一般。
“云大小姐,多年不见,你还如当年一般。难道在下真有那般魅力,能够连云大小姐这般的女中男子都迷住了不成?”虽是一句玩笑之语,若是换了旁人说起,倒是有几分戏谑之味。可是此刻这番话语在云影听来,却是那么的心动不止,丝毫不会有任何的反感。
得了齐宣一番提醒,云影才忽然想起,小的时候自己常在家中院子里看的那个少年,那个唯一会对她付之一笑的少年,那个让她迷恋了整整六年都不能忘怀的少年,那个她苦苦寻觅了六年的少年。
“是你?”短短的一句问候,却将云影的思绪再度拉回了六年之前。
在那棵家中唯一一棵桃树下,她不知遥望了多少回,那些与她同龄的孩子,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羡慕了她的心,也凉透了她的心。直到那个少年的出现,那一把看去十分普通的折扇,还有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微微一笑,让她本已卑屈到万分的心,在瞬间又活过来了。
“不错,是我!”短短的四个字,已经不再需要多少言语,不需要任何的举动,便足以让云影陷入巨大的惊喜之中而无法自拔。
“真的是你?”
齐宣没有再言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右手缓缓伸起,将手中那把折扇“啪”的一声展开。还是一样的折扇,六年多来似乎一点都没有变过。
“这下你相信了吧?”
一样的折扇,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微笑,甚至就连身上的那衣衫都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是他,还会是谁?
“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再见到你……”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开口便道出了这有些无奈,有些苍凉的话语。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六年了,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如期到了这里!”一句不经意的言语,却让云影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可以未卜先知,难道他一直以来都关注着自己,还是……
云影没有再想下去,她已经不想再去细想那些无法猜透的秘密。身后的张相似乎有些不满齐宣与云影这般的亲近,忙走上前来,一脸笑意的对着齐宣道:“齐宣公子,不知今日又会说哪一段?要知道你所说的兰佑惜颜二人的事情,老夫回去之后,辗转难眠,只希望齐宣公子能够尽早告知他二人的结局如何!”
“张相爷,你知道我镜花轩的规矩,从来不会因任何人有什么改变。兰佑惜颜二人的故事还未到结局之时,还请张相爷耐心等候。每日正午,在下都会在这镜花轩中恭候诸位大驾!”齐宣看了一眼云影,便就转身走上小高台,并轻声说道,其中不容分辩之意,更是让在场诸人都无法争辩,就算是张相位高权重,也不敢再言语半分。
“云小姐,你就坐在相爷的那张桌子旁吧!”走上小高台之后的齐宣落座之后,便对着高台下的云影颔首一笑道。
这神情,这微笑,就犹如他与云影之间是老友相逢,又如同两人之间有着什么不可高人的亲昵。那张相看在眼里,也不好发作,只得冷哼了一声,拂袖转身,就近找了一张桌子。那坐在桌边的茶客一见张相走来,便就识相的起身,与其余的人挤在一起凑合坐下。
大堂之中,折扇“啪”的一声一收,说书便就此开始。云影坐在桌边,对那已经凉透了的茶香没有半点的兴趣,整个人全部的心思都已经投入到了高台之上的那个人身上。
至于齐宣究竟说了什么,云影根本就没有心思听个清楚,只是仍然在心中想着,这会不会是一个美梦,会不会是一个一瞬即逝的错觉。直到她在自己腿上用力一掐,那入股的疼痛之感让她清醒过来,便就像高台上看去。
还是那个人,一样的折扇,一样的衣裳,一样的微笑。这一切果然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小二原本心中对云影还存着几分不满与怨恨,可是在看到齐宣与云影之间是那么的亲昵之后,忙又端来一盅好茶,更有几碟精美的点心,让云影细细品尝。
随着齐宣手中的折扇轻轻击打着身旁的桌面,刻意营造着口中所说的那神奇故事的紧张刺激的气氛。在众人听得精神振奋时,却又听得齐宣将折扇在桌子上重重一敲,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还在回味之中,却不料就此结束,当真是心痒难耐,只是又不敢催促,只得纷纷放下银两,收拾一番便就步出了茶馆。
眼看着方才还济济一堂的,顷刻之间就是冷冷清清了,就连那张相,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云影也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不用再受张相的为难。才要起身准备回府时,那齐宣却从高台上走下,拦住云影道:“云小姐有空吗,不如留下陪在下喝两杯如何?”
就在云影有些娇羞的低下头时,齐宣却忽然对着身旁的小二摆了摆手,那小二看懂了齐宣的意思之后,便就进了内堂。眨眼之间就出来了几个人,出了茶馆,不知做什么去了。
云影抬起头时,齐宣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看去,一时之间又有些迷糊了。不过在这茶馆里坐久了看久了,也有些习惯了,便点了点头。
齐宣见云影点头,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云影见状,便就掀开了帘子,进了内堂之中。齐宣在大堂中看了一眼茶馆外,小二带出去的几个人正抓住了几个人,口中塞着棉布,五花大绑的就走了进来。
“公子,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这几人该如何处置?”那小二此刻是一脸的得意洋洋,先前受了张相不少羞辱,能够抓住他的几个爪牙,丢失的颜面也能够找回来了、“将他们押到暴室去,等我空了好好的审问一下!”此刻的齐宣却犹如换了个人一般,那有些冷酷的气质,就是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都是一阵心寒。
小二得令之后,便招呼着兄弟几人,将那几人押着从帐台后的一个暗门走了进去。齐宣见一切摆平,这才又换了一副表情,便就掀开了帘子,也紧跟着云影进了内堂之中。
云影一进了内堂,眼界顿时开阔了不少。没想到这镜花轩外面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茶馆,这内堂倒是布置的相当的讲究,各式摆设俱全,也都蕴含着一股别番的韵味。
镜花轩分内堂外堂,外堂则是谁都可以走进来的茶馆,而内堂却不是谁都可以走进来的。这镜花轩中,除了齐宣之外的所有人,没有齐宣的允许,擅自踏进内堂的人都会受到一定的惩罚。
云影此刻有些坐立不安,双眼四处张望着,很快就看到那内堂正中放着一张普通的暗红色的案桌,其上供奉着一些膳食之类的。除此之外,最显眼的是那座巨大的香炉,上面镂刻着的,是传说中的凤凰真身。
云影心道奇怪,她打小也见识过不少的器皿香盏之类的,更多的都是镂刻着一些普通的花纹,稍微贵气一些的就是刻着盘龙,并镀以金色,以示隆重。而这镂刻着凤凰的器皿,她还是头一次见过。
对于凤凰的传说,北魁王朝中也不缺乏,否则这京都也不会叫做朝凰城。传说很久以前,一只凰鸟自远古飞来,普济世人。后来凤凰鸟远去之时,朝凰城之名便流传了下来,以示朝凰城民众对凤凰的崇拜敬仰之意。
目光再往上一些,便看到那案桌之上的墙面,挂着一副有些眼熟的画像。同样的是一男一女,就连那姿势都是分外的眼熟。
猛然间,云影脸色一变,此刻眼前的这张画像,赫然就是将军府中的那一副。记忆最深刻的,还是画像中女子耳畔的一对坠子,七彩玲珑,价值不菲。
正想着这画像来历时,帘子被掀起,齐宣还是那样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道:“云小姐久等了,见谅!”
云影匆忙间站起,手足无措的回道:“齐公子多礼了!”
齐宣微微一笑,又道:“云小姐一定很奇怪为什么镜花轩中会有与将军府相同的画像吧?”
“齐公子怎么知道,莫非你与将军府有渊源不成?不会啊,早在几年前,与将军府有牵连的人都已经死了……”云影一愣,心中更是有些奇怪镜花轩的古怪之处。
“此事说来话长,云小姐若肯赏脸的话,在下已经在东厢房中备下了薄酒,我们边喝边说如何?”齐宣将手中不停摆动的折扇收进了袖子中,同时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一张英俊不凡的脸,便一直盯着云影看去。
云影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见齐宣如此说道,便也不客气的往前走去。齐宣则紧随其后,始终是那一副谦谦公子之样。
镜花轩内堂有一道大门,不知是何缘故总是常年关闭着。刚才云影在内堂之中,也四处打量过,却始终看不透那扇门后,是一副怎样的景象。而且她也一直很好奇,内堂虽大,但也是一眼便能看尽,并不曾见得两边开过什么门,都是一道厚厚的墙壁,想来镜花轩除了这内外堂之外,一定还有别的地方。
才一靠近内堂中云影认为是门的地方时,齐宣忽然从身后紧跨一步,一手不忌讳的牵起了云影的手,用力一拉。云影只觉得身子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像一边倾倒而下,很快便触及到一处软软的温暖之处。不用回头,云影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也不知齐宣做了什么,云影站稳身形抬头看去之时,双脚却忽然离开了地面,整个身子像是被人托举起来一般,竟是飘在了半空中。
低头一看去时,只见自己正离地面越来越远,顿时一阵目眩,就要惊叫一声时,幸得身边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畔道:“你若是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就到了!”
云影一听,脑海中什么都没想,便就闭上了双眼。这个过程对于云影来说,是那么的痛苦。从小到大十六年间,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很久很久,漫长的一段时间之后,齐宣温柔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云小姐,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我们到了!”
云影这才睁开双眼看去,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还是在半空中一般。细细看去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吓到整个人都吊在齐宣的身上。看清之后,一个慌张间,连忙从齐宣身侧下来,双腿似乎有些发软,不过还是强撑着,对齐宣抱以一个苦笑,问道:“齐公子,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哪儿?”
“云小姐不必害怕,这里才是真正的镜花轩所在!”齐宣见云影那一副担忧之色,不禁有些忍俊不禁,想要笑出声来,却忽然闻得一阵脚步声,便就止住了。
云影得空,四下看去,才看到两人正身处一座假山之前,而在假山上,也有潺潺流水之声传下。假山之后,是一片竹林,翠绿的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云影待要再看清楚一些时,便听得一个女子的笑语传来:“公子,你回来了!”
抬头看去,便见一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正一路小跑着而来。却在看到云影时,停下了脚步,细细的打量着云影,并对着齐宣问道:“公子,这位是?”
“这是我的客人,六儿让你们准备的酒菜可妥当了?”此刻的齐宣在云影看来,似乎有点世间帝皇的味道,那神韵,那举止,似乎在向云影宣示着他就是这座神秘庄园的主人。
“依照公子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好了。对了,云姑姑让我传话,说要是看到你回来了,便让你去一趟她的厢房,似乎有很急的事!”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在听得齐宣的话后,脸色似乎有些变了,看着云影的目光,多了一丝看不透的内容。
齐宣不知云姑姑找他何事,但是云姑姑向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人去打搅她的清修的。见状,只好对云影轻声交代一番,道:“云小姐,你先跟玉儿去厢房等我,我见了姑姑马上就来!”
云影则点了点头,也正好可以乘着这个空闲,细细的打量一番这座神秘的庄园。齐宣匆匆而去,还不忘对那个女子道:“玉儿,好好招待云小姐,别冷落了她!”
待得齐宣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个叫做玉儿的女子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我们家公子的,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带你来这里?”语气十分的不客气,就如同在审问一般。
云影向来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道,虽然此刻身处陌生的庄园中,她还是有着天生的高傲,回道:“玉儿姑娘,我想问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你又是齐宣公子的什么人!”
玉儿似乎没料到云影会这般回她,顿时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想来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要不然也不会穿得这么寒酸!”
云影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只是念在她今日是跟着齐宣前来,还是要收敛一些为好,当即回驳道:“哼,我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见得不少,姑娘应该是伺候齐宣公子的丫头吧,难怪这么没礼貌,这么尖酸!”
“你说谁没礼貌,谁尖酸!”云影的话音才落,那玉儿忽然后退几步,同时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长剑,正指着云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刺下,要了云影的性命。
云影冷不丁才一眨眼间,便见玉儿拿剑对着自己,尽管到了眼下危急时刻,云影还是面不改色,对着那玉儿就到:“怎么,这就是你们这里待客之道,竟然用上长剑了。你要是有本事,就照着我这里刺下,要不然就给我收了长剑,吓唬谁呢!”云影是料定了玉儿不敢刺下,心中也无所畏惧。
“你……”玉儿那一张精致的脸庞,此刻全都纠结在一起,恨恨的看着云影。
却在这时,一声喝斥打断了玉儿的话,道:“玉儿,你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剑方下,要是被云姑姑看到了,到时候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云影向来人看去,却是另外一个跟玉儿长得有些相像的女子,只是与玉儿不同的是,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玉儿被来人喝斥了一番,忙一收手,长剑就这样在云影惊诧的目光中消失在虚空之中,就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一般。
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时,云影整个人都傻掉了。她这是到了哪里,为何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里看来都如同寻常一般。这一刻,她有些怀疑这个神秘的庄园,是不是一个鬼怪聚集之地。
来人走近,对着云影作揖道:“云小姐,奉公子之命,特来相邀往东厢房一叙!”
虽然那女子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但是刚才对云影所言却是那么的轻柔,完全不配她冰冷的性格。而那玉儿见状,似乎有些撒娇般的扯着来人宽大的袖口,道:“姐姐,她欺负我,还骂我尖酸,说我没礼貌!”
“玉儿,住嘴,刚才的事情明明就是你不对,你以为我什么都没看到吗?”还是那样的不苟言笑,让这个一样有着精致面孔的女子显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遥不可及。
“多谢姑娘,还未请教姑娘……”云影见那女子彬彬有礼,自己也绝不能坏了礼仪,便对着那女子欠了欠腰问道。
“云小姐可以叫我金翎,方才小妹无礼,还请云小姐多多担待!”云影的话还未完,金翎似乎能够看透云影的心思一般,便打断了云影话回道。
云影不再言语,便就随了金翎往东厢房而去,留下玉儿在原地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