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就像这琴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
人生有三种根本的困境。
第一,人生来只能注定是自己,人生来注定是活在无数他人中间,并且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这意味着孤独。
第二,人生来就有欲望,人实现欲望的能力,永远赶不上他欲望的能力。这是一个永恒的距离。
第三,人生来不想死,可人生来就是在走向死。这意味着恐惧。
人不能没有爱,尤其不能没有所爱。不能被爱固然可怕,但如果你爱的本能无以寄托就更可怕。假如不能被爱是一条黑暗的小路,燃着爱的心还可以照耀着你前行,但倘若全无所爱,便如那绵绵的秋雨,把你的生活打的僵冷。
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
目的虽是虚设的,可非得有不行,不然琴弦怎么拉紧;拉不紧就谈不响。
寂寞会发慌,孤独则是饱满的
其实人人都是根据自己的所知猜测着无穷的未知,以自己的感情勾画出世界。每个人的世界就都不同。
上帝从来不对任何人施舍“最幸福”三个字,他在所有人的欲望面前设下永恒的距离,公平的给每一个人以局限
七十岁了再疯还有什么意思?他只是再 不想动弹,吸引着他活下去、走下去、唱下去的东西骤然消失干净。就算一个不能拉紧的琴弦,再难弹出悦耳的曲子。老瞎子的心弦断了。准确地说,是有一端空无所系了。一根弦需要两个点才能拉紧。心弦也要两个点-一头是追求,一头是目的-你才能在中间这紧绷绷的过程上谈响心曲。现在发现那目的原来是空的
盼了多少年了呀,老瞎子想,盼了五十年了!五十年中翻了多少架山,走了多少里路哇,挨了多少回晒,挨了多少回冻,心里受了多少委屈呀。一晚
上一晚上地弹,心里总记得,得真正是一根一根尽心地弹断了才成。现在了快盼到了,绝出不了这个夏天了。老瞎子知道自己又没什么能要命的病,活过这个夏天一点不成问题。“我比我师父可运气多了”他说:“我师父到了没能盼到眼睛看一回”他只好再全力去想那张药方和琴弦:还剩下几根,还只剩最后几根了。那时就可以去抓药了,然后就能看见这个世界--他无数次爬过的山,无数次走过的路,无数次感到过他的温暖和炽热的太阳,无数次梦想着蓝天和月亮的星星。还有呢?还有什么?他朦胧中所盼望的东西似乎比这要多的多。
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
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躜动,匆匆忙忙,像是随着一条不安静的河水在漂流。无所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无所谓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