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留下污秽,我们留下踪迹,我们留下我们的印记。与反抗无关。与恩赐或救赎无关。在每个人的身上。存储于内心。与生俱来。无可描述。污秽先于印记。没有印记之前便已存在。污秽完全是内在的,不需留印记。污秽先于反抗,是包围反抗并扰乱一切的解释与理解。这就是为什么所有的净化行为纯属玩笑,而且还是个野蛮的玩笑。纯洁的幻想是极其可怕的,是疯狂
的。对纯洁的追求其实质倘若不是更严重的不纯洁,又会是什么呢?我们无可避免都是被污染的角色。心甘情愿接受这原始的、不纯洁的状态吧。跳舞。没有理想主义,没有理想化,没有任何甜美的年轻姑娘的乌托邦主义,尽管她知道显示的一切模样,尽管她的生活已成不可逆转的荒废,尽管她遭遇了所有的混乱和冷漠,她依然跳着舞。
生活无意义的意义——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千万个细微的印象真实地记录在案。感觉的充实、无所不包、丰富(超级丰富)生活的细节,这便是狂想曲。他们死了,深埋于川流不息的意外中,日复一日,分分秒秒,他们便是自己超级丰富中的细节。
他们的宙斯不仅以他自身的形象出现,还更为令人兴奋地将自己装扮成兽类,作为一头公牛气势雄劲地凌驾于女性之上,化作一只扑打着双翼的白天鹅以异乎寻常的方式进入她的身体。欲望所带来的一切疯狂。放荡。堕落。最粗野的欢乐。不要那绝对孤独,绝对隐晦,作为现在、过去以及永远唯一主宰的穷极无聊地整日为犹太人操心的希伯来上帝。不要那完全无性别的基督神人和他降孕怀胎的母亲以及所有某种精致的超凡性所印发的罪恶感与羞耻感,而选择纠缠于冒险之中、具有鲜活表达力、朝秦暮楚、沉醉于声色犬马、精力充沛地与他丰富多彩的生活联姻、从不单独行事、从不偷偷摸摸的希腊的宙斯。
没有任何东西得以恒久存在,然而也没有任何东西转瞬即逝。没有任何东西转瞬即逝,正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得以恒久存在。
为了突出显示适应社会的野蛮自我。她并不反对识字本身,但装作不识字对她来说感觉更好。日子变得更加麻辣爽口。她就是尝不够那种有毒的东西:绝不勉强自己遵循非礼勿作、非礼勿露、非礼勿说、非礼勿思的规矩行事,而偏要做不当做的人,展示不当展示的部分,说不当说的话,思不当思的事。
拉皮条的告诉她说,娼妓的伟大智慧是:“男人付钱给你们不是为了你们跟他们同床共眠,他们付钱给你们是为了叫你们回家!”
34年的野蛮经历给了她智慧,但只是一种非常狭隘的反社会的智慧。也是野蛮的。是一个无所期求的人所拥有的智慧。那是她的智慧,她的尊严,却是消极的智慧,不是那种敦促你日复一日埋头苦干的智慧。这是个几乎出世以来就始终遭到生活无情折磨的女人,凡是她学到的东西都是从那儿得来的。
音乐家们的确解
释了我们生命中最年轻、最天真的思想以及对非现实、不可能实现的东西的根深蒂固的渴望。这不仅仅是生活,他想,这是生活的结束。不堪容忍的并非他和福妮雅引起的众怒,令人不堪容忍的是他已走到了生命的末端,生命的尽头,时不再来,倘若曾有过时机让他了解争端,放弃反驳,从他哺育四个活泼孩子的意识中超脱出来,忍耐好斗的婚姻,影响固执的同事,尽力引导雅典娜平庸的学生理解二千五百年前的文学。是屈服的时候了,是该让这单纯的渴望作为他的向导的时候了。超脱他们的指责。超脱他们的控告。超脱他们的审判。
还没有成其为历史的历史,钟表正在一分一秒勾销的历史,随着我的笔不断扩散的、一次增长一分钟的历史,未来将比我们更能把握的历史。
一夜之间原始的我变成了牢不可破的我们中的一分子,他不远和这个身份或随之而来的下一个压迫性的我们沾亲带故。你既不可以让大的他们将大的偏执强加于你,也不可以让小的他们变成一个我们,将它的伦理强加在你身上。绝不接受这个我们的专制,以及它的我们和我们要压在你头上的一切。自我发现——为争取的特个性而进行的满怀激情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