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而光阴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渡航,我知你心意。
无须更多言语,我必与你相忘于江湖,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岁月做衣锦华服,于百转千回后,悄然转身,然后,离去。
如果 有醒不了的梦 我一定去做
如果 有走不完的路 我一定去走
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如果 如果什么都没有 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
让懂的人懂 让不懂的人不懂
让世界是世界 我甘心是我的茧
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到年少。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天涯海角。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认识你越久,越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几次相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海洋不需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人与人接壤,能述说的仅是片面辰光,一两桩人情世故而已。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
知道与你的缘份,也只有这一盏茶而已。结局早已先我抵达,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或许不够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若我看倦了风景,走累了路。你是否,愿意变成酒色的石头,让我把余生靠一靠。
我不是一个会哭哭啼啼挽留别人的人,也不擅于用华丽的言语装饰人际关系。我只会很笨拙地把思念埋在发间,让野风吹拂,雷雨浸润,看着它恣意抽长,直到承受不了,一把剪去满头的思念,然后在日渐冷清的年华里,看它重新纠缠。
生命如浩瀚汪洋,人潮起落之中,我们难免会撞礁搁浅,会掉进诡谲的漩涡,会困在迷洞,会滚了一身刺人的沙粒,苦不堪言……无论如何,告诉自己:也许我就是带珠的蚌。
回忆若能下酒
往事便可做一场宿醉
且让我们以一夜的苦茗
诉说半生的沧桑
我们都是执著而无悔的一群,
以飘零作归宿
在你年轻而微弱的生命时辰里,我记载这一卷诘屈聱牙的经文,希望有朝一日,你为我讲解。
月亮照耀青窗,
窗里窗外皆有青色的光。
不管远方如何声讨你是背信的人,
月光下总有一扇青窗,
坚持说你是唯一被等待的人。
我是累了,左脚迈出的黎明永远被右脚追随的黄昏赶上。时间里,季风一目十行读乱我的字句,我不敢想象在长长的一生里,我的足音能否铿锵?
所有不被珍爱的人生,都应该高傲地绝版。
人生啊、如果尝过一回痛快淋漓的风景,写过一篇杜鹃啼血的文章,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错肩,也就足够了。
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叔本华不得不低叹:“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谁逃得过时间之蹄而不苍老?谁躲得过现实的棰而不折骨?没有。没有。
或许行年渐晚,深知在劳碌的世间,能完整实践理想中的美,愈来愈不可得,触目所见多是无法拼凑完全的碎片。再要苦苦怨忿世间不提供,徒然跟自己倒戈而已。想开了,反而有一份随兴的心情,走到哪里,赏到哪里。不问从何而来,不贪求更多,也不思索第一次相逢是否最后一次相别。
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这么多年,我很幸运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每一次见面,你从不吝惜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 。
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自己个我生命忠贞不二的守信。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时光,重叠在一棵树上。
旧枝叶团团如盖,新条从其上引申。时光在树上写史,上古的颜色才读毕,忽然看到当代
旧与新,往昔与现在,并不是敌对状态,它们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以美为最后依归。
纵浪就纵浪到底吧,我已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活着,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万箭攒头,犹能举头对苍天一笑的境地。因为美,容不下一点狼狈,不允许掰一块尊严,只为了妥协。
我一直认为叶子是树的语言:松木善于针砭,相思则一树的梦句,爱自言自语。那么,我说这古树的薄叶乃哲人语,简且深。其实,生命到了这种程度,说什么都是多余,所以更多时候,树是无言。
就这样养成旧习惯。飘雨的夜,我坐在书房,他站在老地方。偶尔目遇,好像一个在看上辈子,一个看下辈子。
为什么你的名字像四月的蔷薇,为什么所有的故事都如九月的江水。
十丈红尘饰以你锦绣,千朵芙蓉衣你以华裳,而你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穿越我一生的沧桑
难道不能在名缰利锁中做一名脱巾独步的逸士,在仓皇岁月中扬鞭,做一个誓死无悔的轻骑。等到老来,且让我沉剑埋名,独与绿杉野屋惺惺相看。
旦夕之间,情知对于生命的千般流转,尽须付与无尽的忍爱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句读
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我们已各自就位,在自己的天涯种植幸福;曾经失去的被找回,残破的获得补偿。时间,会一寸寸地把凡人的身躯烘成枯草色,但我们望向远方的眼睛内,
那抹因梦想的力量而持续荡漾的烟波蓝将永远存在。
就这么望著吧,直到把浮世望成眼睫上的尘埃。
阳光,总是不需要吩咐便洒下一大把的。
想人想的厉害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像饿了许多日的人闻到炊烟,但知道不是自家的。
总有一些温馨的东西,随着生活的潮涨不知不觉地遗落于我孤单的沙岸,像一篇呆板的公文里突然冒出的美丽句子,那样令人惊讶,令人有浅浅的喜悦。
有时候我们抱怨世界愈来愈丑了,现代文明的噪音太多了;其实在一滩浊流之中,何尝没有一潭清泉?在机器声交织的音图里,也有所谓的“天籁”。我们只是太忙罢了,忙得与美的事物擦身而过都不知不觉。
过去,是一篇不予置评的狂草步法,我且落款,送给逝水;未来的空白会行走成什么?谁也不敢预料。也许是断简残帙,也许是惊世之作,也许是不知作者为谁的一段开场白。也许是无字天书。
没有狂歌当哭的勇气,却在倒地时明心见性,瞥见万里风沙之上,有人沉腕拨镫,疾书一行字:“相忘于江湖”。
遗憾像什么?像身上一颗小小的痣,只有自己才知道位置及浮现的过程。
才华既是一种恩赐亦是魔咒,常要求以自身为炼炉,于熊熊烈焰中淬砺锋芒。然而锻铸之后,江湖已是破败之江湖,知音不耐久候,流落他方。彼时,才赋反成铐脚镣,遂无罪而一生飘零。
昂首,问候天空,伸指弹去满天尘埃,扯云朵拭亮太阳。从今起,这万里长空将是我镶着太阳的湛蓝桂冠
我终究是个懦夫,不配英雄谈吐。
就这么望着吧,直到把浮世望成眼睫上的尘埃。
我常想,人生在世,种种浓淡、轻重的情感皆须经历时间火燎方能证成金刚不坏。朋友如此,夫妻如此,血缘至亲亦是。当情愫萌生之时,谁不是一朵心花怒放,其欣喜之状,仿佛挡得住任何一场暴风雨。然而,当这情感灰飞烟灭,其愤懑之心,又恨不得将世界一手捏碎。人生这门功课,说穿容易,看透难,是以,人人一身纠缠。
我深知,情会淡爱会薄,但作为一个坦荡的人,通过情枷爱锁的鞭笞之后,所成全的道义,将是生命里最昂贵的碧血。
四月的天空如果不肯裂帛,五月的袷衣如何起头。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尊贵的灵魂,为我所景仰。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去光荣地受伤,去勇敢地痊愈自己。愿意这样期待我的生命,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愿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殉于对人世的热爱之中,以血泊酹我衷心敬仰过的天地
人缠不过自己的性格,常常在万籁俱寂的时刻,以刀铤与自己短兵相接。
天下没有永远阴霾的天空,只要让生命的太阳自内心升起。
有些世事、人物,就算近在咫尺,缘分未到,也是天涯。
人的一生大多以缺憾为主轴,在时光中延展、牵连而形成乱麻。常常,我们愈渴慕、企求之人事,愈不可得。年轻时,我们自以为有大气力与本领搜罗奇花异卉,饱经风霜后才懂得舍,专心护持自己院子里的树种,至于花团锦簇、莺啼燕啭,那是别人花园里的事,不必过问。
想起以前爱过的人,像从别人的皮箱里看见自己赠出去的衣服。
很喜欢的一件,可惜不能穿。
行路不难,难在于应对进退而不是其中;难在于婉转人迹而犹有自己的字里行间;难在于往前铸足之时,还能回头自我眉批;难在于路途段穷之际,犹能端庄句点,朝天一跃,另起一段。行路颇难。
不曾歇息的情涛,总难免落得一身萧条。
旧与新,往昔与现在,并不是敌对状态,它们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以美为最后依归
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如果生命是一册事先装帧,编好页码的空白书,过往情事对人的打扰,好比撰写某页时笔力太重,墨痕渗透到后几页,无法磨灭了。 时光,重叠在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我不会再有机会亲身听你倾诉生命里隐隐作痛的故事,同样,你也不可能再挨着我这么近,看到我脸上繁殖的伤心线条。当暴风雨停歇,白花花的太阳又把这个城市烧烫了,我们会在光鲜亮丽的场合碰面,挥一挥手,大朵大朵地笑,打招呼,又各自与身旁的朋友谈论时事。那么,这个台风夜对日后的我们而言就是一颗珍珠,会重新吞回牡蛎体内,消融成一粒沙,并在吐纳之际飘回海里。时间是倒叙的,故事也是。他日,我们或将成为陌路,仅在偶然停顿的瞬间,错肩而过,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觉得讶然,回头再看一眼,然而也只是这么一眼而已。
无论如何,请你满饮我在月光下为你斟的这杯新醅的酒。此去是春、是夏、是秋、是冬,是风、是雪、是雨、是雾,是东、是南、是西、是北,是昼、是夜、是晨、是暮,全仗它为你暖身、驱寒、认路、分担人世间久积的辛酸。你只需在路上踩出一些印迹,好让我来寻你时,不会走岔。
一无所有的清白只能用无尽的流浪来印证。
在浮夸的末世荒城里,我像一只伤感的鹰,停栖在暗夜的一棵枯木上,眺望远处、梳理记忆,搜寻那些在航飞过程中令我眼角微湿的故事。总要找出一两件事、一两个人,带着它们跨过世纪门槛,提灯一样,才能在新世纪里安顿。
原谅我把冷寂的清官朝服剪成合身的寻日布衣,把你的一品丝绣裁成放心事的暗袋,你娴熟的三行连韵与商簌体,到我的手上变成缝缝补补的百衲图,安静些,三月的鬼雨,我要倾箱倒箧,再裂一条无汗则拭泪的巾帕。
深情即是一桩悲剧 必得以死来句读 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人的心中是否也有两个相对的天空,一个是艳阳高挂的白昼——我们能够看清楚对方的一颦一笑,听到他的声音里蓄着的是喜是悲。我们能无误地辨认哪一张脸该配哪一个名字,我们知道谁是谁。如果对方把另一个天空翻转在我们面前,那么一切的存在都将变成不存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每个日子,都是内容不同的一本书,风格迥异的一幅画。只是我们的脚步太匆忙了,常常忘记去读它,欣赏它,随意地浏览过去,便断言生活是一味地今日抄袭昨日,只是公式化的食衣住行罢了。阅读,不仅是认识符号而已,更要懂得符号所传递的内涵;而观画,也不只是五彩缤纷的调配,细细想来,画中原是有画。
那样的悬崖年少,毕竟也一步一步攀越了,这些都是生命的恩泽。许多个将夜未夜的晚上,自己散步着,升起了淡淡的、蓦然回首的暖意,心里是感恩的,不只是对人、对知识、对季节,更多的时候,是对那磅礴丰沛的生命之泉。
你真是一个令人欢喜的人,你的杯不应该为我而空。
生命可以有不同的姿态,但同样是航行于真理之海。万物各有其迷人的韵律,而终究是以不同的方式在演算一道相同的定理,每张证明的纸上都写着同一答案:一个最初及一个最后的坐标点,都是线段。
知音就是熠熠星空中看不见的牧神,知音往往只是自己。
我们积极相聚也毫不挣扎地品尝舍离,遂把所能拥有的辰光化成分分秒秒的惊叹。
人完全浸润在自己的多情里,以至于认为其多情可以更改亘古不变的律则,人信任了自己的多情,忽略时间正在无情地冷眼相看。
最难的是,在困苦流离之中仍保有宽容平静的微笑;最珍惜的是,在披风带雨的行程中,还能以笠护人。若有这么干干净净的人,便是初发心菩萨。
你和我都是秉承着宇宙之无限爱的生命。虽然你是花,我是人,但在那无限之爱的面前,你我都是需要爱才得以滋长的生命。所以,我一直知道,知道你和我一样地热爱生命。你努力地挣出枝头,愉快地开放,不就是为了感谢那无限之爱的赋予?有时候,我很感动,也很惭愧。感动的是,你对生命的执着与热爱;惭愧的是,我时常因许多浮浅的干扰而忘却了去踏实地成长与肯定。我不如你的专心,你的耐性。我时常拿你来舒服自己的视觉,而忘了去思索你最深切的内涵,以及无数次你对我的提醒。我曾经惋惜于你生命之短暂,却忘了你的一季就等于我的一生。
不快乐是天生的,一种很昂贵的天赋,可以用来侦测爱情的纯度。同理,情感愈纯粹,愈容易对应到深沉的不快乐。非对象之故,是完全主义者的原罪宿命,致使自己把爱情转译为神圣教义,一手筑出庄严宫殿。然而,当要把神像奉入神龛,才发现那种偶是有裂纹的泥塑,非金身玉质。倔强的完美主义者是不屑到无序的地方放纵。宁可拧着自己的影子在爱情的圣殿与世间街头之间迷走。毕竟,孤独是最干净的。
树林传来揉叶子的声音,那是秋天的手指。阳光把墙壁刷暖和了,夜将它吹凉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我们总是把旺盛的青春留给别人,以至于相逢之时一切都已太晚。我们既然无力改变生命的渠道,又何必惆怅春水滔滔东流。
我的爱情是一部水经,从发源的泉眼开始已然注定了流逝与消逝,因而奔流途中所遇到的惊喜之漩涡与悲哀的暗礁都是不得不的心愿。
请相信,我尊敬你的选择,你也要心领神会,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自己个我生命忠贞不二的守信。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人并非不知道江山易改的道理,也熟读沧海桑田的故事;然而,面对繁花似锦的世间,忍不住要去争取、去唱和,人仍然有一丝憧憬,以为江山已改了千万次,不会恰恰好在我身上改动,沧海已换了千万回面目,怎会恰恰好在我身上变成桑田?
在你年轻而微弱的生命时辰里,我记载这一卷诘屈聱牙的经文,希望有朝一日,你为我讲解。
浮世若不扰攘,恩恩怨怨也就荡不开了。然而江湖终究是一场华丽的泡影,生灭荣枯转眼即为他人遗忘。
想不透自己为何喜欢花花草草,更想不透为何爱那些落花枯叶?如果含苞的花朵象征青春,那么地上泥里的花叶即是老年,像人生。也许是喜欢这一点灵犀相通。
于是,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与你晚餐,我痛恨自己的灵敏,正如厌烦自己总能在针毡之上微笑应对。而我又不忍心拂袖,多么珍贵这一席晚宴。再给你留最后一次余地,你放心,凄风苦雨让我挡着,你慢慢说。
岁月是个撕书人,把故事章节塞入每一扇窗户,开几朵微笑的,流几滴泪的,浮世如倒影。
百年前,是否你也是细裁合欢扇的美婕妤?绽不完的笑容,溢不尽的恩宠,款款是你轻点的舞姿,是你翩翩的倩影。箫笙吹断水云间,凤阁醉饮不歇夜,万里烟箩只为博你一笑。日日春殿怨春冷,我想象你娇嗔的樱桃嘴。
当我把所有的集子同时翻到最后一页题曰最后一首情诗时,午后的雨丝正巧从帘缝蹑足而来。三月的驼云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正如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
也太专注于自己,生活的镜头只摄取自我喜怒哀乐的大特写,其他种种都是一派模糊的背景。如果能退后一步看看四周,也许我们会发觉整个图案都变了。变的不是图案本身,而是我们的视野。所以,偶尔放慢脚步,让眼眸以最大的可能性把天地随意浏览一番,我们将恍然大悟;世界还是时时在装扮着自己的。而有什么比一面散步一面听蝉更让人心旷神怡?
未入山门身是客,随云随波随泥沤;
甫入山门身是谁?问天问地问乾坤?
一样的日月,却异般心情,我心愿是一个无面目的人,来此问清自己的面目。
能不能识得佛光山的真面目,我不敢说了,但真的在随思随喜,只缘身在此山中。
走惯了贫沙,啃过了粗粮,吞咽之时竟也有蜜汁之感,或许,这是我的迦南地。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他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折磨自己。
我不吃誓言鸦片,故不问聚后何时散,散后何时聚,该聚自然会聚,该散放心一散。
天书有的有字,有的没字。对我而言,无字天书是比较好懂而且内容丰富些。读有字天书需要一等的智慧,读无字天书,则需要一等的心情。
她或许了解你的坚持,你却不一定进得去她固执的内野。
你只需在路上踩出一些印迹,好让我来认领,不会走岔。
我,一个背负未来之行囊的我,该如何行经这波涛也似的人生?如何?
生命千般流转让你爱的人看见光亮 °
生命的秋季就这么来了。白发像敌国间谍,暗夜潜入,悄悄鼓动黑发变色。起初还会愤愤地对镜扑灭,随后也懒了,天下本是黑白不分,又何况小小头颅。中年的好处是懂得清仓,扔戏服般将过期梦想、浮夸人事剔除,心甘情愿迁入自己的象牙小塔,把仅剩的梦孵出来。
正由于你太晴朗了,而我情愿把自己缩至孤傲的地步,如一枚蚕茧化石,埋入永不见天日的冰原底层。
他的路在西风的袍袖中,在夕阳的咽喉里。
世界在你掌中,你在谁掌上?
世界在你梦中,你在谁梦里?
寒雨的子夜,你用来回忆还是遗忘?
你厚了,或更薄了,订明日的盛宴还是向昨日赋别?
海洋在我体内骚动,以纯情少女的姿态。
那姿态从忸怩渐渐转为固执,不准备跟任何人妥协,彷佛从地心边界向上速冲的一股势力,野蛮地粉碎古老的珊瑚礁聚落,驱赶繁殖中之鲸群,向上窜升,再窜升,欲掴天空的脸。却在冲破海平面时忽然回身向广袤的四方散去,骄纵地将自己掼向瘦骨嶙峋的砾岸。浪,因而有哭泣的声音。
在花事荼靡的人生市街,敢于独自走入无人甬径的人,最能品味独处之美。
人常因性格之孤注一掷,无可避免地推向悲剧的边缘。人必须在这条旅路中保持清醒,恒有拥抱悲剧的胸襟。
天堂鸟是花中动物,它其实不是花,乃是因为某个特殊且不可原谅的理由,被造物者罚为一只不能飞的鸟,禁锢于花族之中。
生活是一个刽子手,刀刃上没有明天。
有时候,我真想把壁画指给别人看,然而我仍旧缄默。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双心灵的眼,如果它们紧闭着,我再怎么描述都是徒然;如果它们已大大地张开,不用我说,便早已醉了。
此去,此去经年,千山万水,永不相离,生老病死,永不相弃。而是不是今日的下弦曾是十五的月圆?是不是眼前的沧海曾是无际的桑田?是不是来自于生的终归于死,痴守于爱的终将成恨?是不是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
你若问我,走的是哪条路?
我说,
是哭过能笑,
记时能忘,
醒后能醉的那条小径。
走曾经走过的路,唱曾经唱过的歌,爱曾经爱过的人,却再也提不起恨。那些传奇在世间游走,身披晚霞像是最骄傲的英雄。那个带领人们冲破悲剧的黑暗之神,死在下一个雨季到来前干涸的河床上。芦苇燃烧成灰烬,撒向蔚蓝的苍穹。
从一开始,我们即是同等质地却色泽殊异的两个人。然而,即使是现在,行走于烟尘世间多年之后,我看到大多是活得饥渴、狼狈的人,勤于把自己的怨怼削成尖牙利爪伺机抓破他人颜面的嫉世者,鲜有如你一般雍容大度。你的眼睛里有海,烟波蓝,两颗黑瞳是害羞的,泅泳的小鲸。
唯独此刻,你愿意在我面前诚实,正如我唯一不愿对你假面。那么,我们何其不幸,不能被无所谓的美梦收留;又何等幸运,历劫之后,单刀相会。
人们的世界没有错,错的一定是星空,那种无法跋涉的寒冷,总让深情的人错足。
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
当你恒常以诗的悲哀征服生命的悲哀,我试图以文学的悬崖瓦解宿命的悬崖;当我无法安慰你,或你不再能关怀我,请千万记住,在我们菲薄的流年里,曾有十二只白鹭鸶飞过秋天的湖泊。
早晨恒常令我欢心,仿佛摄取日出的力量,有了奔驰的野性及征服的欲望。
我虽未有能力解开生之死结,但年少的我已然窥知生命的存在是绝对的孤独!
青春是神秘且炽烈的,凡我们在那年岁起身追寻、衷心赞叹之事,皆会成为一生所珍藏。
像每一滴酒回不了最初的葡萄,我回不了年少。是了,那段年岁里最大的主题是爱。渴求美善的爱,却不懂得去彼此守护;总在拥抱同时互使出个性的剑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之后又企盼回盟,却苦苦忍住不回眸,忍着,二年,忍着,三年,忍到傅钟敲响骊音,浪淘尽路断梦断,各自成为对方生命史册里的风流人物,便罢。
你要眼睁睁的看她怎么粉碎,正如她眼睁睁的看你七年。
三月的天书都印错,竟无人知晓。
春天,像一篇巨制的骈俪文;而夏天,像一首绝句。
水希冀化成云,云渴望回到水,大约只是为了念旧。
一朵花开出了天涯,一盏灯围捕着穴暗。暮色渐渐崩溃下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老去底回声,爬上黎明。
来日或聚,愿其时我大业底定,你亦澡雪精神。
山川是不卷收的文章,日月为你掌灯伴读。
你看倦了诗书,你走倦了风物。
你离了家,又忘了旧路。
此时此地一间柴屋,谁进了门,谁做主。
总有一些温馨的东西,随着生活的潮涨不知不觉地遗落于我孤单的沙岸,像一篇呆板的公文里突然冒出的美丽句子,那样令人惊讶,令人有浅浅的喜悦。任凭是潮来潮往的日夕,任是漩不止的漩涡,我仍旧要坚持着去珍惜这些意外,一点一滴地收藏。当有一天,当我年老得只咀嚼得动回忆,我会欣喜于自己一直保有着的这一瓢清浅——一瓢有着珍珠色泽的清清浅浅,我会满足地死去。
人走,茶亦凉,有明月,照你的背影涉水而过,十丈红尘饰你以锦绣,千朵芙蓉衣你以华裳,
而你竟无半点回顾,就这样,轻易穿越我一生的沧桑。
摊开手掌,阳光菲薄,一如你的许诺。
年轻时,我常觉得别人太笨,所以懒得说理,久之,养成在紧要关头恨恨然沉默的毛病,不给他人机会来理解我的感受与想法。当下切断所有言谈,也放弃原本可以转圜余地的情谊。我是刽子手,而你不是,任何一桩小事都可以滔滔争辩,像一个坚苦卓绝的妇人一定要把那口百年老灶刷白。
若能澄心净耳听,万籁俱寂亦是韵。
我是锈刀,拿你当磨刀石。你不也说了吗,我的生命太千军万马,终究不会听你这座"紫微"。实而言之,你是一则遥远的和平,为了你,我必须不断地战争。
叔本华不得不低叹:“人生实如钟摆,在痛苦与倦怠之间摆动。”谁逃得过时间之蹄而不苍老?谁躲得过现实的棰而不折骨?没有。没有。
路是人的足谱,鸟爪兽迹、花泥叶土无非是插图。我走累了,坐下,变成一枚雕梁画栋的印章。
那蝉声在晨光朦胧之中分外轻逸,似远似近,又似有似无。一段蝉唱之后,自己的心灵也跟着透明澄净起来,有一种“何处惹尘埃”的了悟。蝉亦是禅。
人生像一场大虚幻,何必因挣扎而挣扎、执著而执著,哪怕只是一根草的幸福也该抓住,下一波猛浪袭来,说不定连一根草也没了。
旅人应该往生命的群山走去,探测路的险巇,丈量峰壁上青苔的长度,并继续以剩余的力气叩问山的真面目。
你想起年少时,固执的夺取单一的绚烂与欢乐,抗拒枯萎与悲哀,不禁感到羞赧——真像浅塘在暴风雨面前痛哭,人生应如秋林所呈现的,不管各自在岁月中承受何等大枯大荣,一切都在平静中互相呼应,成全,共同完成深邃的优美。树的枯叶装点了磐石,苔痕衬托了浮光,因容纳成就丽景,当心胸无限空旷,悲与欢,荣与枯的情事,都像顽皮的松鼠偶然抛来的小果粒,你咽下后,微笑一如老僧。
“她或许了解你的坚持,你却不一定进得去她固执的内野。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你只希望她到你的船上,你知道她的舟是怎么空手造成的?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磨折自己。的确,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你们曾经欢心惊叹,发现彼此航行于同一座海洋;现在,却相互争辩,只为了不在同一条船上。假设,她愿意将你的缆绳结在她的舟身,不要求你弃船,那么你能否接受她的绳,不要求她覆舟?如果比身并航也不为你的宗教所允许,你只有失去她,永远的失去她。”
经过破灭而恢复的朴素才是真的。过去已留在过去的世界,我一个人上路,渐渐走到现在的位置。没有欲求的爱,净化得不像人的世界,可这是真的。你要相信,我期待与你成就的爱,不是推你跌入深渊,不要看你遍体鳞伤。我要你壮,比认识我之前更壮。爱即修灵。
随后与你书信往来,才发觉你瘦弱的身躯底下,凝练了多少雄奇悲壮的天质,而你深深懂得韬光养晦,只肯凿一小小的孔,让琢磨过的生命以童子的姿势嬉嬉然到我眼前来。我们不问身世只论性命,更多时候在校园道上相遇,也只是一语一笑作别,但我坚信:"这人是个大寂寞过的人!"
女儿红"历来指的是酒,旧时民间习俗,若生女儿,即酿酒贮藏,待出嫁时再取出宴客,因此也称"女酒"或"女儿酒"。这大红喜宴上的一坛佳酿,固然欢了宾客,但从晃漾的酒液中浮影而出的那副景象却令人惊心:一个天生地养的女儿就这么随着锣鼓队伍走过旷野去领取她的未知;那坛酒饮尽了,表示从此她是无父无母、无兄无弟的孤独者,要一片天,得靠自己去挣。从这个角度体会,"女儿红"这酒,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况味,是送别壮士的。
旦夕之间,情知对于生命的千般流转,尽须付与无尽的忍爱。
当我们寻觅家,其实是追求恒久真爱,用以抵御变幻无常的人生,让个我生命的种子找到土壤,把根须长出来。情爱,是最美的炼狱,也最残酷。毕竟,两情相悦容易,与子偕老难。
然而江湖终究是一场华丽泡影,生灭荣枯转眼即为他人遗忘。中岁以后的领悟: 知音就是熠熠星空中那看不见的牧神,知音往往只是自己。
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夜中若渴,饮的是银瓶泻浆。
有时,生活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目的,只化约到还活着这么个简单的念头。
生命那么艰难,人生孤独。没有人知道你、关怀你,没有人了解你、扶持你……但是,纵然你已声嘶力竭,倒在人世炎凉的尘土上,请你也要匍匐,匍匐去找生命的泉水,请你不要停止地寻找,找到天之涯,地之角,找到天黑,找到黎明,找到生命的尽头,找到所有的寻找不再可能。
或许行年渐晚,深知在劳碌的世间,能完整实现理想中的美,愈来愈不可得,触目所见多是无法拼凑完整的碎片。
像一条柔韧的绳子,情这个字,不知勒痛多少人的心肉。
我们在彼此的眼底旅行,假装是失散多年的同命鸟。多雨之早春,不约而同栖在浮草上。文字既是归宿亦是放逐,这是你与文字秘恋的证据。
不过是几步之隔,这边潋滟地红着,那边飘渺下了雪
我将自己摊成稿纸,让岁月前来点苔。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尊贵的灵魂,为我所景仰。认识你愈久,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为了你,我吃过不少苦,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是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每一件衣服都装了些记忆,访问的人、走过的路、谈过的话,仿佛都镶在衣边。有时不喜其中一件,那必定是伤心过的情节。衣饰什品,一篓子假借字。
中国人的神在大自然里,中国文人咏物咏景之诗,无非在与大化闲话桑麻,中国人选择土腹为最终的归宿,要将生命璧还。汨罗沉渊的屈原、乌江自刎的项羽、昆明湖纵身的王国维......无不认为此生惟大化能懂。李白捞月而逝不管属实与否,此念必曾心头拂过,李白懂得绝美,也敢于殉美。
浮世若不扰攘,恩恩怨怨就荡不开了。
辞书上说,有一种红萝卜别名"女儿红",十足的乡土气息。想象某个冷冽的早晨,庄稼人拨雾来到菜圃,寒霜冻恹了果蔬,唯有那一畦萝卜田闪闪发光,长梗裂叶看起来精神饱满,握手一揪,一根根结实的、鲜美的红萝卜喜滋滋地破土,好像一颗颗又长又胖的钉子,默默地把山川湖海钉牢。这么一想,"女儿红"又接近了地母性格。
当你满头大汗地去追逐一个愈来愈远的背影时,或是有人力竭声嘶地呼唤你,而你不想响应他时,那都是极不愉快的经验。
但当你终于知道,在路的那一端有一个多么亲切的人正向你走来,而你也几乎要跑着去迎接他时,你会突然觉得世界待你这么好,你会领会出一份“颠簸”的快乐,在崎岖的路上。
共同奔流的日夜,多么值得记忆,也曾为落日执镜,见她羞落一江霞
色。也曾为弦月执钩,帮她网一江的星斗,也曾交换彼此的坛底心事,久压的梦魇绽开了竟是一朵笑靥。也曾阅四书五经,修筑我们能伸能屈的身姿。也曾爬越峰岩,奔腾成一挂瀑布,那是我们醒世的呐喊,我们舍我其谁的担当。只有在炼狱中的人,才须耗费心神去熔铸、焊接,成形之后,还是一块冷铁。
冷铁无处去,要用牙齿一口一口嚼烂,成灰成土了,才还你自由。
从柏油小路岔入庭院的石径被野草嚼得只剩几口,废得日月皆断,恩义俱绝。
所有的鸟儿都以为把鱼举在空中是一种善举。
认识你越久,越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处清喜的水泽。
等待似蚁穴 你的诺言不小心沾染了星光 竟开始变薄 只打捞到几句 断断续续 我依然爱你如昔。
许是三月的路太长,便把带愁点的心情愈走愈长。春阳底下,竟停泊在忧郁的海湾。
摊开手掌,阳光菲薄,一如你的许诺。太爱你,所以希望你以许诺勾兑眼泪,以永恒明见柔情,却不曾料到,岁月将你的微笑做了伏笔,只待风沙四起,尘埃遍野,便折戟扬刀,杀一个回马枪,陷我于永无翻身之日的险境。
我永远不会探听你亲口说过的情约是怎么回事?酒馆之夜,你既然那么说,表示你希望我从那个位置祝福你。我自信在你心中,我不是无面目的陌生客,你视我应如我视你般珍贵,那么,你向我吐露的那段情感,不应从世俗面辨其真伪,应从你澎湃而又贞静的内心来体贴它的珍贵。希望一个特殊的朋友帮你储存爱的憧憬,涵藏那份纯粹的柔情,如看护龟裂大地一朵刚睡醒的百合。我懂,所以缄默。
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时间不理我。因而,我只能倒退着走才能规避悲伤,把今日视作你我交谊的伊始,将已发生、成为过往的那一大段“往事“当做他日,如此逆溯,我们的他日总会回到思想史课堂上,一个铿锵如金属交击的女声突然窜出,舞剑似的演绎哲学议题,而另一个女子兀自低头微笑,心底云腾腾升起渴慕、激赏的烟雾。那是初夏早晨,蝉嘶嘹高。
在旷远的人世坐标上,我们必须匍匐多久,才能穿越干燥的黄沙,寻到一颗愿意绿着的小树,宿一宿倦了的心?必须迤逦多少公里的情感,才遇得着分内的太平盛世?你我都不是各自分内的,瞒不过自己。可是,在世间邋遢够久了,又比别人早一步懂得对方身上的累;无须从头说起,眼睛里尽是没上锁的故事。
牵着时间去散步,说不定就捡到那个遗失很久的梦。
每一桩生命的垦拓,需要吮取各式情爱的果实,凡是虚空的滋味,人恒以内在的潜力去做异次元的再造。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
人生并不一定要在脚踝系一条绳子,杂七杂八拖带姓名或锅碗瓢盆才能活下去。
我的固执不是因为对你任何一桩现实的责难,而是对自己个我生命忠贞不二的守信
你甚美丽,你一向甚我美丽
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
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
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如果,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这二十年的美好,都是善意的谎言,我带着最美丽的部分,一起化作春泥。
当上帝赐给你荒野时,就意味着,他要你成为高飞的鹰。
我不断漂泊,因为我害怕一颗被囚禁的心
有时,很傻地暗示自己,去走同样的路,买一模一样的花,听熟悉的声音,遥望那扇窗,想象小小的灯还亮着,一衣一衫装扮自己,以为这样便可以回到那已逝去的世界,至少至少,闭上眼,感觉自己真的在缤纷之中。
是了,那段年岁里最大的主题是爱。渴求美善的爱,却不懂得去彼此守护;总在拥抱同时互使出个性的剑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之后又企盼回盟,却苦苦忍住不回眸,忍着,二年,忍着,三年,忍到傅钟敲响骊音,浪淘尽路断梦断,各自成为对方生命史册里的风流人物,便罢.
我完全不想回顾我与她交谊的经过,除了断简残篇,更是清淡如水。相识总有十年吧,工作、生活上鲜有交集,但彼此认定对方是跟自己相同质量的人,也就放在心里较昂贵的区位,无需通过世俗管道提醒自己认得自己,像山野间总会看到蝴蝶,因为你知道,繁华在那儿绽放着。
近郊山头染了雪迹,山腰的杜鹃与瘦樱仍然一派天真地等春。三月本来毋庸置疑,只有我关心瑞雪与花季的争辩,就像关心生活的水潦能否允许生命的焚烧。
此去是夏,是秋,是春,是冬,是风,是雪,是雨,是雾,是东,是南,是西,是北,是昼,是晨?你只需在路上踩出一些印迹好让我来寻你时,不会走岔。
那时,春天只有三分熟,我在梦中独自行走。小舟上,一名黑衣人,于水面,种植鸢尾花。宣称,灰飞之日,那时我灵魂的睡榻。
旅行的迷人之处正是在这里,扛着不轻不重的今生,到处浏览自己的前生和来世。
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活的时候活得力竭声嘶,行到终点,反而潇洒豁达。她是有贵胄之气的。
独处,为了重新勘察距离,使自己与人情世事锱铢生计及逝日苦多的生命悄悄地对谈。
独处的时候,可怜身是眼中人,过往的人生故事一幕幕地放给自己看,挚爱过的,挣扎过的,怨恨过的情节,都可以追溯其必然。不管我们喜不喜欢那些结局,也不管我们曾今为那些故事付出多少徒然心血,重要的是,它们的的确确是生命史册里的篇章,应该毫不羞愧,毫不逃避地予以收藏——在记忆的地下室,让他们一一陈列着,一一守口如瓶。
独处,也是一种短暂的自我放逐,不是真的为了摒弃什么,也许只是在一盏茶时间,回到童年的某一刻,再次欢喜;也许在一段路的行进中,揣测自己的未来;也许在独处进餐时,居然对自己小小地审判着;也许,什么事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片空白,安安静静地若有所悟。
如果笔端的回忆能够一丝丝一缕缕再绕个手,我都已经计算好了,当我们学着年轻的比丘、比丘尼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时,我要把钵中最大最美的食物供养你,再不准你像以前一样软硬兼施趁人不备地把一片冰心掷入我的壶。
他能自你的多情中谛听我,从我的无情中注释你啊!
当死亡袭击生灵,肉身还给山,而眸底的人泪属于水。
第一次走进台大文学院,就像走进中世纪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列柱,有着岁月抚摸的色泽,雕花的壁,总让人联想到神话。沿着石阶而上,踏着清脆的跫音,便有古老的浪漫自壁间回响出来。这里,永远有美的传说。
在你卜居的深山穷野,你宛若处子与生灭大化促膝而谈,抱病独居的信,不改涓涓细流的字迹:“有天半夜不能安睡,出至阳台。山间天象澄明,月光大片大片洒落一地。”
而当我受到严重的伤痛,能够医治我的,绝不会是别人,是自己。去光荣地受伤,去勇敢地痊愈自己,愿意这样期待我的生命,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愿意是一个伤痕累累的人,殉于对人世的热爱之中。
空闲多,看海与观星成了忘我的消遣。我很高兴能走入'时间'里面去体会时间的分秒之悸动。
任何一桩情缘,如果不能激励出另一种角色与规则
以弥补梦 土与现实之间的断崖,终究不易被我珍爱
如果她在你心中仍然美丽,就是因为这一身永不妥协的探索与敢于迎战的清白足以美丽。
涛涛不尽的尘世且不管,我们三世已过。
年年岁岁,杜鹃把春天开成花的河流;岁岁年年,一段心境。
思绪一叉开,便成铺着的文章或是诗,回过头来一边细读一边漫卷,卷卷回忆,卷卷收藏。
美,是绝望的时候仍要临水照镜。
情爱,是最美的炼狱,也最残酷。
淡水是适合远看的,尤其在大屯山上看,觉得那真是银河的倒影,有点海市蜃楼。若是下了火车去看,探头之处,全是人间烟火。
你仰天一哭,生命是一场冤枉
访你,于有雾的春晨。
总是向往一处可以憩息的地方,好让你卸下肩头的重担,有人叫着你的名字,像百年榕树永远认得飘零的叶子。
啊,家的感觉或许很简单,不管飘荡多少年,衣衫如何褴褛,老宅旁边榕荫下,有一块石墩让你小坐,下弈的老人数算将士兵马,还不忘告诉你,这儿有冰镇的麦茶。
没有人攻讦的过往,古井流水依然清澈,你可以洗愈炎凉江湖烙在身上的伤疤,你无需在恶意的诋毁中像奔跑的小鹿,亦不必沉溺于浮名如迷途的羔羊,你只是一个愿意关爱他人也被呵护着的人,你是春雀的同伴,流云的知己。
月亮照耀青窗,窗里窗外皆有青色的光。不管远方如何声讨你是背信的人,月光下总有一扇青窗,坚持说你是唯一被等待的人。
她住在她那寒碜的磨坊,无一日不在负轭、磨粮,你要体会,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不可指认、不能执著的万有——让虚空遍满琉璃珍珠,让十五之后日日是好日,让一介生命甘心以粉身碎骨的万有;如同你活着为了光耀上帝。你要眼睁睁看她怎么粉碎,正如她眼睁睁看你七年。
曾经为果实的掉落而让我心惊。树梢到地面是一段相当的距离。树身把果子以丢落的手势抛向泥土,那是一段贬谪的过程,泥上枯干的叶铺成迎接的毯,掉落的刹那,果子以最大的冲力向地面撞个满怀,叶便蜷缩地呐喊起来,回音翳入亘古苍茫的穹苍。
所谓秘密是一辈子说不出口的,自己苦着,也明白除了苦着别无他法。不管心境从污浊、羞辱而转为原宥、包容,再亲的人也变更不了各自的宿业。文殊师利“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悲愿我稍解了,那背后有和血吞齿的艰辛。
蒲葵园子里,苍葱笼郁,虽然没有参天之势,却有古木之叹。尤其黄昏的时候,隔着一条马路看傅园,那真是一座孤寂的丛林,时间与空间一起犯锈了的那种。
只要你能经得住挫折,耐心地在每个日子里自我锻炼,总有一天,你的实力会对应到它相当的机运而开花结果。
在旷野上游走的牧人,能否听懂牛羊噬草时齿动声的语意?
我们进驻于形色各异的肉体,犹如在旷野上搭起百千万亿个营帐。春日的太阳无私地纺织每个帐包,用绿绣线打了三两只蝴蝶;秋月带着微笑,让酣睡的人梦见早霜。
如果,被等待者永不现身,"等待"的过程将如同苦僧之修行,最后净化了原本残破的一段世情,修饰其粗陋之面貌,增添其华采,灿烂成就了天荒地老的爱情。然而,他现形了,一句负心话、一回轻薄手势,足以使等待者从天空坠入黑渊。那一刻,她除了死,无路可走。
人生也是不可眉批的东逝水。
我坐在书房,他站在老地方,偶尔目遇,好像一个再看上辈子,一个在看下辈子。
生命是一条险滩,临岸徐行虽可以见影,倒不如风里来浪里去,感觉活鱼的拍动。
我不忌讳承认,自己是个住世却无法入世、身在闹纷纷现实世界心在独活寂地的人。
也许背景可以拉得更宽些,看看文学在现代社会的处境,想想所剩不多的固守着孤夜寒窗的文学信众,到底意义何在?便不由得让心情在谷底行走。有这样的情绪,毕竟还是沉不住气的小溪境界吧!在那些胸怀瀚海、与天地共吞吐的人心中,再怎么焦躁的时代不改其贞静,处境与意义云云何需鼓舌以辩?一切答案不就在孤夜寒窗里吗?而孤夜寒窗不就为了"趣味"吗?人间世的趣味,生命的趣味,与天籁闲闲对答的趣味。
你的声音那么温厚、灿亮,像一缕光洁蚕丝滑入黑缎里面,让听的人安静起来,如走了十万八千里里的失眠者,当下渴睡。黑暗引着你慢慢走出高塔,那是众人公认的富丽位阶;我听到南京灵魂下楼的脚步声是一个喜欢在野地打滚、高声唱歌的孩子,却穿着笨重的、镶满金属勋章的长袍。你诉说你的人生总是走到十字路口,那么多人等着你抉择。
空山之险,在于照见生命的孤独:
你欢愉,无人能懂你脸上欢愉的泪光;
你冥坐而笑,无人看见你正神游于十里芰荷中;
你痛心垂泪,亦无人能解你的悲歌。
人与人接壤,能述说的仅是片面辰光,一两桩人情世故而已。能说的,都不是最深的孤独。
真爱无需学习,乃天生自然如水合水,似空应空。只有在炼狱中的人,才需耗费心神去熔铸、焊接,成形之后,还是一块冷铁。
冷铁无处去,要用牙齿一口一口嚼烂,成灰成土了,才还你自由。
誓言用来拴住骚动的心,终究拴住了虚空。
孩子,永远不要轻易去囚禁任何一种生命的存在。形式的监牢,你还可以打开它,一座心狱,那是一辈子都打不开的。
那么,深爱我所深爱的,此去人间,应是无怨无尤。
云游,其实没看过什么山、什么水,心却逐渐转老。
世界在你掌中,你在谁掌上?
世界在你梦里,你在谁梦里?
我喜欢用「设身处地」的方式评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是否均衡?别人为我付出若干,若角色互换,我能否为他等量付出?我为他人付出如许,若易地而处,他人能否等同给予?这发自庶几可以将自己客观化以监测天秤两端的情感是否等量等质,借此提醒自己勿辜负他人情谊也不必「明月照沟渠」。
想必你了解,婚姻只是情爱之海的一叶方舟,如果我们愿意乘桴浮于海,何必贪恋短暂的晴朗——要纵浪就纵浪到底吧!我已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我是个小人物,只希望自己别那么匆忙,希望能够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把生活一本一幅慢慢地看,用我的心细细品尝。并把愉美的刹那、感动的心情,一字一句,勤劳不倦地作成生活之细笔。
于是,处处美丽。
然而经验中,让我刻骨铭心的红色,却跟血、牲礼与火焰有关。
又倔强,在心里傲骨嶙峋以掩饰内在的贫乏与弱小,在举止起落之间拗格以隐藏言语的笨拙
世间有许多事不能勉强,思念是其中之一。
我们只是太忙罢了,忙得与美的事物擦肩而过都不知不觉。
时间面无表情地送旧迎新。诞生,不足喜;死,不必惋惜。这岸敲喜庆的锣,彼岸诵亡魂经,听到只是听到。那些被通知已到终站的人难割难舍的挣扎、终程未到却提早跳车者的诀别手势,看到只是看到。情,还是有的,温热地泼出去,但不会变成冷箭流回来,射穿自己的心。
人的有情必须放在无情的沧桑之中,才能看出晶亮。
如果生命本来就是孤独之旅,何必与人说破?
绾心之人携手同行,也只能送至巷口,落锁之后,天雨路滑的小巷弄,都是自己的曲折心肠。
板石径上的红瓣玫瑰,随手也就捡了,揣在上衣口袋,湿成一片花渍。
你放心,凄风苦雨让我挡着,你慢慢说
一代诞生,从上一代手中盗走繁华之钥,暗示他们退席。那年老的持须拄杖,勉强打直脊骨也过不了年壮者的肩头,他们会叨叨絮絮数算半壁江山的来历,像怒风中的芒草教训鲜艳玫瑰。
我知道离日出的时间还很遥远,但这世间总有一次日出是为我而跃升的吧,为了不愿错过,这雪夜再怎么冷,我也必须现在就起程。
我逐渐明了,其实人世的生灭故事早已蕴涵在大自然的荣枯里,
默默地对人们展示这一切,预告生生不息,也提挈流水落花。人必
须穷尽一生之精神才能彻悟,但对这草原上每一棵草而言,春萌秋
萎,即具足一生。
情,是源源不息的一口古井,缘,则是偶来投石问水的天风。
相忘于江湖
美需要等待,刹那的美尤其需要长久的忍耐。
人生若经过炼金之人的火及漂布之人的碱,必能尝到丰溢的酒杯。
千军万马踏蹄,江月何曾皱眉。
文学不是为了热闹而来。
这不知道是造物者偶来一笔的试探,还是植树的人存心玩笑?将两棵不同生态、姿势、习惯的树苗植在一起,看看到底谁荣谁枯!植树的人如果看到这两株大树在时光中相吸相吮,相护相守,融为一体的合抱之姿,一定会自惭形秽。人类喜欢在花树草石鸟兽身上投射自己的影子,而当这些东西果真拟人化了,总是比人类更纯粹——这大约是苍苍者天无所不用心之处了。
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存在有一条大道去收集年轻时候那些热烈如雨点的脚印,去谱下疯癫时乱吐的音符,也去存档日常生活的只字片语,断简残篇。我的心中也有这么一条大道,那是我年轻岁月种种美丽种种天真的储藏室。那儿保存着小小年纪时,辞句鲜嫩的诗之原稿,也有情书若干,以及不可思议的极喜极怒极乐之若干。而我的大道上更有两排高大的大王椰子,把天空撑得愈来愈高、愈来愈蓝。于是,湛蓝是封面的颜色,白云是拭净的布,雨是洗尘的水。然后,风去烘干,太阳去晒亮。于是,我的诗词原稿、情书若干,便不易发霉,不会有书蠹。
于是,我便永远年轻。
我自信在你心中,我不是无面目的陌生客,你视我应如我视你般珍贵,那么,你向我吐露的那段情感,不应从世俗面辨其真伪,应从你澎湃而又贞静的内心来体贴它的珍贵。希望一个特殊的朋友帮你储存爱的憧憬、涵藏那份纯粹的柔情,如看护龟裂大地一朵刚睡醒的百合。我懂,所以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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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若能下酒,往事便可作一场宿醉,醒来时,天依旧清亮,风仍然分明,而光阴的两岸,终究无法以一苇渡杭,我知你心意。
无须更多言语,我必与你相忘于江湖,以沧桑为饮,年华果腹,岁月做衣锦华服,于百转千回后,悄然转身,然后,离去。
姑婆芋大手大脚地开着,肢体横陈,几乎要吃掉那墙。从未看见过喜阴湿的植物像它那样,开得有犬吠声。
是不是来自于生的终归于死,痴守于爱的终将成恨?是不是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
身上之尘易净,心上之尘却是如何净法?
你我交编的故事犹然滋润,如江边兀自开落的芙蓉树,从青年滑入中年,恐怕也会滑入白发暮年,在那样狼狈的街头看到你,我的欢喜没有杂质,新友易得易失,愿意跟着老的,一二旧识罢了。
如今是一身游魂,来找百年前身。
你是一则遥远的和平,为了你,我必须不断地战争。
世界在你掌中,而你在谁掌上?
昔时繁荣,此时荒芜人烟,是空城。
昔时人与我皆是怀梦少年,今日人犹有梦,我离梦而去,不能
与之合梦了,再面对昔人旧景,难道不是更荒凉的空城?
三月的坨云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正如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
生命的行程有其不可理喻又不得不接受的一面,很多人跟你一起长大,但只有一两个甚至没有人陪着你老。
总有迷路的鸽子,停在异乡人的肩膀上。
觉人间,万事到头来,都摇落。
那杜鹃,我想她们是发了怒的,不知道跟谁怄气,大概是不满冬天的步调太慢吧!所以一听到春天的跫音近了,就不顾一切地窜出枝头,那样子地到处绽放,到处天不怕地不怕,争先要开的气势,那样子压倒绿叶细枝地抢镜头……那种喧哗真令我昏眩,令我喘息,也令我心中的热闹感一直膨胀起来。
把我野鹅般的油黑头颅变成银白吧,让我每次对镜,都能生出“夜雪归来”的想象。
再赐几条皱纹装饰颜面,假装我是一个多么有修养的人,竟放任蜘蛛在脸上结网。
活着,就要活到袒胸露背迎接万箭穿心,犹能举头对苍天一笑的境地。
如果是最美的一个男子,我会爱,不需要以允诺偿还允诺,以泪眼辉映泪眼的爱法。只是去爱,没有目的,没有未来,不必信誓,不必结盟。爱可以实现,但不在人世的尘土上。爱等量于自由。
她在月下做个寂寥的人,守夜的人,醒时露宿,迷时忘归路的人
愈文明的人愈贫,人性的演练也愈弱。总少了一些蛮悍的情感,敢于在蛮荒与大地交媾的热恋。
隔一程上水,你是我回不去的原乡
浮生看来无事,在不知道的地方,却有故事正在开始,或接近结束。
忘,谈何容易?烟水亭边,你用青色丝涤绾就了我的心结,
江南的水光潋滟了你的眼,你已是我一生的水源,
润我干涸的视线,柔我冷硬的心痂.
忘记你,不如忘记我自己.
而夜幕,依旧如期降临,严冬的风替换曾经的三月烟花,
举目四望,偌大的桌边只我一人,空对一盏冰冷的茶.
竟是不能不忘.
也罢,且学你拂袖而去,
菩提树下觅一方青石,静待,看沧海变桑田.
如果,浪涛不曾卷尽千古风流人物,东坡也不会有大江东去之叹了;如果他不曾叹人世如梦,我也不会在江月的篇幅中闻到他洒下的酒香了。
你让我不至变成一个盲从的所知障者,你激励我追求无上自由的意志,如果有一天我终能找到我的迦南之野,我得感谢你给我翅膀。
蛰伏于五月的一场雨,十分钟,不足以一生回忆,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
现在明白了,当时我把你以及预知分别后的思念像延陵季子挂剑一样,悬挂在忠孝东路的木棉、槭树上;也许是个怯懦去直接负荷感情重担的人,所以必须借助花枝树臂帮我撑腰。
我固执地认为,卧室的色调应该趋近透亮的蓝天冰河,或是大雪乍停,从远山小村白茫茫的沉睡中,掉出一个陌生客的感觉。
我想,搬进棺材硬铺之前,我们最好在弹簧软铺上学习一人份的安静,并且研究一种姿态,避免把孤独睡绉。
绿叶盆栽照顾的很好,好到足以停泊疲惫的眼睛。
人不应该过度炫耀自己的痛苦,因为任何一条街道的拐角仍躺着比我们更痛的人。
无论你是如何地洁癖,你无法否认灰尘。
我情愿把这城市当成无人的旷野,那一夜,我爬上大厦广场的花台,你一把攫住,将我驼在肩上,哼着歌儿,凛凛然走过两条街;被击溃之后如果有内伤,那内伤也带着目中无人的酣畅。有一日,深夜作别,我内心击打着滔滔逝水的悲切,不忍责忍你什么,只想一个人把漫漫长夜走完,你说起风了,脱下外衣披我,押我上车,在站牌旁频频向我挥手,然后孤独地走向你候车的街口。那一刹,我又剑拔弩张,想狠狠刺大化的心脏,遂在下一站下车,拼命地跑,越过城市将灭的灯色,汗水淋漓地回到你的背后,你多么单薄,掏烟、点火,长长地向夜空喷雾,像一名手无寸铁的人!我倏地蒙住你的眼睛,重重地咬你的耳朵:“不许动!”你回头,看我,错愕的神情转化成放纵的狂笑,我胜利了我说。
不只是书,希望美术、音乐亦能常伴你身边。你能悠然自得地享受独处时光,因阅读而拥有丰富的心灵。
废了的,又何止一块门牌。
我愿意在这方圆百里无村无店的山头,搭一间简陋的柴屋,储存薪木,在门前高高挂起一盏灯,招引雪夜中赶路的人,来与我煮一壶酒。
我们总是把旺盛的青春留给别人,以至于相逢之时一切都已太晚。
我们唯一遗憾是无法聚膝,然而这也不算,灵魂遥远才叫人饮憾。现实若圆满无缺,人的光华无从显现。
很浓很浓的雾,椰林大道上划不开的宁谧。我喜欢这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喜欢独自坐着,静静地看你醒来,你的睡姿很美,在雾中。
染上重感冒的冬夜,因为撸不完的鼻涕而睡不着时,独自进厨房,拉出砧板菜刀,从墙角篓子内摸出老姜,狠狠一拍——像替寒窑里的王宝钏拍死薄情郎般,煮一壶黑糖姜汤,灯下,嘘嘘地喝出一身汗及泪花。那种暖和是农村时代的,仿佛老朋友坐牛车来看你。
海角天涯之后,我诚恳地希望能偶然地遇见她,路中央两人执手相觑,话话平日家常。然后,隔一路远远人烟,我们挥手告别。
生离与死别的淬练之后,要举手挥别已经不是太难的事。毕竟永恒不是一种“厮守”,而是“超越”;越过日月黄昏的差距,越过千山万水的阻绝,去关怀与会合。我愿意在心灵的国度里与我的朋友欢聚,那是唯一没有生死的地方,我愿意以无尽的祝福灌注他们,他们依然是我钟爱的森林。
好酒需留待好夜,好夜需留待好人,知音相逢才斟好酒。
人生的结构,也像月之阴晴,草树之枯荣,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我们之所以容易受伤,乃因为在尽情享受美好的一半之后,更贪心的祈求全部圆满。我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却习惯在挫折来临时怨声载道,仿佛受了多大的冤屈。人是追求完美的动物,而完美只是激励人怀有向上意志的信念而已,人生的基础结构无法得出完美。
要是有人想把满腹情涛画在纸上,第一就不能选厚亮的纸,情好比朝雾夕烟,只能渲染不能落实。
杏黄、翠绿,或者下过雨后的黛青,都是上选颜色,可也比不上浓墨的惊涛骇浪,淡墨的一淌流水。
小小一副宣纸叠在衣袋,让墨渗入心肉,一辈子也洗不掉
既是五蕴皆空,无缘也是一种缘法了。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白皙素净的脸上总是闪着光辉,似一种累世方能修得的智慧,完整地带到这世。
从此热爱天空。无论何时何地,总献上我舒畅的笑声与问候的眼神。”
情在物在,情尽物灭;物之所以珍贵,乃是因人心相印足以生辉,既然心生别意,再美的物都是落花流水。
物,永远是物,有情人一拈手,蔬食饮水自是玉液琼浆,情尽缘灭,则凤冠霞帔无非是衣冠古邱。
如今,只剩深秋山丘的芒花能安慰我的眼睛。白茫茫,如浮在低空的云,不招摇亦不坠落。我日日看着,竟看出兴味,觉得是一队褴褛僧人,云游天涯,布道布至衣破鞋烂,累极了随地坐下,集体叹了气,化成白芒花。
这僧人之艰难处境,竟成为路过者我眼中的小小一悟,可见秋日法力无边。
种种难忘的因缘之后,记忆也会长斑。
如鹿,在冬雪之日,撞上一颗纷乱的梅花树。
如马,悠然行过光影舞弄枝条的林子,遂有了斑。
人生的结构, 也像月之阴晴,草树之荣枯,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我们之所以受伤,乃因为在尽情享受美好的一半之后,更贪心地企求全部圆满。
共同成长过、欢悦过,共同收拾泪水过。我们交错的不是开在天空中的花朵,而是土壤里的盘根。
我已经秘密记录自己的厨房与食谱一段时间了,等同于畏惧青春流逝的人以写真集保留其年轻形貌,我的厨房笔记即是肉体对话录。
雨,寒冷的雨落在小池塘上。
唯一的一尾鱼,不动。
闲闲的雨滴在接触水面时被溅破,鱼,仍然不动。
我宁愿如此:因雨境而怀想被冷落的智者,用凄迷的芒景来记录这世间庸俗与尊贵之间的兴亡。
我确实宁愿如此。
时间偷嚼我的种子,有些已朽化成粉,将种子摊在掌上,一吹,扬起细尘,好似养了一队精兵,竟被人灭口。
在我心目中 你一直是个尊贵的灵魂 为我所景仰 认识你愈久 愈觉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一处清喜的水泽
为了你 我吃过不少苦 这些都不提 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 遂不敢有所等待 几次想忘于世 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 算来即是一种不舍
我知道 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 与你同行 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 上帝不会将我的置于你的手中 这些 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这么多年 我很幸运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 每一次见面 你从不吝啬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
我想最擅长抽丝剥茧的人也没办法给人生一个结论吧!遇合之人、离散之事,同时是因也同时是果;人在其间走走停停,做个认真的旅行者罢了。把此地收获的好种子携至彼地播植,再把彼地的好阳光剪几尺带在身边,要是走到天昏地暗的城镇,把那亮光舍了出去,如此而已。
日已暮,没有赞赏、鼓掌,路在安静之中展开,辽阔且平坦。纵的缕线是纬,横的是经,这经纬之间,还有青翠的绿茵是带路的浪,引迷津的舟子,一步步航向巍峨的圣殿。
如果,子夜想歌,有什么比叹息更畅怀?
子夜想醉,有什么比忘川之水更能断愁?
大道上的深夜,我的影子长长。相信此时的大道是极为干净的。白昼虽有无数的脚痕熙攘,总是踩不透凝固的柏油去留个脚印,所以风是很轻松地吹过就干净了,像我们的生命之于宇宙。路灯把我投射在柏油路面上成一不规则形的影子,我想回家。
但,夜是深了,家的方向还没有找到。
如果,一朵花中有一个世界。
如果,一片叶脉是一个秋天的轨迹;
那么,对我而言,文学院便是一座罗浮宫。
灵魂是一匹女绸,分叉的爱就是利剪,裁碎了两仪四象之后,缝制的不是嫁裳,是地衣。
独在异乡为异客,目遇间,已说尽半部人间。我不欲扰人,亦不欲人扰。相见欢,无声胜过千言万语。若萍水相逢,急急忙忙道扰、问姓名,则落了俗套。
天空干净,看来不会下雨。
六月,像个离家多年的养蝉人,在一个落雨的夜晚背着几篓蝉回来了。把蝉篓挂在竹子、榕树、相思树、玉兰树及七里香矮篱上,他拨开丛草,穿过结实累累的野梅树——雨把它们洗熟了,空气里有一股酸甜的香气,仿佛就是返乡浪子的体味。他一脚跨过自家门槛,身上的雨服一脱,太阳就出来了,成熟的梅子纷纷坠地,惊动了蝉。
我这样想象,觉得应该去散步。
因为,再亲密的人的谈笑风生,也比不上独处时不为人知的咏叹。
日在午,仍旧铸去,要铸一条比岁月更久远,比星辰更幽邈,比磐石更坚固的路!
我一度认为颓废里含有高度的忠诚,而幻灭,无疑是一种痛快的自虐,不屑与笑眯眯的世俗体制多费唇舌,遂转过头去,不言不语,调自己的酒,把生命调成只有自己才喝得出来的具有甜酒味的死亡。
虽然繁花曲径的终点是幻灭之湖,可我愿意坚强,在湖畔种三两棵树绿树,感谢湖泊储蓄清洌的雪水,让我听到自己的生命可以发出坠石的一声。
那些岁月都不再了,我没有一点点感伤。我不喜欢混在一大群人里去面对海,那令我没有乡愁的感觉,反而有一种低俗的无可奈何。
这世上有多少繁华的山,
便有多少幻灭之海;
有多少生的贪爱,
便有多少死之恐惧。
许是这样,自己原不适合做陆地上的人类,不惯子畅饮车水马龙里的人间烟火。每天打开窗,我希望汹涌而来的不是鼎沸的人潮而是低哑的嗓音,属于海的,悲凉的呼唤。
人的一生,就是善良与邪恶,美丽与丑陋,灵性与兽欲不断干戈的过程,我们的赤子之心必须通过地狱火炼,利鞭抽打,短刀剜骨而后丢弃于漫漫黑夜的草丛,连饥饿的野兽也闻不出腥味了,那才是美丽的心,尊贵的心。
我真想对你莞尔一笑,像以前我们的争执冰释之时我的忍俊不住。然而,这一次,我的理性原则控制了感情,那一股不容忽略的生之尊严主掌我,苦过、泪尽之后,我不能想象拥抱,人的一生只能浪漫一次,最初也是最后,哪怕对同一个人,黄金时代只允许一次,破镜不能重圆。
这些年来,我们几乎音信全无,过了浓艳年纪,总向往清淡自由的情谊,不通讯并不代表已从对方的记忆消失,反而意味着已在对方记忆里安顿,无须透过口耳联系感情。
曾经几度沧桑几度共诉血泪,如今再来话别,我相信彼此脸上只有诚恳的笑容,不会有涕泪牵绊。毕竟人生有许多的无奈与不得已,我们都懂。那么要送,就用目送,送我千里行,送到看不见了,就将情谊收藏。
我不要求你成为我的眷属如同我厌烦成为你的局部,你不必放弃什么即能获得我的情谊,我亦有难言的顽固却能被你呵护,我们积极相聚也毫不挣扎地品尝舍离,遂把所能拥有的辰光化为分分秒秒的惊叹。
合该是我的,旅人的鞋后头沾着旧尘,前头迎着新泥。
期盼的甜美,在于初发心的当刻及过程。
我所体会的甘美,便是在无所欲求的心境下,成全了山又分享了山的馨香。
使灵魂不坠的是爱,使爱发出烈焰的是冰雪人格
挫折的来临,有时象征一种契机。它可能借着颠覆现行秩序,把人带到更宽广的世界去。它知道人常常不知不觉地窝在旧巢里拒绝变动,久而久之成为翁内酱菜。它不得不以暴力破缸,让人一无所有,赤手空拳从荒芜中杀出生路。
一盏茶的爱,终我一生,也只有这一盏茶的温度,由暖而凉,片刻而已。
他喝酒,喝眼前的酒;过去与未来,只是前吞、后咽。
人的成长史,往往是一部压抑史。我几乎肯定,你从小不曾为自己的存活与抉择暴晒于烈日之下,啼哭于黑暗的旷野。你只会做一件事:活在别人为你选定的路上保持缄默。
传说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没有人晓得那九个太阳哪里去了。
我猜测,大概统统陨落到地面上,触土成花了。
于是,有软枝黄蝉。
窗外高耸的三颗椰子树在寒风中悠然摇曳,像三个高个子的老朋友正在练三部合唱。我瞥见了。
我相信我是唯一看见的人。这小小的感动让我觉得温暖,仿佛被路过的神拍了肩膀。
挫折就是这样, 叫人死不了 ,活着又不爽快。
但是 ,人不应该过度炫耀自己的痛苦, 因为任何一条街道的拐角仍躺着比我们更痛的人。
时而,你不思不唱,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浮云,你不知道这些云要往哪里迁徏。
我是尊敬那些不死心的人的,他们敢于去争。敢在日常生活中吵些鸡毛蒜皮的不算什么,敢和生命讨价还价的才是了不起。
“各种肥美的气味漂浮在这间厨房里:成熟蹄髈的鼾声、清蒸鳕鱼白皙的酮体、油焖笋娇嫩的呻吟、干贝香菇菜心的呼吸以及什锦豆腐发出孩童般的窃笑。”
这么多年,我很幸运成为你最大的分享者,每一次见面,你从不吝惜把你内心丰溢的生息倾注于我的杯
人遇风邪而流涕,逢哀伤而垂泪,因思念则飘浮。
仿佛生命是一间失修的老屋,他只想听明白它到底荒芜得多严重。
耸立的岩块背面被洗出青苔,仿佛这也是一种爱的方式,只要勤劳地爱下去,终会被记忆。
人生应该用来酿一壶美酒,与所有续情的人曲水流觞,而非不断牛饮满缸的苦汁,苦了自己也拉着别人苦。
我相信似水柔情不仅能使自己变成活泉,也能滋润与我在今生续情的人。
就像季节启示我们的,冬天与春天的交界,只在一念之间。
人是追求完美的动物,而完美只是激励人怀有向上意志的信念而已,人生的基础结构无法得出完美。
我愿意在逐渐恢复荒域的时空旅途,用丽鬼的舌头向他叙述雨夜的妩媚。
生活,是门高妙深奥的学问,我只是门外的拾穗者,那么有什么极辛酸苦涩的东西都赐给我吧!
寂寞不是因为听不到掌声, 是不知道自己的罗马何日建成
洁癖,就是心中尚保留神圣角落,而这角落通常会被现实攻击得伤痕累累!
啊!我是个叛徒,用行为嘲弄自己的选择。
如果,一朵花中有一个世界;
如果,一片叶脉是一个秋天的轨迹
时间成全故事,也把人变老。
人生如一首绝句 平平仄仄平平仄
身体是你唯一拥有的独木舟,用来乘风破浪,寻找人生的金银岛。不论何时何处,都要好好管理。
箪食瓢饮不美,美的是居陋巷不改其乐的人,竹篱短篁不美,美的是采菊东篱下的人
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
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
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人世一遭,不是要来学认真地恨,而是要来领受我所该得的一份爱。
以回忆为睡榻,以悲哀为覆被,这是我唯一的美丽。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把父母赐我的名姓,还给故乡。
山川曾经濯我面目,我终究不能以山为冠、以水为带,做一个樵夫钓叟。
此时,我仍是无名姓之人,寻找安身的草舍。天地如此宽宏大量,我终会找到自己的卧榻。
春花锦簇,让少年、姑娘去采吧!这世间需要年轻的心去合梦,一代代地把《关雎》的歌谣唱下
去。不管江山如何易容,总会有春暖花乱,这是江山的道理,它必须给年轻的心一处可以寄托的
梦土,让他们毫不迟疑地去寻梦中人。
夏风蛙鼓,让给庄稼夫妇去听吧!柴米油盐的日子总要有人去精打细算,这世间才会有壮硕的孩
童。土地不管如何贫瘠,它总能种出可以果腹的粮食,这是土地的道理。只要还有最后一户庄稼
夫妇愿意胼手胝足,石砾土地也能养出健壮儿女的。
我们常问“为什么存在”?更常问的是“如何存在”?明天,也许我们会忘掉这些疑问,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只是,这些疑问将保留在每一个明天之中。也许会是永远,老死了,还是一无所知,一无所有,愚钝的生命。
终于把自己逼病了。躺在床上,痛像湖上的涟漪,隐隐约约。睡与醒常常分不清楚,脑子里全是海,一幕幕海的回忆,曾经对野柳那位等待的女王说过什么?曾经在一路海滨的旅程里,对湛蓝许了一个怎样明亮的心愿。我渴望此此时此刻有一朵拍打的浪用攫取的手掌认领我就像当初在沙地上认领我的名字。而此时此刻,只有阴冷,只有锦绵的下雨。
空间像一座大石磨,慢慢地磨,非得把人身上的血脂榨压竭尽,连最后一滴血水也滴下时,才肯利落地扔掉。世界能亘古地拥有不乱的步伐,自然有一套残忍的守则与过滤的方式。生活是一个刽子手,刀刃上没有明天。
相对于你所承担的现实重担,在天秤的另一端,他放上无尽的恩爱与感激——这是你的活水泉源。万家灯火,哪一盏不需勤劳擦拭就能点亮呢?若单靠一方做工,这婚姻不破也空;感情亦如此,必须双向对流。你说,婚姻只是个容器,里面大多是现世界的柴米油盐,有或没有无所谓,但人一生总该有一场真爱,否则白来。
我笑说,这是你那一代的爱情信仰,对年轻一辈而言,“真爱”论调近乎迷信了。我问:“你觉得你得到真爱了吗?”
你点头,笃定地说:“我得到完美的爱情!”
我乃鲲之大化而为鹏,抟扶摇直上九万里不知有天。
起来吧!我不是你的汉皇。
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如果,有醒不了的梦,我一定去做;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如果,如果什么都没有,就让我回到我的茧内,去回忆那生动的日子,感受那逝去的激情,想象那熟悉的面孔,品尝自己所钟爱的一切,深味那曾属于自己的。
走路的人,路在脚下;
铸路的人,路在掌中。
如果,不可预料地在云影天光中浮见自己的容颜,不要去找船,船使人迷失,船是背叛岸的。
且守护这无源的川流,爱字不易写,但愿你湖心风纹,勾勒一笔一画。
且让萍水相逢的,在湖畔栏杆拟下他们的约誓。
且让相识相知的,用你的神话湘绣成他们的嫁纱。
让长年分离的,偶然相遇。
让幽怨的,冰释所有的尘土泥沙,让他们知晓,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
毕竟,我只善于口头称霸,在往后与你书信嬗递,才发觉你瘦弱的身躯底下,凝炼了多少雄奇悲壮的天质,而你深深懂得韬光养晦,只肯凿一小小的孔,让琢磨过的生命以童子的姿势嬉嬉然到我眼前来。我们不谈身世只论性命,更多时候在校园道上相遇,也只是一语一笑作别,但我坚信:“这人是个大寂寞过的人!”
人,
不可能给两个人同一种梦;
也不可能给同一个人两种梦!
台北有一种诡异的胭脂体味,仿佛一块混合各式花精的香膏,无意间掉入发皱的废池塘,慢慢在雨淋日晒中舒放,活起来,云腾腾地蒸出妖雾,学会俘虏路人,让他们在狂野与守旧之间受苦、在混沌与清明中轮回、痴恋与遗忘里缠缚、在神圣与庸俗的夹缝喘息、背弃与归航间踯躅、在绝望与憧憬中不断匍匐。
为什么不?看自己精疲力倦身凌乱肮脏地从市声的刑房里出来,这是一种痛快,不是吗?我享受这种自戕的痛快,我喜爱我的伤口,我喜爱它的溃烂。我不能伤害人间,但我可以伤害人间里的我。
我们常常执于一偏之见,把心灵之眼的焦距,调在某种类型的事物上,于是我们的心版之上,久而久之,便只能容下特定类型的事物,逐渐失去涵摄的能力,我们的心灵之眼,亦失去了能远能近、能上能下的弹性视野了。
誓言用来拴骚动的心,终就拴住了虚空。
山林不向四季起誓,荣枯随缘;
海洋不需对沙岸承诺,遇合尽兴。
偏爱盟誓的恋人,有了第一回,又要第二回。
所有的誓言都在口述传说中的乐园,
世间本是忽然聚合之一瞬,
聚是一个字,遇合了当下便是“聚”义;
散亦一字,分别了当下便是“散”义。
我不吃誓言鸦片,
故不问聚后何时散,散后何时聚,
该聚自然会聚,该散放心一散。
连语言都应该舍弃,你我之间,
只有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
我在天光初透的草社里醒来,不确定今日的晨光将指引我步上哪一条旅路。
我含笑地躺下,摊着偷回来的记忆,一一检点。也许,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也许,很宿命地直觉到终要被遣回,当我进入那片缤纷的世界,便着急把人生的滋味一一尝遍。很认真,也很死心塌地,一衣一衫,都还有笑声,还有芳馨。我都要仔细收藏,毕竟得来不易。在最贴心的衣袋里,有我最珍惜的名字,我仍要每天唤几次,感觉那一丝温暖。它们全曾真心真意的对着我。如今在这黑暗的角落,怀抱着它们入睡,已经是我唯一能做的。
或许我该这么想:上天没给我土地,但赐我想象绿茵的能力,给了我收集种子的怪癖,同时也为我准备了河流。
站在桥上抛洒种子,喂那条溪一些零食。我幻想有一日,垂钓者剖鱼时,发现鱼肚里竟有一株茑萝,攀附鱼骨,绽放流星似的小红花。
这幻想安慰我,足以忘忧。
当我总算提起精神找出锉刀挖净指甲缝内的泥垢时,夏天破门而来。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归途。这城市无疑是我们巨构的室家,要各自走过冗长的通道,你回你的卧室,我有我的睡塌。
在繁华的表象背后,每个人都是孤独者。
从一开始,我们即是同等质地却色泽殊异的两个人。然而,不管我们多老、离纯真岁月多远,我都愿意以欢愉的心情跨越时光门槛重回青春年代,再次欣赏你的两度、暖泽以及很难在少女身上发现的优雅。
人不应该过度炫耀自己的痛苦,因为任何一条街道的拐角仍躺着比我们更痛的人。能够正常的一肩挑起自己分内的破败玩意儿,毕竟是一种福气。有些人遭遇到的袭击,压根儿非他能力所能负荷,譬如有着五十公斤肩力的人担四十公斤石头,与有着十公斤肩力者挑着二十公斤担子,哪个重呢?
让幽怨的,冰释所有的尘土泥沙,让他们知晓,聚是一瓢三千水,散是覆水难收……
我希望我的生命终止于对蹄髈的回忆,不管届时母亲与姑妈的亡魂如何瞪视,我坚持用一瓶高粱炖它,炒一把大蒜辣椒,并且发狂地散布整株芫荽与骄傲的肉桂叶,犹似,我那毫无章法且不愿被宰割的人生。
原谅我把冷寂的清官朝服剪成合身的寻常布衣,把你的一品丝绣裁成储放四段情事的暗袋,你娴熟的三行连韵与商籁体,到我手上变为缝缝补补的百纳图
把父母赐我的名姓,还给故乡。
恐怕是吮了数年的雨,有些字长出霉芽儿了,舀一舀,够一碗汤。
说来可悯,看过去的稿子像在偷阅陌生人的密件,不相信写过的那些,可见创作活动里隐含职业性死亡。
这也是时间最血腥的刀法,把人按在砧板上,切葱似的大切八段,哪一段喊痛再切八段,直到你习惯了死亡。
回想共奔的日夜,实在有一丝年轻的甘美,而放眼遥远的未来,却不敢不任重道远,不能再牵扯彼此情长。你的阳关在我的地球的极西,我的斜阳更在你的斜阳门外。
虽然我与你长年不见,然而在这一截短短的街景中,一直存在一股奇妙的联系,在树与树间、我与你间、过往与现时之间,这股联系,就是记忆的不断再生。
如果天地愿意娶我为妻——这就是我的贴。
毕竟是一件小事。
那日清晨,打开大门,看见整夜狂啸的台风把盘踞两户二三楼雨檐的数万朵焰红九重葛与砂土同时烙满我的门墙、玻璃窗。
忽然,我被这样的暴力撼动,一种接近毁灭的美感,一种冷酷的纠缠。
顿时浮现”残脂与馊墨“的意象,我想,就用这几个字保留那景致,顺便标示这本书的出版心
一个美国老师大费周章地准备了23个纸袋,确认每个纸袋都装齐了12样东西。开学第一天,送给每个孩子当见面礼,还写了信,充满浓厚的人文气息与温暖情怀。没有一件提醒你作业考试测验卷评量练习簿,也没提醒你安静守秩序准时处罚;却提醒“你是有价值且特殊的”,提醒“挑出别人的长处”,提醒“记得帮别人擦干脸上的眼泪”。
晚上睡在木屋内,天籁如一波波柔软的浪,抚慰着旅人。国家公园标榜亲近自然,屋内无电视,甚好。我很欣赏他们对国家公园维护管理经营的用心,尤以维护为最高原则,阻隔商业化弊病,凡牌告步道建筑皆保持低调,以免破坏大景观。我喜欢这种谦卑,人不应该对大自然露出獠牙。
我相信世上总有那么一种花,比生还优美,比死还贞洁。
山中无岁月,却住着这么个老人,从他健步如飞的鞋法,看不出沾过多少泥沤。
拾起伞和鞋,拾起人间种种。再漫长的沙岸,都必须一步接一步走完。前身今世,都要是认真的灵魂。
盛夏午后,我坐在草席上,喝一口茶,感觉这冷了的茶别有一股淡苦微涩;
像起风的秋天,竹丛下一只小鸭被吹出毛边,乃景色中又有景色,滋味里藏着滋味。
忽然,天空响雷,我被吸引,闭眼倾听。
当那一对对的足印踏过花冢春泥,你是不是愿意他们在举足之间,牢牢记取,聚与散在人间,都要相待以礼。
过去的,好比一张被雨淋湿的旧报纸,不需要再背诵新闻内容,更犯不着以体温烘干冷湿的纸张。我但愿自己永远保持一种自信:现在拥有的比过去任何时刻都丰盛。
关于厨房,我们应该有一种雅量接受它是一间屋子里最煽情且充满肉欲的地方。
给予快乐,要以对方的需要为出发,而不是以自己认为的方式去给予,否则会变质为痛苦。
怨嗟路之崎岖,不如收割路的幽深。
我们行走世间,真像偷窃生命之果,盗汲智慧之泉的人,无时无刻,要受到现实的缉捕、拷问。
总有一些声音在拉扯我,拉我离开心狱,再去找一个新的世界,一切重新再来。他们比我更珍惜我,他们千方百计要找那把锁结我的手铐脚镣,可那把锁早已被我遗忘。我甘愿自裁,也甘愿遗失。
绝望是选择死亡最好的理由,而我无法在轻视之中还把生命丢给红尘泥沤之路去处理。
如果,有醒不来的梦,我一定去做;
如果,有走不完的路,我一定去走;
如果,有变不了的爱,我一定去求;
如果,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让我回到宿命的泥土!
挫折的来临,有时象征一种契机。它可能借着颠覆现行秩序,把人带到更宽阔的世界去。
人总是企求圆满;寻常人情如此,平凡的生活事物也用心营造,期待在众物皆备的情境下,开始释放情感,使人与物相互交融而享有美好。
此时此刻,我真的只想喝一杯热咖啡,避一避雨,再回到浮世街头。
原来彼此都在心里后悔,用行为赎罪。
从小上课像开联合国会议,将来,他看待人生与世界的方式是很不一样的。
但愿到了霜发覆额年纪,我还有兴致虚构一斤柴米油盐,骗驾车的人再教我几招维持幸福的秘术; 还有半壁太平盛世,让我倚桥,看看浮云。
好朋友就是上帝派来打击你的密探
瀚海无路,只有等字,你不妨托星月当信差,若我裁得一截银白的咸布,渍痛了伤口,我便知晓,你已无法回来。
欲望和生活变得简单明了。这过程,也是一种修复:让自己回归单纯的创作工作,让心回到未成名未得利时的纯洁、热情,让自己预先联系被忽略、被遗忘,于无声无影无人探问状态下,犹能依循“纪律”前进。
愿此生常在,一身傲骨,两袖清风
昔时繁荣,此时荒废无人烟,是空城。
空城,永远空城。
忘忧,不代表无视忧的存在,而是跟一根电线学习,偶尔停电一下
若青春可以作注,我已押上一切筹码,只待你开出一幅九天十地的牌久,示我以最终的输赢。
她或许了解你的坚持,你却不一定进得去她固执的内野。你们都航行于真理的海,沿着不同的鲸路。你只希望她到你的船上,你知道她的舟是怎么空手造成的?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磨折自己。的确,隐隐有一种存在远远超过爱情所能掩盖的现实,如果不是基于对永恒生命衷心寻觅而结缡的爱,它不比一介微尘骄傲。你们曾经欢心惊叹,发现彼此航行于同一座海洋;现在,却相互争辩,只为了不在同一条船上。假设,她愿意将你的缆绳结在她的舟身,不要求你弃船,那么你能否接受她的绳,不要求她覆舟?
都三十多岁了,该为五十岁时的自己打个底。年轻时不懂事,以为人生还长,现在惊觉容得下我活蹦乱跳的年头数得出来;别说身体蛀得比木头还凶,就算硬朗,社会也要撵你下台的。万一老病缠身,又没那份福气速速解脱,耗在病榻上,照我自己推算,到时方圆十里喊不到半条人影端杯水给我喝。我说,有能力砌半道牆给别人靠一靠是做人的福气,没能力铺桥造路好歹挖个坑把自己埋妥当了,才算不欠。
为了你,我吃了不少苦,这些都不提。我太清楚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困难,遂不敢有所等待,几次想忘于世,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我知道,我是无法成为你的伴侣,与你同行。在我们眼所能见耳所能听的这个世界,上帝不会将我的手置于你的手中。这些,我都已经答应过了。
级任教师Reiness小姐首先欢迎小朋友进入四年级,接着说,这个纸袋里的东西可能有点怪,但象征一些讯息,当你看到这些东西,希望提醒你想起这些讯息。她写着:
第一件牙签,提醒你挑出别人的长处。
第二件橡皮筋,提醒你保持弹性,每件事情都能完成。
第三件ok绷,恢复别人以及自己受伤的感情。
第四件铅笔,写下你每天的愿望。
第五件橡皮筋,提醒你everyone makes mistakes and it is ok.
第六件口香糖,提醒你坚持下去就能完成工作。而且当你尝试时,你会得到乐趣。
第七件棉花球,提醒你这间教室充满和善的言语与温暖的感情。
第八件巧克力,当你沮丧时会让你舒服些。
“放轻松不要紧张,这里的老师都很亲切,没什么事难得了你的对不对。看到老师要打招呼,让他们知道台湾来的小朋友都很有礼貌。上课要专心听,听不懂也要听,听久就懂了,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两块钱放好别丢了,午餐时记得带去交,不要第一天就给人家白吃白喝,知道吗?”
每一个人都短暂,每一桩感情都吃苦。在这两条经文面前,人还能说什么?
第九件面纸,to remind you to help dry someone’s tears,提醒你帮别人擦干眼泪。
第十件金线,记得用友情把我们的心绑在一起。
第十一件,铜板,to remind you that you are valuable and special.提醒你,你是有价值而且特殊的。
第十二件,救生圈(救生圈形糖果),当你需要谈一谈时,你可以来找我。
第一天,送给每个孩子当见面礼,还写了信,充满浓厚的人文气息与温暖情怀。 没有一件提醒作业考试测验卷评量练习簿,也没有提醒安静守秩序准时处罚,却提醒“你是有价值而且特殊的”,提醒“挑出别人的长处”,提醒“记得帮别人擦干脸上的眼泪”。
你们曾欢心惊叹,发现彼此航行于同一座海洋;现在,却相互争辩,只为了不在同一条船上。假设,她愿意将你的缆绳结在她的舟身,不要求你弃船,那么,你能否接受她的绳,不要求她覆舟?
欲望会找另一个欲望倾诉,如同人们寻觅知己。
没想到窝在我右手掌的这股种植之欲,竟懂得趁我酣睡而大开梦境闸门之时,逆溯至脑海,潜入收藏癖区域,熏得那尾小小的收藏种子之欲。
它拐骗它,不,诱发它,向它描述森林、果园、菜圃、稻田的故事。
它带它离家出走,允诺它阳光下灿烂的花园。
如果,你仍然执意自了,我们也不需挥别的礼仪,你有归路,我扔在旅途。
蓝,是难以驾驭的一支色裔,像色彩中的游牧民族,自由隐没于晴空、砂丘、草原、瀚海与深渊之间,在他们身上,既看得到死亡的荫谷,也反映出稚儿无邪的蓝瞳
一个人死也不干某件事时,往往代表内心里有一个比他自己的生命还重要的人藏着,他得为那个人活得毫发不伤,他得去跟他(她)团圆。
在人们尚未学会以谦逊的态度做一趟朴素之旅前,我竟希望所有未被玷污的风景自行封锁。直到,我们跳脱欲望层次,开始懂得深情的依恋,愿意找回自己与自然的亲情。
有时,把自己交给街道,交给电影院的椅子。
姚小弟放学回来,书包里没有功课,只有一个牛皮纸袋。打开一看,掉出牙签、橡皮筋、OK绷、铅笔、橡皮擦、口香糖、棉花球、巧克力、面纸、金线、铜板、糖果。我乍一看还以为他把食物和垃圾全装在一起,正要开训,忽然看到一张粉红色信笺,看了才恍然大悟,甚至有点感动。
对一个疲惫的人,所有的光明正大的话都像一个个彩色的泡沫。对一个薄弱的生命,又怎能命它去铸坚强的字句?如果死亡是唯一能做的,那么就任它的性子吧!这是慷慨。
这浴火重生的凤凰,说来简单,其过程不知饱含多少教育者的心血与热情啊!我因此相信,天底下没有烧不热的炉子,没有办不起来的学校。只要有心。
依毛毛雨的等级来分,这雨接近刚收割的羊毛被旋风打散的状态。我应该专心跑才对,却胡思乱想一些不重要的事。也许,我的潜意识又借着日常小事窜出来敲锣打鼓:宁愿世人没听见智者之言,不愿这世间不存在智者。
我看得出来。他进入这所每间教室都布置的温暖、欢愉、有创意的学校,立即卸下心防,宛如回到熟悉的地方。……好像,学校就应该这样,每个人都笑眯眯地嗨来嗨去,美好的事情随时在发生。
一个低能的人若发现自己的低能,即是一桩嘲弄
如果你不曾真诚地摊开你的内心,她早就成为你痛苦的妻
作为妈妈,谁不希望开学第一天孩子得到这样一个牛皮纸袋呢?我忍不住想,牛皮纸袋装的是一颗什么样的老师的心?
要留着的,且让世界去追逐潮流的脚步,我留着这笔感情的财富。
我们嫌弃不已的、在人们身上抹胶水似的七月太阳,对某些人而言,是否仍然太冷了?
我已拍案下注,你敢不敢坐庄?
我写一朵花或一根草,都是对生命的一种礼赞、一种诠释。
她懂你像你懂自己一样深刻吗?
你抬手落笔,转折勾挑出青春的天书,我是你无法辩识的狂草,短短一行,被你飞快地写下,翻过。再提起,只怕也要在多年以后,由阔达圆和的魏体悄然重写,方可看清,当初的挥毫泼墨,竟是如此轻易,如此不堪。
文字是永不疲倦的流刑地。
都市丛林生涯是猥琐且残忍的,它擅长以甜蜜为饵将你全身的每寸肌肤、每根神经、每丝情感换算成商品,渐渐,你变成年轻时最痛恨的那种人。要不,你得发疯;要不,你彻头彻尾成为虚伪之徒。
我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修复、弥补那个破洞。我想要一个跟以前不太以一样的人生。在精神尚未耗弱以前,我想我得想办法停一停。
她必须去,与众人一起赴宴,坐自己的席、历尘世的险。
世间里的缱绻情事,是不是到最后也只能得到衣冠冢而已?无所谓不朽的誓言,无所谓完整的爱,也无所谓三世一生。
只有痛才能表达喜悦的极限,才能攫住在幽幽夜空中飘荡了亿万年的那份“真实”。
“我们的一生花很长的时间与心力处理‘生’的问题,却只有很短的时间处理‘老病死’,甚至,也有人抵死不愿意面对这无人能免的终极问题。”
所谓白衣卿相、诗人桂冠,也许正穿戴在田野间一个稻草人身上。
对岸竹树高茂,蔓藤乱荡,分不清树种,好像亘古纠缠就是它们的名字。
从今以后,这万里长空将是我镶着太阳的湛蓝桂冠。
生命是一条永不回头的河,不管发源地何等雄伟,流域多么宽阔且肥沃,终有一天,这河必须带着天光云影流向最后一段路。那闪烁的光影不是欢迎,是辞行。
文学,真是永不疲倦的流刑地啊!
老,这令人生厌的字,像脚底厚茧,怎么避就是避不了那股针刺之感。厚茧虽痛却要不了命,但老会要命,它慢慢沿着脚踝往上爬,把血管塞成枯枝,那曾经像小鹿奔跳的心脏越来越像老牛拖着破车,车上唯一的家当是一包袱羽毛似的记忆,拖着拖着,连这记忆也随风而去,只剩空壳。
独在异乡为异客,目遇间,已说尽半部人间。
我不欲扰人,亦不欲人扰。相见欢,无声胜过千言万语。若萍水相逢中,急急忙忙道扰、问名姓,则落了俗套。此时此景,会在这儿独坐的,都是入世风尘里的出世客。
掌柜的说,茶钱已经会过了。刚刚摇扇的那位爷,说是与您相熟的。
人之将老,若无忠言,必有落叶。
你我之间连语言都该舍弃,只有干干净净的臧默与存在。
穿过种种虚妄,再回到案前俯首振笔,心里平静如同天地无言而四季依序进行、星月自然交辉。
仍然沿着红尘的溪岸行走,白鹭鸶在我的时间湖泊戏水,我观赏秋天山林,那份高旷的寂静。
木棉花总让我想起壮士断腕,与生俱来的烈性容不下一点犹豫、怯懦,她混身着火似的颜色,本来就不是为了自怜自艾,面对自己的生命,她也敢当刺客的。
今天的天空是手染青布,鎏云精雕细琢,我想成为风的一部分,向青天泼釉。
挫折像蚂蚁军团,叫人死不了,或者又不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