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初新志汪十四传的白话文翻译
虞初新志汪十四传
汪十四者,新安人也,不详其名字。性慷慨激烈,善骑射,有燕赵之风。时游西蜀,蜀中山川险阻,多相聚为盗。凡经商往来于兹者,辄被劫掠。闻汪十四名,咸罗拜马前,愿作“护身符”。汪许之,遂与数百人俱,拥骑而行。闻山上嚆矢声,汪即弯弓相向,与箭锋相触,空中堕折。以故绿林甚畏之,秋毫不敢犯,商贾尽得数倍利。而白梃之徒日益贫困,心忮之,而莫可谁何也。
无几时,汪慨然曰:“吾老矣!不思归计,徒挟一弓一矢之勇,跋履山川,向猿猱豺虎之地以博名高,非丈夫之所贵也!”因决计归。归则以田园自娱,绝不问户外事。而曩时往来川中者,尽被剽掠,山径不通。乃踉跄走新安,罗拜于门外曰:“愿乞壮士重过西川,使我辈弱者可强,贫者可富,俾啸聚之徒大不得志于我旅人也。壮士其许之乎?”是时汪十四雄心不死,遂许之曰“诺!”大笑出门,挟弓矢连骑而去。于是重山叠岭之间,复有汪之马迹焉。
绿林闻之咸惊悸,谋所以胜汪者;告诸山川雷雨之神,当以汪十四之头陈列鼎俎。乃以骁骑数人,如商客装,杂于诸商之队而行。近贼巢,箭声飒沓来。汪正弯弓发矣,而后有一人,持利刃向弦际一挥,弦断矢落。汪忙迫无计,遂就擒。擒入山寨中,见贼党咸持金称贺,然犹意在往劫汪之护行者。暂置汪于空室,絷其手足,不得动。俟日晡,取汪十四头,陈之鼎俎,酬山川雷雨之神。
汪忽瞪目,见一美人向汪笑曰:“汝诚豪杰,何就缚至此?”汪且愤且怜曰:“毋多言!汝能救我,则救之,娘子军不足为也!”美人曰:“我意如斯。但恐救汝之后,汝则如饥鹰怒龙,夭矫天外,而我凄然一身,徒婉转娇啼,作帐下之鬼,为之奈何?”汪曰:“不然。救其一,失其一,亦无策甚矣。吾行百万军中,空空如下天状,况区区贼奴,何足当吾前锋哉!”因相对慷慨激烈。美人即以佩刀断其缚而出之。汪不遑起谢,见舍旁有刀剑弓矢,悉挟以行。左挈美人,右持器械,间行数百步,遇一骑甚骏,遂并坐其上。贼人闻之,疾驱而前。汪厉声曰:“来,来!吾射汝!”应弦而倒。连发数十矢,应弦倒者凡数十人。贼人终已无可奈何,纵之去。
汪从马上问美人姓名。美人泣曰:“吾宦女也。父为兰省给事中,现居京国。今年携眷属至京,被劫,妾之老母及诸婢子尽杀,独留妾一人,凌逼蹂践,不堪言状。妾之所以不死者,必欲一见严君,可以无恨;又私念世间或有大豪杰能拔入虎穴者,故踌躇至今。今遇明公,得一拜严君,妾乃知死所矣!”汪曰:“某之重生,皆卿所赐,京华虽辽远,当担簦杖策卫汝以行。”于是陆行从车,水行从舟,奔走数千里,同起居饮食者非一日,略无相狎之意,竟以女归其尊人,即从京国返新安终老焉。老且死,里人壮其生平奇节,立庙以祀,称为“汪十四相公庙”。有祷辄应,春秋歌舞以乐之,血食至今不衰。
[张山来曰:吾乡有此异人,大足为新安生色。而文之夭矫奇恣,尤堪与汪十四相副也。
虞初新志 译文
宋高宗时,陇西进献了一只特别善言的鹦鹉,皇上命人养在宫中。过了一段时间,皇上问它:“你想念家乡吗?”鹦鹉回答:“怎么会不想,可是想又有什么用?” 皇上就派遣使者把它送还陇山。几年后,这位使者路过这个地方。鹦鹉问他:“皇上还好吗?”使者回答:“皇上已驾崩了。”鹦鹉向南朝着京城的方向悲鸣不已。
这个就是《鹦鹉思乡》
呵呵是你的寒假作业吗? 答案补充 可以参考下这个故事~
在宋高宗年间,有一个陇山人进贡了一个会说话的鹦鹉,高宗将它养在宫中.有一天,高宗问它:你想念你的家乡吗?鹦鹉说:怎么会不想呢?只是想念也没用啊!于是高宗派遣中贵送它返还陇山.几年之后,中贵路过这里.鹦鹉问他说:皇上还好吗?中贵说:皇上也以经驾崩了.鹦鹉听后发出了悲伤和叫声````这是我的理解`有不对的地方请见谅
陈鼎的《虞初新志.八大山人传》文言文翻译
八大山人,是明朝宁藩的宗室,号人屋。“人屋”就是“广厦万间”的意思。他生性孤傲,有骨气,聪明绝伦,无人能比。八岁便能作诗,善于书法,长于篆刻,尤其精于绘画。曾经画一枝荷花,半开于池中,败叶散乱,横斜在水面,生气勃勃;张挂在堂中,好像有清风徐徐吹来,香气常充满整个屋子。又曾画龙,在丈幅之中蜿蜒升降,想要飞动一般;如果叶公见到了,也一定会大叫着惊慌逃跑的。他言语诙谐,喜欢议论,总是娓娓而谈,不知疲倦,使四座的人为之倾倒。其父某某,也长于书画,在长江下游西部地区名声很响,然而喑哑不能说话。
甲申年明朝灭亡,父亲随着去世。人屋继承父志,也喑哑不能说话,他身边跟随着的奉命办事的人,都用眼睛给他示意;如果合他的心意,人屋就点点头,如果不合心意,人屋就摇摇头。对宾客他用手表示寒暄之意,听人讲古今的事情,听到会心处,则不出声地发笑。这么着过了十多年,他便抛离家庭做和尚,自己取了个号叫“雪个”。没有多久就患了癫狂病,起初是伏在地上低声哭泣,过了一会就仰天大笑,笑完,忽然又不断跳跃,大声叫号痛哭。有时敲着肚皮高歌,有时在集市上乱舞。一天之内,癫狂之态种种不一。集市上的人讨厌他的扰乱,就用酒将他灌醉,他的癫狂也就停止了。过了一年多,他的病有了好转,就更号为“个山”。过了不久又自己抚摸着头顶说:“我已经做了和尚,为什么不用驴命名呢?”便改号为“个山驴”。过了几年,妻子儿女都死了。有人对他说:“断绝对祖先的祭祀,这可不是用来做先祖后代的办法,你难道不有所害怕吗?”个山驴便感慨地蓄发娶妻生育后代,并号为“八大山人”。他自己说:“所谓八大,就是四方四角,都是我为大,而没有比我大的。”
山人既已嗜好喝酒,也就没有其他的嗜好。人们喜欢他的画,大多置办了酒来招待他,预先准备几升墨汁、若干纸张在座位右边。山人酒醉后见到了,便高兴地泼墨在宽大的画纸上,有时候用破笤帚洒,用坏帽子涂,弄得满纸肮脏,不堪入目。这以后他提笔渲染,有的成山林,有的成丘壑,有的成花鸟竹石,无不精妙。如果碰到他爱画,那就撸起袖子,伸长胳膊,撮起裤管,狂叫大呼着,数十幅画片刻就画成了,他酒醒了,要想求他片纸只字都无法得到,即使将百镒黄金陈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屑一顾,他就癫狂到这样的地步。
外史氏说:“山人果真癫吗?为什么他的笔墨那样雄豪呢?我曾经阅看山人诗画,觉得大有唐宋的气魄。至于书法,则是从魏晋脱胎而来的。问他的同乡人,都说那些书画都是从他醉后得.
文言文翻译
晋初大诗人陆机养了一只狗,名叫黄耳,甚受主人喜爱。陆机久寓京师洛阳,十分想念江南的家乡,有一天便对黄耳开玩笑说:我很久不能和家里通信,你能帮忙传递消息吗?不想这只狗竟摇着尾巴,连连发出声音,似乎表示答应。陆机大为惊诧,立即写了一封信,装入竹筒,绑在黄耳的颈上,放它出门。黄耳不仅把信送到了陆机的家里,还把家人的回信带了回来。家乡和洛阳相隔千里,人往返需五十天,而黄耳只用了二十天。后来,黄耳就经常在南北两地奔跑,为陆机传递书信,成了狗信使。为了感谢“黄耳”传书之功,它死后,陆机把它埋葬在家乡,村人呼之为“黄耳冢”。
有一个人到山里射鹿,忽然掉进一个坑里,看到有几头小熊。一会儿,有只大熊进入坑里,那人以为它要伤害自己。一会儿,大熊把食物分给几个孩子,最后给了那人一份。那人饿了很久,冒着生命危险吃了。大熊似乎很同情他。每次母熊觅食回来,都会分给他一份,这个人就这样活了下来。后来,肖雄长大了,母熊把它们一一背出坑。小熊全走了,那人估计自己必死在坑中,但母熊又回来了,坐在人身边。人明白了它的意思,便抱着熊的腿,熊立即跳出,就死不了了。唉,都说禽兽没有情义,但看这熊,怎么能说它没有情义呢?
晕啊,这两篇偶也要翻译~
虞初新志黄履庄小传的翻译
黄子履庄,是我的姑表亲。年少时聪明颖悟,读书几遍,就能背诵。特别喜欢自出新意,制作各种机械。七八岁时,曾经背着私塾的老师,暗地拿来工匠的刀锥,雕凿了一寸来高的木人,放在书案上能自动行走,(木人)手脚都能自己活动,观看的人都觉得神奇。
十岁后我的姑父去世,黄履庄来到扬州,和我住在一起。由于听人讲了欧美各国器械制造的技术,他的制造技术更进一步。曾经制作一些小东西自己玩耍,见到的人竞相出高价求购。他经常生病,禁不住俗事,讨厌别人纠缠烦扰,竟然因此不再制造,于是他制造的小东西难以得到。
原文:
黄子履庄,予姑表行也,少聪颖,读书不数过,即能背诵。尤喜出新意,作诸技巧。七八岁时,尝背塾师,暗窃匠氏刀锥,凿木人长寸许,置案上能自行走,手足皆自动,观者异以为神。十岁外,先姑父弃世,来广陵,与予同居。因闻泰西几何比例、轮捩机轴之学,而其巧因以益进。尝作小物自怡,见者多竞出重价求购。体素病,不耐人事,恶剧嬲,因竟不作,于是所制始不可多得。
此文出自明末清初·张潮《虞初新志》
扩展资料
写作背景:
《虞初新志》,明末清初中国文言短篇小说集。张潮编辑。张潮,字山来,新安人。除编《虞初新志》外,尚著有《幽梦影》、《花鸟春秋》、《补花底拾遗》等。小说以“虞初”命名,始见于班固《汉书·艺文志》所载《虞初周说》,清初张潮的《虞初新志》是收集明末清初人的文章,汇为一编,共20卷。
张潮也是清代刻书家,曾刻印《檀几从书》、《昭代从书》(山帙、水帙、花帙、鸟帙、鱼帙、酒帙、书帙、御帙、数帙)等。
《虞初新志》二十卷,卷首有辑者康熙二十二年(1683)“自叙”及“凡例”,末为康熙三十九年(1700)“总跋”3。然据学者考证,跋时是书只有八卷,后陆续刊成二十卷,其时约在四十三年(1704)。先后历时二十余年最终成书,说其耗费了张潮半生心血当不为过。
全书载文一百五十篇左右,所收皆出自明末清初时人之手,以钱谦益、吴伟业、魏禧、周亮工、侯方域、李渔、余怀、王士禛等名人居多;体裁包括传奇、志怪和志人各类,然以情节曲折、富于文采、篇幅较长的传奇为主。
传奇诸篇,多以塑造人物见长,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有栩栩如生的刻画和呼之欲出的描状。该书之问世,在文言小说编纂史上自呈一种别开生面的崭新容貌,创立了一种独具品格的小说体类,标志着“虞初”体小说的正式诞生。
黄子履庄,是我的姑表亲。年少时聪明颖悟,读书几遍,就能背诵。特别喜欢自出新意,制作各种机械。七八岁时,曾经背着私塾的老师,暗地拿来工匠的刀锥,雕凿了一寸来高的木人,放在书案上能自动行走,(木人)手脚都能自己活动,观看的人都觉得神奇。十岁后我的姑父去世,黄履庄来到扬州,和我住在一起。由于听人讲了欧美各国器械制造的技术,他的制造技术更进一步。曾经制作一些小东西自己玩耍,见到的人竞相出高价求购。他经常生病,禁不住俗事,讨厌别人纠缠烦扰,竟然因此不再制造,于是他制造的小东西难以得到。
他制造的机械很多,我不能全部记得。还记得他制作的一辆双轮小车,长三尺多,大约可以坐一个人,(车子)不须人推就能自己前进。(小车)行走停止了,用手扭动(拉)车轴旁边的弯木棍,那么又能够像原先那样行走。随着车子前进,及时操纵它,一日能走八十里。他制造了木狗,放在门的旁边,像真狗那样圈卧着,只是当人进门,触动机关就马上大叫不止,叫声同真狗没有区别,即使聪明的人也难辨真假。他制作木鸟,放在竹笼中,能自己跳舞飞鸣,像画眉一样鸣叫,凄切清越,声音动听。他制作喷水器,把水装入其中,水从下向上如线一般喷射,有五六尺高,一个时辰不间断。他制作机械的奇特都像这样,我不能全部记载下来。
有对他的制作感到奇特的人,怀疑他必定有奇特的书,或者得到奇人传授。可是我和他相处最久也最亲近,绝对没有见到这种书。问他的技巧从哪里得来,也竟然没有师传。他只说:“我有什么奇特的。天地人物,都是奇特的东西。活动的像那天,静止的像那地,精灵聪明的像人,纷繁的像那万物,没有什么不是奇特的。但天、地、人和万物的‘奇妙’都不是自己固有的,而是受另一个‘至奇’的东西(使其奇妙的原理、规律)所支配而产生,并且被它所主宰。就像画有师承,土木有工匠一样。这才是最奇妙的。”我对他言语的深刻感到惊奇,也因此知道黄履庄的奇特,源自他独特的颖悟,这不是为了追求某种事物而求学的人所能达到的。古人说:天不是自己动的,必定有促使它动的(规律);地也不是自己静止的,必定有使它静止的(规律)。黄履庄的奇特之处,难道是得到了使他像这样奇特的东西吗?
黄子秉性简易沉默,喜爱思考。和我相处,我曾经侃侃而谈,而黄子却独坐静思。我观察他每当思考进入新的技巧制作,也好像十分困难;不久,有了思路,就手舞足蹈。如果思路不通,必定裹着被子坐着思考到天亮,一定要在想通后有了结果才罢休。黄子的奇特,原本是由深入思考得来的,而喜欢思考出自他的本性啊!
黄子丙申年(1656年)出生,如今二十八岁,他出生的年月日时,同我的生期竟然没有一丝区别,这也是一件奇特的事。于是我写下这些。
陈鼎的 虞初新志八大仙人转 原文及翻译外加词语解释 要快
《虞初新志》“文多时贤”、“事多近代”,并以“奇而核”为标准,比较真实地反映当时士人的生活风貌和思想情趣。本文探讨了狷介孤高之异士的怨世、闯荡江湖之豪客的避世和厕身市井之小民的玩世心态,并从主情、尚奇、崇侠的文化意蕴上做进一步探析。 & w* |; S7 c, P$ ^9 A/ M
张潮(1650—1707年之后),字山来,号心斋,又号三在道人,安徽歙县南蒋国村人。清初著名的小说家、刻书家,著述颇丰,有《心斋杂俎》、《花影词》、《聊复集》、《七疗》、《幽梦影》等二十多种存世著作。在清初文坛,享有很高的声誉,其流风遗韵,给后世留下了很深的影响。“虞初体”小说的开创是其在文学上的影响之一。继明汤显祖选辑的《虞初志》之后,张潮在唐人轶事之外,广搜当代之人,当代之事,编成了富有现实性和新鲜感的《虞初新志》。这部在清代初年最有代表性的传奇小说集,很快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前贤时俊对《虞初新志》小说体制的创新及其表现的小说观颇有研究,而对其表现的士人心态尚无深探。本文着意于此,并从文化意蕴上予以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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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4 M( k/ { o: C& ] 《虞初新志》用志人笔法,描绘了一幅时代众生群像图,把清初士人形态,“摹仿毕肖”(张潮《虞初新志自序》),(注:本文所引《虞初新志》版本为上海书店1986年版,下不出注。)他们既有各自的特征,又有时代的共性。概括起来,大致有三类:怨世的狷介孤高之异士、避世的闯荡江湖之豪客和玩世的厕身市井之小民。
2 h/ n" n: x7 y/ E 怨世的狷介孤高之异士。明末清初,社会变动异常激烈,政治黑暗到了极点,满族的统治,使汉族士人心理普遍失衡,表现出一种怨世的心态,在愤懑与压抑的环境里,一些士人以异端畸行行世,以弥补失落的心理。《虞初新志》不乏诸如此类似疯似狂者,如《武风子传》中的武恬,性好闲,不谋荣利,嗜酒,日惟谋醉,凡游艺杂技,过目不忘。以绘画名天下,擅长在滇箸上作禽鱼花鸟山水人物,人奇之,每得其双箸,争购钱数百。“流贼”索取,武风子匿而不出,大笑曰:“我岂作奇技淫巧以悦贼者耶。”“流贼”系之来,至则白眼仰天,暗无一语。片言就将一个“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武风子形象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八大山人传》中的八大山人,性孤介,颖异绝伦,善诙谐,喜议论,娓娓不倦。甲申,国亡父卒,山人承父志,亦喑哑。左右承事者,皆语以目,合则颔之,否则摇头,对宾客寒暄以手,听人言古今事,心会处,则哑然笑。又如《鲁颠传》中鲁颠,独行吴越间,裸行,上身披一破布,下身着厚絮裙,污重染,从不更换,以示与世不同污。
, l3 |8 x, W* g, H7 P! d 小说中的士人们以“异端”自居,显露出了作者的一种故国之思、兴亡之感,“武生岂真风子耶,不过如昔人饮醇近妇,以寄其牢骚抑郁之态,宜其箸之不轻作也”(张潮《武风子传跋》);八大山人“其醉可及也,其颠不可及也。”(陈鼎《八大山人传》)
' ^7 m6 O1 z7 C1 O7 c 怨世心态还表现为士人借作品隐露出一种反抗之志,旁见侧出,借故事中意象抒发感慨,如林璐《象记》,写崇祯时选用大象作禁卫,后明亡,“皇朝定鼎,征贡象”之时,一象抗命不尊,“呼之不至”,数日后昂然来取其偶,守土者设大炮相威胁,并以“今天子神圣”云云相威胁,象镇定自若,宁愿赴死,不肯入贡。作者于篇末议论云:“爱妻并爱吾身”,“而今见之于一象”。隐喻眷恋故国、不愿仕清的明之遗民,其义自明。林璐,字玉逵,号鹿庵,浙江钱塘人,明末诸生。朝廷选用大象作禁卫,完全是作者用作影射的巧妙构思,寓意不屈仕新朝的民族气节。而变节者更为士人抨击的对象,徐芳《义犬记》写一犬奋不顾身,为主人伸冤报仇,表现了对主人的忠心,篇末作者议论说:“夫人孰不怀忠,而遇变则渝;孰不负才,则应猝而乱。智取其深,勇取其沉,以此临天下事,何弗辨焉?予既悲客,又甚羡客之有是犬也。”感慨人不如犬,人不如兽,自然可以说明当时世情之浇薄,而“遇变则渝”,“应猝则乱”,表现了作者徐芳对那些甘心作满族新贵走狗奴才者的痛恨和讽刺。
6 K. l: O1 M" X& u+ J2 ^ 避世的闯荡江湖之豪客。清兵入关之后,进军江南各地,大肆烧杀抢掠,造成广大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周亮工《书戚三郎事》中的戚三郎身被十三创,还被砍了头的悲惨景象,就充分暴露了满清统治者的残暴。世衰道微,政治黑暗,士人深表不满,并有深刻的批判。慑于统治阶级的残暴,一些士人淡于进取,但不失豪情,却以侠气染荡末世之邪恶。《大铁锥传》中的大铁锥,因手持大铁锥而得名。他力大无穷,识见高远,却所遇不偶。诸响马拥他作领袖,遭他拒绝。投奔宋将军门下,又“皆不足用”,毅然离去,流落江湖,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叹,三称“吾去矣”,语气中透示出意气雄健、磊落坦荡的豪侠英风。又如《汪十四传》中的汪十四,“有燕赵之风”,往来西蜀山中,保护客商行旅,行文曲折跌宕,雄风慷慨,意象豪壮。即使写其思退之语,“吾老矣,不思归计,徒挟一弓一矢之勇,跋履山川,向猿猱豺虎之地以博名高,非丈夫之所贵也”,仍不失壮士本色,气象宏大,没有丝毫文人式的感叹伤悲,言语风格和人物性格相合无间。8 `* a6 F+ A+ l# Q9 x$ }! : e
《虞初新志》中不乏女侠,如《名捕传》中的名捕妇。名捕夫妇遇贼劫供银,夫患病在身,妇“更束马肚,结缚裙鞴”,攘臂“绝尘而去,顺风呼贼”,贼发五箭,妇以弹拨箭,箭急落地,急发一弹杀人,又挥斥斫杀一人,贼惊惶失措,“置银,舁尸而逃”。诸捕“舁银而还”,妇“犹旖旎寻常”。片言只语,描绘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勾勒出了一个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侠女形象。+ Z* V. e/ k6 * @5 m+ s1 z
除此之外,还有《李一足传》中既孝亦侠的李一足,《髯焦传》中见义必为,矢志不屈的髯焦,《剑侠传》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二剑侠,《王义士传》中以气节自重、任侠好义的王义士,《髯参军传》中人称真奇杰非常之士的髯参军等等。1 E) ]: C, z0 ~" Y# s5 r
即使挡路抢劫的强盗,也盗亦有道,《雷州盗记》写雷州太守金陵某人,赴任途中被强盗所杀,盗即假冒其名而就其职,“甚廉干,有治状”,后被太守之子知其情,盗即被械杀。盗假冒太守之后,为官清廉,受人民欢迎,反映了当时官吏的腐败无能。正如时人所说:“盗乃能守若此乎?今之守非盗也,而其行鲜不盗也。则无宁以次守矣,其贼守,盗也。其守而贤,即犹愈他守也。”(徐芳《雷州盗记》)
) K6 S) ?9 ( e 现实中的无奈使士人只能希冀仗剑豪侠的侠士来惩恶扬善,匡正扶弱,通过侠士精神来慰藉自己的心灵。避世心态背后反映出了士人渴望太平之世的愿望。* q( i/ ! `2 e. O" } @! y+ z7 H
玩世的厕身市井之小民。明清之际的文人因处在政治风云剧变、天崩地坼的鼎革时期,历尽世变沧桑,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常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迷惘与感伤情绪。在动荡不安、朝不保夕的困境中,在当时文禁森严的高压政策下,有些士人采取了回避重大的、敏感的政治题材的策略,转而另辟蹊径,将目光投入世俗生活。其中以“名士风流”标榜的市井小民,他们关注自我,专注自身,追寻玩世的乐趣,如《一瓢子传》中的一瓢道人,性嗜酒,善画龙,敝衣逢跣,担筇竹枚,游鄂渚间,行歌漫骂,学百鸟语,弄群儿聚诟以为乐。《狗皮道士传》中的狗皮道士,冠道冠,蹑赤鸟,披狗皮,作犬吠声,酷相类。张献忠入寇,作犬吠声,侮弄张献忠如襁褓小儿。所谓:“人皮者不能吠贼,狗皮者反能之,可以人而不如狗乎?”(张潮《狗皮道士传跋》)又如《卖花老人传》中的卖花老人,“以种草花为业,家尝有五色瓜”,“朝晨担花向红桥坐卖,遇文人墨客,赠花换诗而归,或遇俗子购之,必数倍其价,得钱沽酒痛饮。市人笑为花颠。”" O* x% u7 f/ |6 B6 t
还有专攻自己的技艺,并以此为乐者,如《汤琵琶传》中的汤应曾,有极高的琵琶演奏技艺,人称汤琵琶。“著名大梁间,颇自矜重,不妄为人奏。”《柳敬亭传》中的柳敬亭,善谈论,“目之所视,手之所倚,足之所跂,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此说之全矣。于是听者傥然若有见焉。”他们的行为突破了传统礼教的藩篱,表现出了一种“狂诞”性格,有魏晋士人之风。
8 l( i1 h# f5 z* i+ x 同时,《虞初新志》或为实录,或作虚构,记述了明亡后一些士人入道学仙的生活,表现了他们“清净无为”的处世态度。如陈鼎的《彭望祖传》,主要讲彭望祖得丹书三卷,熟读之后则成飞仙。明亡后弃举子业,往游江南,山川险阻,第相去数千里,望祖乘龙而去,半夜而返回。作者很向往那种生活,曰“神仙固多幻术也,往往以幻术游戏人生”。常感叹无缘与其相遇。又如《活死人传》写活死人爱本素封,“明亡,散家财,弃妻子”,入山学仙,十年道成;后活埋土穴,三年而死。也表现了作者对“清静无为”思想的认同。
! [( |8 `0 Y! G3 r6 N 《看花述异记》写作者睡梦中走进了一个鲜花烂漫、云霞缥缈的环境之中,会见了一个个古代的仙人、才子、美人,歌颂、赞美了她们美丽的容貌,优美的心灵和奇才异能。作者把发生在不同时代与环境的故事,安排在同一个虚幻的境界里,编织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刻画她们形象,表现她们心灵。作者与她们同脉搏、共享乐,生动地表现了作者爱才、爱美之心,给人以美好的感受,也为自己心灵创造了一方净土。诸如此类的作品在《虞初新志》中有不少,展现了士人们在另一种生活中寻找自己的欲望。
/ b$ }& [0 x: @1 s7 i: s 正如张潮《虞初新志自序》所言:“其文多时贤”,所收作品有姓名作者约八十人,“佚名”作者五人,大多为清初人氏,部分出生于明崇祯年间,部分与张潮出生仿佛;“其事多近代”,其中记述明末事者约三分之一,记述清初事者约三分之二,有近二十篇直记康熙年间人情事理;以“事奇而核”为标准,比较真实地反映当时士人的生活风貌和思想情趣,生动地再现了当时士人各种心态,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他们对当时政府不满之情。因而,具有深入研究价值。& G: b4 D+ h9 h)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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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M& u0 @7 i1 }
《虞初新志》能成功地表现当时士人心态并非偶然,有着丰富的文化意蕴。我们将其置于中国传统文化与清初文化的纵横交错点上,从其文化心态入手去探索诠解其中所蕴含的文化意蕴,就会有新的体悟和发现。5 u3 l% R; T9 E9 O1 l" V8 h7 w
直抒胸臆,放性任情,张扬个人情感是其文化底蕴之一。《虞初新志》所展示的是一个斑斓多彩的情感世界。它以一代士人富有生命力的精神气象和审美情趣作为支撑依托,显示出特异的风韵和色彩。这里很少有对飘逸高寄、简淡玄远生命情趣的玩味,更多的是忧患意识浸染后的社会使命感、责任感的流露;这里很少再有如履薄冰、如临深渊、避害畏祸的惴惴不安,取而代之的是慷慨陈词,以不可一世的气魄评论国事,张扬灵知。
2 w6 b. h$ a1 [4 m 言情,是明末清初士人的一大追求,从哲学到政治到文学,无不显示出言情的踪迹。这一时期的文人论述及文学创作也都以情为出发点,主张文学的命脉是情,文学的任务是抒情。万历名士吴从先说:“情也者,文之司命也”(《小窗艳记序》)。汤显祖则言:“世总为情,情生诗歌。”(注:汤显祖《耳伯麻姑游诗序》,徐朔方笺校《汤显祖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第1110页。)此时的人们,情感至上。在尊情思潮影响之下,明末清初的文学园地里盛开出一朵朵闪耀真情的奇葩,诗文、小说的创作都以情感为纲。被张潮称为“一部悟书的《西游记》,一部怒书的《水浒传》,一部哀书的《金瓶梅》”,(注:张潮著,罗刚、张铁弓译注《幽梦影》,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6页,第85页。)以描写人物的情感见长,蕴含着作者的大悲大愤、大彻大悟的感情体验。这些作品不求藏之名山,经世致用,只为自由地抒发自己的喜乐哀怒之情,所以也不刻意追求内容的伦理与为文的哲理性,而是放性任情,恣意行文,直抒胸臆。. C' J( Y. W( G' B
主情的倡导者和实践者张潮,曾曰:“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一世界。”(注:张潮著,罗刚、张铁弓译注《幽梦影》,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年版,第6页,第85页。)《虞初新志》以文采风流为宗旨,特别关注爱情、豪侠、畸人、隐逸,意识形态领域有相对的自由,少一些拘束,多一些洒脱,作品中浸染着他的主情思想。首先,男女爱情是其要表现的性情之一。“红颜薄命,千古伤心”的小青,“合小青二字,乃情字耳”(张潮《小青传跋》),表现出青年男女对自由爱情的追求。《虞初新志》中的佳人与名士之间的关系,多涉及男女风情,给人以风流倜傥之感。比如柳如是与钱谦益:“柳既归守伯,相得欢甚,题花咏柳,殆无虚日。”(徐芳《柳夫人小传》)其中的名士痴于情,深于情。董小宛殁后,“辟疆哭之曰:‘事不知姬死而吾死也!’千古神伤,实堪令奉倩、安仁阁笔也。”(张明弼《冒姬董小宛传》)张灵因思念天各一方的崔莹,呕血不止,三日后去世(黄周星《补张灵、崔莹合传》)。太恨生因情痴而得心疾(徐瑶《太恨生传》)。足见士人们对感情的忠贞和痴情。
% V% / w) x1 c# I 其次,诸作者喜以名士自居,流连声色,欣赏畸人,豪纵倜傥,不为时俗所牵。他们对下层社会的畸人兴趣极浓,如对《鲁颠传》中的鲁颠,突出了其异端畸行。他“悬足架上,垂首卧”,世人以为怪异,而在作者眼中却是超凡脱俗的奇人。《刘酒传》中刘酒之嗜酒,“其名酒,其款酒,其死亦酒”,凸显其嗜酒之性。张潮的这种适世娱世之情还表现在对艺人及其技艺的大力张扬上,如柳敬亭的“滑稽善谈,风生四座”;汤琵琶所弹琵琶,“百虫之号,一草一木之吟,靡不于其声中传之”。由此可见,《虞初新志》所道“甘食悦色人情”,所谈“嗜好之性,皆出自然”,表达了张潮“聊抒兴趣,既自怡悦”(张潮《孙文正黄石斋两逸事跋》)之情。. _& h( X* Y$ s1 `+ V! ^7 Y/ Q
性好幽奇,搜神记异,喜人谈鬼,以抒发内心积郁和苦闷是其文化底蕴之一。好奇尚异是我国古典小说创作的一大美学特点。仅从《列异传》(曹丕)、《搜神记》(干宝)、《异苑》(刘敬叔)、《玄怪录》(牛僧孺)和《传奇》(裴櫆)等书名中,可以窥见这种艺术风尚的由来已久,实已成为中国古典文学重要的民族特色。因此,在文学批评史上,形成了一种尚奇的艺术观。
9 I* J5 O) m1 Q; N$ I- e+ | 清王朝中央政权逐渐巩固,加强了对文人言论自由的控制,于是一些作家乃通过搜神谈鬼以抒发内心的积郁和苦闷。宋起凤于“隆替变革之故,稔熟见闻”,乃撰作《稗说》,“聊以排除客游穷愁之感”。(注:宋起凤《稗说》,江苏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页。)当时迷信鬼神的风气盛行,社会上流行着形形色色的鬼狐神怪故事。与时代的文学风气桴鼓相应,文人喜搜神记异,任诞矜奇。如蒲松龄说他“雅爱搜神”,“喜人谈鬼”(注:蒲松龄《聊斋志异自序》,路大荒整理《蒲松龄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58页。);东轩主人说他“闲居多暇”,“辄求异闻,以资嗢噱”(注:东轩主人《述异记自序》,《述异记》,《说铃后集》本。);周中孚《郑堂读书记》说钮琇“喜谈神怪,以征其诡”(注:周中孚《郑堂读书记》,商务书馆1959年版,第1319页。)。正如鲁迅先生所言:“文人虽素与小说无缘者,亦每为异人侠客童奴以至虎狗虫蚁作传,置之集中。盖传奇风韵,明末实弥漫天下,至易代不改也。”(注: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20年版,第146页。): ]- k9 v2 y) f8 R% q# t
张潮亦是“尚奇”者,在《虞初新志凡例》中曰:“性好幽奇,衷多感愤。故神仙英杰,寓意《四怀》;外史奇文,写心一启(予向有才子、佳人、英雄、神仙《四怀诗》及《征选外史启》)。生平罕逢秘本,不惮假抄;偶尔得遇异书,辄为求购。”他认为“离奇诡异”之文,方能“引人着胜”。曾曰:- o7 % Z- n/ M+ @4 X+ ], z! e* x
……况天壤间浩气卷舒,鼓荡激薄,变态万状。一切荒诞奇僻,可喜可愕,可歌可泣之事,古之所有,不必今之所无;古之所无,忽为今之所有,固不仅飞仙盗侠,牛鬼蛇神,如《夷坚》、《艳异》所载者为奇矣。3 t) y, ^ R( i% U- G' ]6 Q3 p
借“才子、佳人、英雄、神仙”等“幽奇”题材写“感愤”,这是张潮的重“奇”思想的表现。《虞初新志》选材原则是“表彰轶事,传布奇文”,写豪侠、写异士、写小民,以“奇”作为他们的共同点。张潮的篇末评语一再对此加以强调,如:“叙次生动,觉人奇情跃然纸上。”(《徐霞客传跋》)“古今盲而能文者,自左卜以下,推吾家张籍,今得此公,亦不寂寞矣。然诸人仅工诗文,而此公复能书,则尤奇也。”(《盛此公传跋》)“吾乡有此异人,大是为新安生色,而文之夭矫奇恣,尤堪与汪十四相副也。”(《汪十四传跋》)
4 H4 K; t# j8 L7 w' ^' 为了突出其猎“奇”的思想,抒发其愤懑,张潮强调以“核”来增强感情的真挚。《虞初新志自序》提出“事奇而核”。“核”即真实,多是指事物的实际存在性兼有按照事物本来面目予以反映的意思:“诚所谓古有而今不必无,竟为事之所有者。”愈“奇”之事,愈需要“核”之理,“读之令人无端而喜,无端而愕,无端而欲歌欲泣”。如《奇女子传》写某女子被兵卒王某掳去他乡为妾,该女子后待王某从军远行时,设计逃归故里,奇计奇行,却合情合理,故深得张潮赞许而称之为“妙”。凡此可见,张潮面对着令人失望,无法立足的社会现实,借助“一切荒诞奇僻”之事,“纵横俯仰,开拓心胸”,表达了他对人生真谛的睿智深刻思考,对实现理想精神的热切希冀,对至真至美人生自由境界的执着追求。其中所孕含的丰富文化意蕴,至今仍值得人们去深思体味。
" Q" {) {. B4 d, _9 w: Q+ @$ m 呼唤豪侠精神,以侠气染荡末世之邪恶,洗刷儒生之酸气,补偿文人之心理,这是其文化意蕴之一。《虞初新志》所展示的时代现象是:整个官场是“凡清官都犯事,凡污吏尽升迁”的黑白颠倒,整个社会是“流贼徒蜀败奔”;“张献中屠戮楚中,麻城人为贼所杀,魂走川中”,动荡不安;人们的心态是对金钱趋之若鹜,对道德弃若敝屣的末世心态。士人无力挽救这个“猫鼠同眠”的时代,对统治者也没多少奢望,只希冀仗剑豪侠的侠士来惩恶扬善,匡正扶弱。正如张潮所说的:“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之。”(《幽梦影》)“有剑须挂烈士鞴,不平肯为人间留。”(注:张潮《杂兴》,转引自潘承玉《张潮:从历史尘封中披帷重出的一代诗坛怪杰》,《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 V1 K/ y% L7 {0 z" z$ G
“侠”的概念,古已有之,它最早见于战国时期《韩非子·五蠹》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注:李诚、勾承益译注《〈韩非子〉白话今译》,中国书店1994年版,第644页。)敢以高超的武艺触犯国家的禁令,其行为不受王法的约束,谓之侠。“侠”的出现与“儒生”相对,以武勇雄豪为特征,有英雄之气,可补儒生之不足。豪侠,这一类人多出身于下层贫民,家无恒产,性爱行侠,日常行事多有义举,成为处于困境中人们的精神支柱。在传统文化中,侠士受到历代文人乃至大众的褒扬,特别是到了“纲纪废弛”的封建末世,侠士的活动舞台更广阔了,重要性也增加了,时代在迫切呼唤侠士出来主持公道。正如柳亚子诗所云:“乱世天教重侠游”。(注:柳亚子《题钱剑秋〈秋灯剑影图〉》,中国革命博物馆编《磨剑室诗词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18页。)有鉴于此,张潮适应时代的呼唤,满足大众心理,独具匠心地塑造了一批侠士典型。《虞初新志》中除了“有燕赵之风”的汪十四之外,其中的艺人、佳人、小民、异士都具有豪侠之气,如著名艺人柳敬亭“为人排患解纷率类此,亡散累千金,再贫困而意气自如”;不以“奇技淫巧以悦贼”的武风子;“尚侠轻财,急人困”的高昽;就连其中的妓女也充满着侠气,如江南名妓李香,侠而慧,知书达理,不阿权贵,感情专一,对东林党深恶痛绝,对民族事业却是一番豪情。侠士成为当时人们心目中能迅速扫清社会恶势力的一个有力依靠,想凭借他们涤荡社会之阴霾,冲洗儒生之酸腐,强壮民族之精神,一吐积郁在文人大众心头的抑郁不平之气。
4 N; h+ }7 Z! z% O f2 x4 h 从中国古代文人追求的人生境界来说,儒生之书与侠士之剑能互补统一,方为佳境。张潮的人生理想境界亦如此,从气质禀赋来看,他身上不乏豪气爽朗的风采。如其《四怀诗》所吟:“我所怀兮在英雄,豪侠慷慨气贯虹。秋郊击剑报知己,挥金那顾家计穷。奈何我生交不获,生生块垒凭谁释?不及生当中古时,椎埋屠狗皆堪容。”(注:张潮《杂兴》,转引自潘承玉《张潮:从历史尘封中披帷重出的一代诗坛怪杰》,《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张潮所尚“侠”的实际内涵显现出十分明显的市民文化气息,在他心目中“侠”成为一个见义勇为、扶危济困的基本市民道德理念的载体,具有普遍性与平民化的鲜明特点。《虞初新志》中豪侠、隐逸,畛域不甚分明:或由侠而隐,或亦隐亦侠。隐居是性情激烈的一种表示,为世俗所激,不愿同流合污,这就通于侠了,如花隐道人,“慕朱家、郭解为人,尚侠轻财,急人困”。这既是一种人格力量的凝聚,一种豪侠精神的象征,一种文化传统的载体,又是由“纲纪废弛”的污浊尘世到不受王法束缚的世外桃源的过渡桥梁。
八大山人,是明朝宁藩的宗室,号人屋。“人屋”就是“广厦万间”的意思。他生性孤傲,有骨气,聪明绝伦,无人能比。八岁便能作诗,善于书法,长于篆刻,尤其精于绘画。曾经画一枝荷花,半开于池中,败叶散乱,横斜在水面,生气勃勃;张挂在堂中,好像有清风徐徐吹来,香气常充满整个屋子。又曾画龙,在丈幅之中蜿蜒升降,想要飞动一般;如果叶公见到了,也一定会大叫着惊慌逃跑的。他言语诙谐,喜欢议论,总是娓娓而谈,不知疲倦,使四座的人为之倾倒。其父某某,也长于书画,在长江下游西部地区名声很响,然而喑哑不能说话。
甲申年明朝灭亡,父亲随着去世。人屋继承父志,也喑哑不能说话,他身边跟随着的奉命办事的人,都用眼睛给他示意;如果合他的心意,人屋就点点头,如果不合心意,人屋就摇摇头。对宾客他用手表示寒暄之意,听人讲古今的事情,听到会心处,则不出声地发笑。这么着过了十多年,他便抛离家庭做和尚,自己取了个号叫“雪个”。没有多久就患了癫狂病,起初是伏在地上低声哭泣,过了一会就仰天大笑,笑完,忽然又不断跳跃,大声叫号痛哭。有时敲着肚皮高歌,有时在集市上乱舞。一天之内,癫狂之态种种不一。集市上的人讨厌他的扰乱,就用酒将他灌醉,他的癫狂也就停止了。过了一年多,他的病有了好转,就更号为“个山”。过了不久又自己抚摸着头顶说:“我已经做了和尚,为什么不用驴命名呢?”便改号为“个山驴”。过了几年,妻子儿女都死了。有人对他说:“断绝对祖先的祭祀,这可不是用来做先祖后代的办法,你难道不有所害怕吗?”个山驴便感慨地蓄发娶妻生育后代,并号为“八大山人”。他自己说:“所谓八大,就是四方四角,都是我为大,而没有比我大的。”
山人既已嗜好喝酒,也就没有其他的嗜好。人们喜欢他的画,大多置办了酒来招待他,预先准备几升墨汁、若干纸张在座位右边。山人酒醉后见到了,便高兴地泼墨在宽大的画纸上,有时候用破笤帚洒,用坏帽子涂,弄得满纸肮脏,不堪入目。这以后他提笔渲染,有的成山林,有的成丘壑,有的成花鸟竹石,无不精妙。如果碰到他爱画,那就撸起袖子,伸长胳膊,撮起裤管,狂叫大呼着,数十幅画片刻就画成了,他酒醒了,要想求他片纸只字都无法得到,即使将百镒黄金陈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屑一顾,他就癫狂到这样的地步。
外史氏说:“山人果真癫吗?为什么他的笔墨那样雄豪呢?我曾经阅看山人诗画,觉得大有唐宋的气魄。至于书法,则是从魏晋脱胎而来的。问他的同乡人,都说那些书画都是从他醉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