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安之书》这本书的时候,总是读到自己的虚伪,羞愧,那些最敏感,隐秘和矫情的思绪。关于不安、惶然、焦虑的人的生存状态,写得好,有读到心坎里深嵌的那种,这是一次愉悦的沉浸式阅读,心里却满满的。
1、高等人和低等人及其动物同类的区别之处,仅仅在于具有讽刺意味的简单特征。这种讽刺首先表明,我们的意识变得清醒,它经历两大阶段。第一阶段以苏格拉底为代表,他写道:“我知我无知。”第二阶段以桑切斯为代表,他写道:“我不知我无知。”在第一阶段,我们武断地怀疑自我,每一个高等人都将如此。在第二阶段,我们不仅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对我们的怀疑也产生怀疑。人类在这杂色斑驳的地球上观察着日出和黑夜消逝,在这漫长却还只是一个开端的时光里,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认识到这一点。
2、每一个秋天都与我们的人生之秋更近了一步。
3、伸出你的双手,放在我手上,然后,请听我说,我的爱人。我想用一个提出忠告的自白者轻柔而舒缓的声音告诉你,我们渴望得到的东西远不及我们得到的多。
4、我属于这样一类人,总是处在所属群体的边缘,不仅看到了自己所属的群体,而且还看到了群体周围的那片广阔的空间。
5、我比时空更苍老,因为我有意识。万物衍生于我,整个自然是我感觉的后裔。
6、我们的存在是一块辽阔的殖民地,有不同种类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思考和感知。
7、浮华,空虚,冰冷,这帮助我忘记了生活。
8、一个背靠岩石而眠的人,那里就是整个宇宙。
9、我用和其他人一样的回家方式回到这个不属于我的家:道拉多雷斯大街上的那间大办公室。我回到我的办公桌,就像回到抵御生活的堡垒。我的内心一阵痛楚,痛楚到想要哭泣――为我那用于记账的账本、为我那用过的旧墨水瓶、为在我附近弓着背写提货单的塞尔吉奥的背影。我爱这一切,或许因为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去爱,或许,即便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类的灵魂去爱,我仍然――不得不给予我的爱――不论它渺小到区区一个墨水瓶,或大到冷漠星空。
10、旅行?活着就是旅行。我从一天去到另一天,一如从一个车站去到另一个车站,乘坐我身体或命运的火车,将头探出窗户,看街道,看广场,看人们的脸和姿态,这些总是相同,又总是不同,如同风景。
11、文学是忽略生活的最佳办法—忘记自我就是找到自我。
12、我的灵魂对自身很不耐烦,仿佛和一个讨人嫌的孩子在一起。
13、能梦见你是我的过人之处。
14、曾经的旧貌依然是今后的新颜。
15、一座雕像是一座死尸,雕刻不过是将死亡刻进不朽的物质里。
16、奇迹或障碍,一切或虚无,途径或问题,任何事物都取决于一个人对它的看法。不断采用新方法去看问题,就是一种重建和续添。这就是为什么爱沉思的人即使从不离开村庄,也能将整个宇宙了然于心的原因。一个背靠岩石而眠的人,那里就是整个宇宙。
17、每一天世界上都会发生一些事情,我们却无法用我们所知道的法则来解释。它们每天都被提起,然后又被遗忘,它们以同样神秘的方式出现和消失,它们的奥秘逐渐被遗忘。这就是无法被解释的事物注定会被遗忘的规律。有形世界像往常一样在阳光下继续向前发展。他物则在阴影下注视着我们。
18、死亡是生命的胜利!我们寄生命于死亡,因为告别死去的昨天,我们今天才能生存。我们寄希望于死亡,因为我们知道今天必会死去,才有明天的希望。我们做梦的时候也是寄生命于死亡,因为能是否定生活。我们活着的时候寄死亡于死亡,因为活着是否定永恒。
19、有的人说,没有希望的生活令人难以忍受;还有的人说,希望使生活变得空洞。对我而言,无论停止希望或没有希望,生活都只是一幅将我画入其中并供我观看的外在图画。
20、我是个胆小鬼,憎恨生活,我惧怕死亡,已经为此着了魔。我害怕那死亡的虚无变成其他,我惧怕死亡既是虚无也是其他,仿佛恐怖与虚无可以在那里同时存在,仿佛我的棺材会困住肉体灵魂的永恒呼吸,仿佛不朽会被界限所约束。
21、由于没有爱的能力,为了被爱而不得不说一些话,仅仅是这样的想法就令我们厌倦。
22、谁也说不出我是谁,也不知道我曾经是谁。我从不知名的高山走进不知名的峡谷,在倦怠的黄昏里,我的脚步是留在林中空地上的足迹。我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将我遗忘在阴影里。没有人知道最后一班船何时到来。无人给我写的那封信,邮局也没有它的消息。
23、一种比预期更沉闷的沉闷;一种很快就感觉到的遗憾,我今天就已经感觉到明天将感觉到的遗憾——一种无边的混乱,没有意义,没有真理,无边的混乱……
24、远处的船画出海的完整和我的露台
我的灵魂迷失在朝着南方飘移的云朵中像滑入水中的船桨25、许多人过着枯燥无味、千篇一律的生活,那并非他们所愿,也并非别无选择的结局,只是他们自我意识的一种钝化,对思维的一种无意识的嘲讽。
26、先知和圣徒行走于虚无的世界,他们被上帝剥削。
27、我们从不知实现自我是何情景。我们是两个深渊,乃在天空中闪烁的深井。
28、我们的个性即便对我们自己也是深不可测的。
29、啊,谁能将我从存在中拯救出来?我既不想死亡,也不想生命。
30、因为我什么也不是,我才能够想象我是一切。如果我是某个人,我就不能够进入想象中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