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诗歌
哲人说:所有的故乡都是他乡,
那是祖先最后漂泊落脚的地方。
但你总要重回故土,
因为老宅让你牵肠。
老宅有香喷喷的烤红薯,
老宅有童年的歌声和梦想。
弹指一挥间,
飞过了七十年的时光。
老宅见证了你饥饿的泪水,
老宅见证了你发愤的烛光。
老宅见证了你师出承名门的风采,
老宅见证了子曰诗云,
带你走进了艺术的殿堂。
你匆匆地来,
匆匆地走,
匆匆地拜别老乡。
老宅难留你的身影,
但记住了你的拐杖。
拄着拐杖,你为乡亲讲解《论语》;
拄着拐杖,你为后生修改文章……
我告诉你:南京的古诗文诵读班很是火暴,
你的笑声便愈发爽朗。
你说希望家乡写出人来,
古典文学尤要弘扬。
老宅秋阳啊,映射着你
矍铄的`身形、睿智的目光。
有人问:为何不卖老宅?
你笑而不答其详,
村貌日新月异,
老宅那不变的传统,
愈显出古朴而端庄。
不必说亭台楼榭,
不必说轩阁厅堂。
老宅有天地的灵气,
老宅有亲师的慈祥。
老宅有悠悠的龙儿河,
老宅有桃红李白菜花黄……
常人哪里知道,
老宅是跨越了时空的宝藏。
你要传诸后人,
而决不让后人戳你的脊梁。
艾青说:我眷念着这片土地,
因为她是我的家乡。
我相信,只要有老宅的存在
你定会常来常往。
你要走了,为何
还要在老宅前
久久地张望?
关于老宅散文
那是春的声音,就那么一顶点悄然的呢喃,父亲的老宅就有了一个颤栗而凄迷的梦。
老宅在春曲里换上春装轻轻地抖落冬眠时的风尘。春,正在院落的树枝上悄悄地爬行,正在阳光的倾斜间转动方向,正在返潮的地面上冒昧地窥探,正如小鸟的歌声变得响亮而悠扬,也如我的父亲总在暖暧的阳光下晒着日月。
院落里宁静的只有小鸟的歌声,邻家的猫偶尔地窜出来逛荡一圈,母亲的目光停滞在拐角那棵杨树的喜鹊窝上,她一直在等待喜鹊飞来时的那个音讯,就如儿女一个电话的问候一样,让心甜甜的安祥。
去年从春来临,父亲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宅。
从此,老宅变着花样俏丽,我也多了一份深浓的牵挂、美好和惆怅……
老宅一天一天格外的妖娆,我探访每一次的容颜都是新颖的色彩,每一种色彩都有令人心动的风情。梨花开时洁柔而俊俏,那个院落就在一片如雪的繁花间扬起笑面;接着是百合花笑盈盈黄橙橙一朵一朵地绚烂,弥漫着孩提时最浪漫的气息;之后院落里的草莓熟了,点点红润在绿叶间艳丽鲜美,母亲提着那个圆圆的小蓝一颗颗地摘,盼望我们回家的心绪也就一天比一天急切而稠密;枣花开放了,细碎的绿色花朵散发出浓郁的香,那份浓浓的家乡特有的芳香飘浮在家的上空,仿若弥漫缭绕的炊烟般放散着家的甜润,引来成群成群的蜜蜂采集枣花的丰乳,人们在家的香甜里沉醉;再后来母亲的辣椒茄子西红柿坠在枝叶间,母亲总说城市的菜有毒,她不想用农药杀虫,那天她看到辣子的花被虫叮咬,花朵蔫了,眼看花儿都萎了,她端了一盆水一个秧苗一个秧苗地除虫,侄媳看她满脸汗水地用水浇虫,觉得不可思义,可这就是母亲,为让我们品偿纯天然原汁原味的生活;枣红是家乡最美的色彩,如老宅披上了红色风铃般的衣袍,宛如待嫁的'新娘,娇羞妩媚,一颗枣儿一颗心,甜脆而鲜美;天日渐寒冷,母亲的九月菊红黄相间在院落的四周浓密地绽放,朵朵簇拥着相亲相伴,这一切都让我流连忘返,生生地牵住了我离去的脚步。
黄昏十分,坐在幽静的院落和母亲聊天,望着蓝天下的云彩变幻莫测,在渐行渐暗的天色里隐蔽的无影无踪,小鸟在树枝头进行最后一次聚会后也回巢了,只有母亲的絮叨在寂静里清晰地流进我的心田。
母亲悠悠地说:“那天,你二姑来了,和你父亲相对泪眼婆娑,亲情间那种扯着心扉的疼痛我也明白,可她们那里知道这是医生也没有办法的病痛。过了几天她领来了一个人,是她们同村的,神神秘秘地念道了好一阵。说是得好好做一场驱魔的法,你父亲一周后就能站起来。”
我暗自想笑,医学尚且没有解决这种病的办法,凭她的一些妖术就能让父亲站起来,真是天方夜谭。但我笑不起来,自从父亲陷入运动神经瘫痪完全不能行动的无助凄惨里,我也希望奇迹出现,梦想父亲走在院内的任何一个地方,再看到父亲欢快的笑容。梦想成真,为能成真哪怕是毫无科学依据的无稽之谈或是荒谬绝伦的骗人之术,处在绝望中的人也想一试,人们对于健康的期盼……
但我无语,父亲虽然知道这病没法治愈,但他一直都还抱着一线希望,一直都想站起来,一直都想摆脱成为我们负担的这个局面,一直还在想着他的书画作品展览,一直想着田间地头的广阔……
母亲缓缓地说:“她说得那样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还例举了好多成功的例子。说你父亲在生病之前的那个生日时就被恶魔緾身,只要将附着在身体的恶魔驱走,病就会好起来。她那些有根有据实例在她三寸如簧之舌的鼓噪之下,就连一直讨厌搞这些封建迷信活动的你的父亲也动了心,他真得很想站起来。”
我明白母亲的心思,她想试试,她也有一个最大的心愿,希望父亲能和以前一样和她在广场锻炼,和她去想去的地方,和她共同拾掇这个院落,和她一起享受如今美好的生活。
那个夜晚真静,月色清清亮亮,树叶儿文丝不动,我和母亲就在幽暗的夜光下说着一些心中沉积的郁闷和缕缕如织的情怀。
几天后,开始了一个大家不愿说破的梦想。
二姑倾注了所有的热情,跑前跑后的忙,一切按那个能使万物显灵能制造奇迹的人所说得准备,一百张白纸,一百张黄纸,裁剪成几万张长方形纸币样大小,再用古老的刻着冥币的印模一张一张地印成通圆币和冥钱,还有毛巾、碗、香等等。
我的母亲和姐整整准备了五天,每天除照顾父亲和吃饭外,不停地忙,一直要干到深夜,母亲没有一句怨言,生怕得罪了神灵,会不灵验了。
庄严的时刻到了,那天还请来了一些亲戚,从黄昏一道又一道的程序在她的指挥下按部就班地完成,在天蒙蒙亮时,一场宏大规模的道场仪式结束了。
亲戚们陆续地走了,拖着疲惫的身躯。
在渐次亮起来的天色里,等待那一轮太阳明媚地升起,等待我的父亲一天比一天能好起来。
父亲使劲地想抬起腿,只想动一动身躯,可一切都是死沉沉的僵硬,心一点一点冰凉,姐依旧帮父亲完成吃喝或睡。
母亲坐在炕沿上,苦思冥想,那点希望的光亮如风中的灯火忽明忽暗,在风中几近熄火。
姐困极了,几日来的辛劳她只希望没有白费,心中祈祷,虔诚地祷告,愿神灵驱灾显灵,还父亲自由行走的腿脚,给他一点快乐。
时针在时间的弦上不紧不慢地走,一天,两天,三天……七天过去了。
那个神秘的做法之人,也焦急万分,天天前来探望,天天在盼望奇迹,天天来帮父亲活动活动肢体,后来的一天,她眼看她的法力失败了,有点无地自容,有点不置可否,有点慌乱,有点迷茫和装出来的无奈。她说:“生病时间太久了,错过了时机,你们得有点准备,他扛不过今年,你们好生侍候吧。”
母亲没有说啥,依旧按说好的给了她一个红包。
母亲明白一切都只是徒劳,起初就知道是这样,但对于生命的爱,对于健康的期盼,对自由自在的奢望,一切徒劳也值,必定满足了一个梦幻一样的希冀。那天母亲平静地对她说:“你也辛苦了,尽心了,以后也不用再来了。送她到门外,仿若送走了本就没有的希望。”
对于这样的结果,母亲是有心理准备的。母亲本就将信将疑,只是想圆一个梦,完成一个心愿罢了。
为了父亲,只要他抱着一线希望,她就要做,她不会考虑艰辛的过程,也从不想耗费的精力和物力,至于结果如何,都一样。
生活,在最无助最无奈时,只要希望还在,就要争取,那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或是没有希望的希望,或是迷惑人心的骗术,一切都是为着极度艰难中挣扎着的父亲。
父亲并没有如那个灵仙所说,熬不过那一年。父亲在又过了一个生日过了一个年,坚持过了正月十五,静静的离开了我们。
我的父亲,我们想您,老宅一直都有您的影子。
……
一个人的天空很寂寥,可在老宅,若大的庭院,却只有母亲陪伴……我们如燕子轻轻地飞落在屋沿,给老宅一点久远的温存,更像是疲倦的飞鸟回巢舒服地歇息,或是想念母亲的饭菜,在那熟悉的味蕾间回味曾经的欢愉,也许听母亲细数着家乡的变迁,家的味道更加浓郁而芳香。
如今的老宅,在寂寥的荒芜间静默,显得空阔而落寞,它成了母亲的老宅,那些孤独和寂寞凄厉地包绕在宅院的上空。
我们可以在老宅筑巢,飞来又飞去,但怎么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是宅院的百灵或母亲的小棉袄。
我的母亲,我的老宅……
在久远的时光里能听见我们长大的声音,在母亲的指尖流淌过我们的童年,在母亲的心壁镌刻着我们分分秒秒成长的印痕,在母亲的脑海镶嵌着一个又一个我们成功时的喜悦。我们远离时,母亲掩饰心底稠密的忧伤相送;我们结婚时母亲最为不舍,可还是呈上最最丰厚的嫁妆和满心的欢笑;我们生子时,母亲恨不得一切都为我们承担。如今,母亲的牵挂依旧,脸上的皱褶及满头华发书写着一路走来为我们所付出的艰辛。母亲憔悴的面孔,如风雨浸渍中老宅破旧斑驳的墙壁一般的沧桑;母亲多病的身体,如我们用木柱支撑起的摇摇欲坠倾斜的那堵旧墙体一样。母亲病痛緾身却默默不语,饱受生活所有的折磨和挣扎,忍耐所有的艰难和辛酸。一切的一切,还有孤寂和无助都隐遁在母亲柔软的笑容里,母亲一如继往地支持我们工作或是维护我们小家的温润,一如母亲一直的坚强给于我们的强大,陪我们走过风雨……
今生,老宅是我最深最甜最美好的记忆。
老宅,你将永远在我的视线里静美。 -
老宅经典散文
老宅独处一块高地,没有院墙,只有一排整齐的篱笆,几块大石板把篱笆门和路连在一起。
老宅上只有两间屋子,一间土屋,一间黑砖瓦房。久经风雨的土屋表面斑驳脱落以至坑坑洼洼,瓦房表面也早已平添了许多滑腻腻的青苔。每当第一束晨曦射向大地,土屋上空便升起一缕炊烟,这如同某一定理般,分毫不爽地标志着老宅新一天的开始。
陈淖的老宅里住着一对矍铄的老人。院四周有几株桃树,每到春天,粉嫩透红的桃花便绽开了眉眼,嫩叶爆青,枝条也快活地生长起来。这时候,老头儿便站在板凳上,拿着自制的小锯修剪繁枝赘叶。老婆婆则在下面稳稳地扶住板凳,仰起头专注地看着老头儿的每一个动作。在这样的悉心照料下,几株桃树年年都芳华满枝。
院中的那棵银杏树,不知何时竟已如此苍翠茂密。夏日的酷暑似乎从来都与这块土地没有关系——浓密的银杏枝叶总能滤过一切炎热,独洒下一片碧阴。二老便时常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听池边蛙叫,听午后蜻蜓的振翅声,还听着整个夏日空中的蝉鸣……两人大约都在回想着多年前,那满眼星光折叠的岁月里,一路的辛酸、欢笑、挫折、幸福……
他们彼此相像却又截然不同。老头儿知道老婆婆喜欢吃酸菜,于是就有了院子里那许许多多的青菜,也就有了老坛里总也吃不完的酸菜;老婆婆知道老头儿喜欢抽烟,可还会把他偷偷种在院子后面的烟草拔掉。老头儿知道老婆婆眼睛不好,就把院子收拾得一抹如平,生怕哪儿绊倒她;老婆婆知道老头儿喜欢串门,可每到夕阳渐昏,依然会焦急地向篱笆外张望。
老宅的每一棵草都长得那么别具匠心,更别说老宅东西两面那成片的金黄的油菜花和南面那一大片竹林了。油菜是老头儿种的,因为她的娘家是卖油的,她在油菜花里长大,从油菜花儿里出嫁……而竹子是老婆婆种的,因为他高超的编竹技艺远近闻名。
又是一个深秋,又是一个寻常傍晚,他去串门,她却没有在门前张望。看着最后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轻轻落下,她——安静地睡着了。少了点落叶簌簌的声响,多了点闪烁的泪光。那晚,不知串门回来的'老头儿会是怎样的黯然神伤?
不知从何时起,老宅开始门扉轻掩、蛛丝成网。孑然一身的老头儿也被儿子接去同住,老宅就此成了一座空宅。从此,油菜花开得不再那么茂盛,似乎是被老头儿带走了的对老婆婆无边的思念;而竹林却愈发葱郁,似乎是老婆婆留下对老头儿的款款不舍,
少了老头种的菜,少了修剪照料,整个老宅渐渐被杂草侵占了。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强烈召唤,老头儿固执的拒绝了儿子的挽留,回来了。
回来了的老头儿看见这座曾经由自己和老伴共同建造的宅院因为自己的离开变成空宅,继之由空宅变成眼前这座杂草丛生的荒宅。颤颤巍巍的他疯了一般穿过浓密的杂草,冲进院子,紧紧抱住银杏树下那张冰冷的石椅,像个孩子般,哭泣着说:“再也不走了……”
老家的老宅散文
小时候最翘首以盼的是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那种乡村生活的无拘无束让我陶醉而流连忘返,其不然这种最朴素的想法总是因大人们的反对而变得遥远。他们总说这老宅住不得人了,轻轻一碰就能塌似的。
每每此时,我也会去小心翼翼地撞这宅,若倒了,倒也稀奇,若没倒,就能理直气壮地驳回大人们的断论了(然而它并没被我撞倒过)。却不得不承认,宅子虽没有如此危如累卵,但也不像住人的地方。经常年雨水的侵蚀,墙上所有的是墙皮脱落的痕迹和星点的霉菌,岁月给了它斑驳的留影,给了老宅残缺的面孔。然而这只是外墙,里墙只是一块块红砖头。木门上贴了两张旧得发黄的门神画,画下是一对铁制的门扣环。厅内家具简陋得出奇,两把瘸腿椅子和一张布满灰尘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台早已无用的老式电视,长辈们又不舍得丢弃,放于厅中,只做摆设罢了。里屋一张木床,一盏灯,一架便携风扇,不足,却矣。轻坐于木床,其便发出咯吱咯吱的抗议,仿佛已年老垂暮,只愿安享晚年,而非如此受累。还有一屋,只堆杂物,铲子,镰刀,锄头等农活器具被遗落于此,满布灰尘,到处是蜘蛛网。宅中一物,置于柜中,颇有价值,名曰相册。册中相片,数少却珍,所映的是我叔父辈的童年。照片微卷,老式的黑白照却已泛黄,相上的人目光呆滞,眉宇间流露出农村人的质朴。每每看起,都会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而今,这最简单的傻气在长辈脸上荡然无存。
然而,农村的人们仍是这般质朴。这却是我所向往的。所以,无论长辈如何阻止,我都会无理取闹一番,哭闹在这件事上总是有用的,小时的我还常为此窃喜。
留下的常是我与哥哥奶奶,他们与我一样,向往单纯的农村生活。爸爸准备开车走时,一大群农村的小伙伴便蜂拥来,这里摸摸,那里碰碰,眼睛睁得大大的,与新生儿第一次睁眼看陌生世界时的目光别无两样。也不知哪来的傲气,我竟向伙伴们用主人公的语气说:“排队排队,一个一个上车看。”
老宅的门前有偌大的一片空地,小伙伴们拿着自制沙包,玩起了80年代的游戏。大家快速地分成三组,两组扔沙包,一组躲沙包。农村的孩子真,不会因为怕失态而有所拘束,于是,躲沙包的人的动作成了最大的笑话。总能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到我扔了,怎样才能打中他呢?我找准时机,趁他分神,将沙包出其不意地扔出了完美的下划线,“呯”,打中了!我们队的人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而其他人呢,则皱着眉头,拍着脑门,垂头丧气地走下场。一场游戏下来,汗流浃背,衣服腻糊腻糊的,可是没人在意,大家心里都乐呵着。
正午时分,打着避暑的名义,我和哥哥跨过铁栅栏,溜进老宅旁的果园子。这块地平时是进不得的,爷爷在里面养鸡种树,视若珍宝。然而,在老宅里都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芒果的甜气。于是,我们随着甜气,不由自主地进了果园。进园后,一场与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对决开始了。我们要比拔鸡毛,谁在最短时间内拿下一根鸡毛,谁就能摘一个芒果。然而我总是不得赢,现在想想是因为我太童真了,总觉得追鸡时它们会变成妖魔鬼怪来追我,于是脚步变慢了,鸡毛也一根不得。哥哥这时总拿着鸡毛笑我傻。可是摘芒果时,他也会帮我摘一个。芒果汁顺着胳膊肘流了一地,味甜心也甜。
邻里间的关系不像城市中如此生疏,一顿饭,便把人们的关系都拉近了。做饭时,家家妇女拿着各家的食材来到老宅,长辈们打算在门前空地摆上几桌。妇女们热切地聊着天,手上的活也不停歇。男人们杀鸡宰猪,再由妇女们制成佳肴。而我们,则时而打着闹着,时而洗洗果蔬。
上桌的菜,鸡总是不可少的,不腻不油的盐焗鸡撒上点葱花,每人的酱碟里放着自制的沙姜酱。香气沁人心脾,鸡蘸着酱,满口鲜香,一口下肚,香味仍在口中萦绕,后味无穷。我恨不得把鸡骨头也慢慢咀嚼。
白斩鸡也是家乡的一道特色,工艺不繁,却极为考究。先要用开水烫,烫后的肉汁最饱满,然后小火焖制,少时,取出,浸入凉水,使鸡肉口感更爽脆,而后上盘即可。这道菜对于火候,时间的把握要求极高,稍稍差错就不是正宗的味了。
入座,方觉规模不逊九大簋。都是些家常菜,却做出别具一格的味道,总的说每道菜味美更鲜,没有过多的修饰,简简单单的摆盘,我所品出的是食物的原汁原味和农家人的质朴。
住在老家的宅里,非但抛却都市繁嚣陆离,更能忘象见性,寻见最质朴的自我。汪曾祺先生说过:“习于安静确实是生活于扰攘的尘世中人所不易做到的。静,不是一味地孤寂,不问世事。”或许,静是指人的内心。住在老家,抛弃纷扰世界中绚烂的霓虹灯,抛弃社会中的种种不公,让心在乡村回归,习静,重返当初的质朴。城市中的竞争把心勒得越来越紧,却在最贴近大自然的地方,习于安静,得到了解放。也在农家人质朴的感染中,净化了身心。
老家的老宅,是我心中的一片净土。
几年前,再访老家,已物是人非。农家人打工赚了钱,纷纷翻盖新房,我家最为富裕,长辈们便商量着合资盖一栋豪华的别墅。我到时,看见的是一个个大坑,坑里打着一条条钢筋。木材,石堆,钢板散落在地,把原本曲径通幽的小路拦腰截断。农家人不再忙着养鸡耕田,而是无论男女老少都搭着条毛巾,忙着盖楼。
再也看不到那个贴近自然的'老家了!
最触目惊心的一幕——我家的老宅被一辆推土机轻易推倒,石块散落在地,那边的工人在果园中大动干戈,伐树,一棵棵还没结果的芒果树倒下,沉重地砸到地上。身边的长辈都乐呵着,颇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工程。那一天,我没有再哭着闹着留在农村,也没有再去小心翼翼地撞那老宅。
老家的老宅倒了,心中的老宅也就此倒下。
前不久,听说新宅完工,全家人必须去入伙。车刚入村,就能望见老家的新宅。别家都是红瓦红砖,怕是为了省钱没有铺瓷砖,个别户铺了砖,却盖得不高。唯有我家,黄瓷砖红瓦顶,二三楼还有阳台,胜似豪华的度假村别墅,在村里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独树一帜之势。
见我们一家回来了,村民们都围了过来,与叔父同辈的纷纷夸赞着新宅多么好,与爷爷同辈的就夸我们家人是多么有出息,赚了这么多钱盖房。在我听来,貌似都是些套话,颇有阿谀奉承之嫌。长辈们听了,一边忙着谦虚,一边看着新宅赞叹。
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老宅倒了,果园废了,就连扔沙包的空地也被占了,这些满载着我童年回忆的地方都不复存在,心里怎会好受?那时的我,安慰自己,农家伙伴还在。
可是一天后,夸赞的村民们都纷纷携儿带女离开了,有的说去城市打工,有的说带孩子去城市长见识。一天时间,村里就空荡荡的,留下的,都是些孤寡老人,我心里别是一番滋味。只有我们家,灯火通明,只奈大家都在与电子设备交流,这种生活何必在农村体验呢?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人走在小路上,无聊地踢着石子。几年光阴,带走了斑驳的老宅,带走了阴凉的果园,带走了门前的空地,更是带走了农家人的质朴。曾几何时,家家盖的楼成了攀比的工具,曾几何时,邻里间有了疏远,曾几何时,来我家的伙伴不再是每人拿着自制沙包,而是电子设备。农家人不再习静了,繁荣都市的喧嚣传到这里,曾经的质朴只是曾经,人人都以城市为目标,开始了攀比,羡慕,嫉妒甚至虚情假意。世界是喧闹的,是华丽的,年轻人忙着去追逐世界的脚步,殊不知已丢掉了世界最需要的朴和静。当下社会,就因人们的贪念而乱,碰瓷的,诈骗的,甚至作弊的。人人都想让生活更美好,却已抛弃“人之初”所拥有的朴实。
我心中的一方净土,非净矣。
老家的宅变了,人心变了。
非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