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 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 是什么意思
优秀的诗歌常常被人称为“妙不可言”,于是人们便寻找各种方法来阐说那“不可言”的诗之奥妙。
人们不仅从诗歌的意境、情韵等方面深究诗的深层的秘奥的意义,而且还从诗的表现手法、形式要素等方面解析成功诗作的创作技巧。
本文主要谈谈古典诗歌中“无理而妙”的表现方法是如何从技巧上去形成诗之奥妙的。
首先看两个小例子。
胡小石《杜甫小笺》对《北征》“我行已水滨,我仆犹木末”二句作注解时说:“人非猿猱,何得行于树杪
盖诗人写景,往往只取片时之感觉,纳入文字,不俟说明,骤见似无理,而奇句却由此而生。
……所谓诗要通,又要不通,要不通之通。
”这里的“不通”,是指在“人非猿猱,何得行于树杪”这个事理上的“无理”;这里的“通”是指诗人急于“苍茫问家室”的情理上的通,以事理上的无理来艺术地表现情理上的有理,这就是苏轼所讲的“无理而妙”。
宋祁《玉楼春》上片末句是“红杏枝头春意闹”,李渔《窥词管见》认为:“‘闹’字极粗极俗,且听不入耳,非但不可加于此句,并不当见之诗词”。
理由是“此语殊难著解。
争斗之声之谓‘闹’;桃李‘争春’则有之,红杏‘闹春’,余实未之见也。
‘闹’字可用,则‘吵’字、‘斗’字、‘打’字皆可用矣。
”但方中通在《与张维四》(见《续陪》卷四)一文中反驳了李渔的观点,认为《玉楼春》词“非一‘闹’字,不能形容其杏之红耳。
诗词中有理外之理,岂同时文之理、讲书之理乎”
到了王国维,更是称赞《玉楼春》“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见《人间词话》)。
其实,李渔所讲的“殊难著解”,是在按事物的物理之理解诗;而方中通所讲的“理外之理”,则是按物理之理以外的艺术之理解诗。
这种“理外之理”,就包含了“无理而妙”的艺术表现方法。
李渔的方法,解不出以事实上的无理来表达艺术上的有理的诗歌的精妙情韵,所以他才感到“殊难著解”。
除了个别句子运用“无理而妙”的手法外,还有通篇运用“无理而妙”手法的。
汉乐府《上邪》拟女子口吻,描写忠贞不渝、誓死不二的爱情。
诗云:“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个女子在束缚极严的社会环境下,能够写出这么率直大胆、炽热粗豪的爱情诗,的确是令人惊奇。
因为社会伦理道德束缚了青年男女之间的自由纯真的爱情的表达;人们对爱恋的渴求,在环境的压抑下,转化成了沉淀到思想深处的潜意识。
当这种受压抑的潜意识由于偶然契机被撩发上来突然发泄时,便表现出许多不合常理常情的状态。
与表现这种不合常理常情状态的内容相符合,在艺术手法上,诗中所倾诉的“与君相知”的心曲,便不是采用《诗经》中常用的赋、比、兴的手法去表现,而是以“无理”、“不通”的描写来凸现和渲染人物心灵深处强烈而复杂的感情活动。
这如同小说《红楼梦》第一回所写的:说起来“虽近荒唐,细按则有趣味”,“荒唐”就是“无理”,“有趣味”就是艺术上的美妙之处。
所谓“无理”,是指诗中写了五种不能实现的自然变异:“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有了这五件事,“乃敢与君绝”。
五件事纯属荒唐,根本无法实现,这就是这首诗在艺术描写上违背客观事物常理的荒谬性;所谓“有趣味”的美妙之处,是指这五件事虽悖于物理,却符合人物的真实心理。
诗中的女主人公,把在客观现实中永远无法实现的事情,放在自己的心理上去建构,任意想象出来的五件事情所组合成的艺术意象,就成了那心中如熔岩奔涌的情感,失去了事物常理的真实,却取得了人物心理的真实。
这种真实表现在它超越了自然的时空序列而具有心理的时空观念,成为意识中的幻象。
从自然事物的常理上看,它是荒谬的,从人的意识活动上看却是符合心理特征的自由联想。
因为人的心理想象活动带有随意性、跳跃性、无逻辑形式,能够从这一种意象瞬间转变为另一种意象。
运用这种“不通之通”的艺术描写来表现人物的感情,就使得这首诗在艺术表现上获得了广阔的背景和丰富的内涵。
它不仅内容奇特,而且其“无理而妙”的艺术手法也令人惊奇叹服。
敦煌曲子词中有一首《菩萨蛮》,词云:“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
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词中叠用六种自然界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作为盟誓,表达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真挚爱情。
与《上邪》相比较,虽然将一意贯底的直说翻成了两层意义的叠加,然而同样是以不通之事写人之常情,于事理虚假,于情感真切。
读者从作品中感受到的是诗人所抒写的激荡在心灵中的强烈情感,却不会去指责诗人在作品中瞎编乱造那些违背客观事理的事情。
语言上无理,艺术上精妙,这样描写不但没有妨碍诗意的表达,反而在诗境上曲折而更深一层;这就是“无理而妙”的艺术手法使作品具有的自然天成的美感特征所产生的审美效应。
用脂砚斋评点《石头记》的批语来说,这种作品是“至情至理之妙文”。
应该说,“无理而妙”是一种相反相成的艺术辩证法在诗歌手法上的具体表现。
梁代王籍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若耶溪》),是以动景写静景,是艺术上的相反相成。
“无理而妙’的表现手法也与此同理:表面说出来的是“反话”、“错话”,实际表达的却是深层意义的“正话”、“对话”,从而在说的方式与说的意义两者之间构成了让读者回味不尽的奥妙。
这种情景也就是古人所说的“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惠洪《冷斋夜语》)
最反常的季节打一诗句
挂席凌蓬丘,观涛憩樟楼。
三山动逸兴,五马同遨游。
森在眼,松风飒惊秋。
览云测变化,弄水穷清幽。
叠嶂隔遥海,当轩写归流。
诗成傲云月,佳趣满吴洲。
求古诗《渔翁》“渔翁夜傍西岩宿”
唐·元《渔翁》 [今译] 日出雾散,渔翁。
忽然,“唉乃”一声,渔翁驾着出来,他的周围是青翠的群山,他的船下是碧绿的江水。
[赏析] 《渔翁》是一首山水小诗,寓有作者政治失意的孤愤。
苏轼评此诗说:“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
熟味此诗有奇趣。
”(《全唐诗话续编》卷上引惠洪《冷斋夜话》)。
苏轼的所谓奇趣,主要指这两句而言。
句中的“人”指渔翁。
读者知道拂晓前他明明在打水生火,而烟消日出时反而不见了,使人感到“反常”。
但“唉乃”一声,传来了橹桨之声,原来渔翁已游弋在山水中了,这又“合道”。
上句的“反常”,使人产生一种觉得人在却又突然不见的惊异感;下句的“合道”,又使人感到橹桨之声怡情悦耳,青山绿水更加可爱。
这种“反常合道”的写法,产生了一种特别的趣味,也写出了一种带有几分神秘色彩的清静寥廓的境界。
[原作]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消日出不见人,唉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苏轼《独觉》全诗的赏析,特别是诗中的字要有注释,谢谢。
《绝句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
沾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僧志南,南宋和尚。
志南是名,因他出家做和尚,故叫僧志南,俗姓待考,能诗文。
译文—在参天古树的浓阴下,系了小船,拄着藜仗,慢慢走过桥,向东而去。
阳春三月,杏花开放,绵绵细雨像故意要粘湿我的衣裳似的,下个不停。
轻轻吹拂人面的,带着杨柳清新气息的暖风令人陶醉。
赏析—这首小诗,写诗人在微风细雨中拄杖春游的乐趣。
诗人拄杖春游,却说“杖藜扶我”,是将藜杖人格化了,仿佛它是一位可以依赖的游伴,默默无言地扶人前行,给人以亲切感,安全感,使这位老和尚游兴大涨,欣欣然通过小桥,一路向东。
诗人过桥东行,正好有东风迎面吹来,无论西行、北行、南行,都没有这样的诗意。
诗的后两句尤为精彩:杨柳枝随风荡漾,给人以春风生自杨柳的印象称早春时的雨为“杏花雨”,与称夏初的雨为“ 黄梅雨”,道理正好相同。
“沾衣欲湿”,用衣裳似湿未湿来形容初春细雨似有若无,更见得体察之精微,描模之细腻。
试想诗人扶杖东行,一路红杏灼灼,绿柳翩翩,细雨沾衣,似湿而不见湿,和风迎面吹来,不觉有一丝儿寒意,这是怎样不耐心惬意的春日远足啊
绝句(志南)
志南〈绝句〉诗赏析 ◎初旭 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在《宋诗纪事》中,志南僧就留有这麼一首诗,且还没有实质性的题目,只是借诗的形式题了一个不关意旨的诗题。
然而就是这一首诗才使后人知其名,尤其是诗的后两句写二月天的轻柔凉美,生动而活脱,遂成为千古名句。
诗写的是二月天里的真切感受。
苍拙古木林中,於岸边树阴之处停下小船,系上缆绳,然后登上河岸。
「短篷」即小舟。
此一句开篇,似乎气氛有些阴郁。
古木浓阴,置身其中,四围不免充溢颓腐之气,还会使人想起有古木便会有悲鸟,「悲鸟号古木」,似乎已经是定势了的一种意象组合。
然而诗僧却就此打住,只是「古木阴中」,点到为止,化腐朽为神奇,不偏不倚地撑出一只小船来,且不紧不慢,停停当当地系在岸边,悠悠之中,很有方寸。
虽不是「日暮待情人,维舟绿杨岸」(储光羲《钓鱼湾》)般的旖旎与幽丽,但却也别有一种清凉幽静的美感,系舟后,诗僧拄著藜杖,踏上小桥,奔桥东而去,古木斑驳,水流汩汩,似乎能听到诗僧拄藜杖系板桥的笃笃之声;身影萧疏,一步步,隐入了桥东那另一个世界里。
「杖藜」即为拐杖。
宋代秦观《宁浦书事》诗之五曾有「身与杖藜为二,对月和影成三」句,将杖藜和自身来了一个意识的平等,互为依托。
志南此诗更绝,杖藜在他意识中已远没有了「我扶」之作用,也没有「互扶」之作用,倒是反过来了,是「杖藜扶我」,诗僧自己成了不是杖藜的的杖藜,这是怎麼回事
实际上,志南此说才正和常道。
在平常人看来,拐杖是人扶著走路的,可正是靠人扶,拐杖才成为拐杖,如没有了人,拐杖何以得立,人可以不扶杖,但杖必须得扶人。
因此,不是人扶杖藜,而是杖藜扶人,自然便是「杖藜扶我过桥东」了。
禅者的观物方式,表面看去有悖逻辑和常理,但正是这种反常,才构成了神诗的奇趣,最终又归合常道。
这其中,是深契事理的,只不过是比常人更深入一层,更有曲折之感。
这就是禅家所说的「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
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的意蕴与真谛。
在带著节奏的「笃笃」声中,杖藜扶著诗僧从桥西来到了桥东。
桥东桥西,似乎给人两个世界之感,那边还是古木垂垂,浓阴郁郁,而这边却是杏花春雨,杨柳和风。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两句是说在二月天里,沾人衣服直要潮湿的,是那杏花开时常下的杏花雨;吹人脸面而不觉寒冷的,是那杨柳树中吹来的杨柳风。
「杏花雨」是指清明时节杏花盛开,细雨润泽的景象。
「欲湿」是似湿未湿,欲扰犹湿,湿而不沾,沾而不淋的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正是杏花雨带给人轻梦一般的惬意和融洽。
更兼那使柳丝依依,轻柔和煦,吹在脸上凉美而不寒冷的二月春风,真正构成了一个如诗如梦的境界。
人置其中,看如烟杏花,如线杨柳;感如酥细雨,如丝和风,也正如蝉翼纱幕之后,欣赏明眸流睇之美,表达了对大自然的一种特殊感情。
宋人赵与虤《娱书堂诗话》卷上载:「僧志南能诗,朱文公尝跋其卷云:南诗清丽有余,格力闲暇,无蔬气。
如云:「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予深爱之。
」朱熹能为其诗作跋,在当时实属不易,於此也可看出志南诗在当时的影响。
朱熹以这首〈绝句〉为例,说其诗「无蔬气」。
宋人论僧诗,「无蔬笋气」似乎是最高境界。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卷五十七引《西清诗话》云:「东坡言僧诗要无蔬气,固诗人龟鉴。
」就是说僧诗要具清拨之韵,有本分家风,水边林下气象。
看来志南此诗颇合标准,才赢得凡事讲究标准的朱熹的称赞。
实际上,有无「蔬笋气」并不见得是论僧诗的最高标准。
僧也罢,俗也罢,在诗之真谛上并没有截然界限,「真诗人必不失僧侣心,真僧侣亦必有诗人心。
」(钱钟书《谈艺录》八八引法国白瑞蒙《诗醇》语)志南此诗被人称赏,主要还是於平常景物中写出了一种诗趣,或是禅趣。
那种桥东桥西的不同境界,那种「枝藜扶我」的反常合道,那种杏花雨、杨柳风的柔美清丽,既是平常的,又是满含诗味的。
诚如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所说:「平常非即惯常。
譬如人莫不饮食,而知味者则鲜。
凝神忘我而自觉,则未忘我也;及事过境迁,亡逋莫追,勉强揣摹,十不得一。
微茫渺忽,言语道穷,故每行而不能知,知而不能言,不知其然而然。
」同是平常景,不同的人便会有不同的「言」,取得不同的审美收获。
成佛成魔一念间,志南留下一首好诗,正是他桥东到桥西知其然而然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