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散文《老北京的小胡同》
【引言】老北京的小胡同,北京海纳博图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携新世界出版社于2022年11月再版发行,并由萧乾夫人文洁若亲自审定、亲笔作序。
我是在北京的小胡同里出生并长大的。由于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在世时管开关东直门,所以东北城角就成了我的早年的世界。四十年代我在海外漂泊时,每当思乡,我想的就是北京的那个角落。我认识世界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还是位老姑姑告诉我说,我是在羊管(或羊倌)胡同出生的。七十年代从“五七”干校回北京,读完美国黑人写的那本《根》,我也去寻过一次根。大约三岁上我就搬走了,但印象中我们家好像是坐西朝东,门前有一排垂杨柳。当然,样子全变了。九十年代一位摄影记者非要拍我念过中学的崇实(今北京二十一中),顺便把我拉到羊管胡同,在那牌子下面只拍了一张。
其实,我开始懂事是在褡裢坑。十岁上,我母亲死在菊儿胡同。我曾在小说《落日》中描写过她的死,又在《俘虏》中写过菊儿胡同旁边的大院——那是我的仲夏夜之梦。
母亲去世后,我寄养在堂兄家里。当时我半工半读:织地毯和送羊奶,短不了走街串巷。高中差半年毕业(1927年冬),因学运被变相开除,远走广东潮汕。1929年虽然又回到北平上大学,但那时过的是校园生活了。我这辈子只有头十七年是真正生活在北京的小胡同里。那以后,我就走南闯北了。可是不论我走到哪里,在梦境里,我的灵魂总在那几条小胡同转悠。
啊,胡同里从早到晚是一阕动人的交响乐。大清早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叫卖声。挑子两头是“芹菜辣青椒,韭菜黄瓜”,碧绿的叶子上还滴着水珠。过一会儿,卖“江米小枣年糕”的车子推过来了。然后是叮叮当当的“锔盆锔碗的”。最动人心弦的是街头理发师手里那把铁玩艺儿,嗞啦一声就把空气荡出漾漾花纹。
北京的叫卖声最富季节性。春天是“蛤蟆骨朵儿大甜螺蛳”,夏天是莲蓬和凉粉儿,秋天的炒栗子炒得香喷喷粘乎乎的,冬天“烤白薯真热火”。
我最喜欢听夜晚的叫卖声。顾客对象大概都是灯下斗纸牌的少爷小姐。夜晚叫卖的特点是徐缓,拖尾,而且当中必有段间歇——有时还挺长。像“硬面——饽饽”,中间好像还有休止符。比较干脆的是卖熏鱼的或者“算灵卦”的。最喜欢拉长,而且加颤音的是夜乞者:“行好的——老爷——太(哎)太——有那剩菜——剩饭 ——赏我点吃吧。”
另外是夜行人:有戏迷,也有醉鬼,尖声唱着“一马离了”或“苏三离了洪洞县”。这么唱也不知是为了满足一下无处发挥的表演欲呢,还是走黑道发憷,在给自己壮胆。
那时我是个穷孩子,可穷孩子也有买得起的玩具。两几个钱就能买支转个不停的小风车。去隆福寺买几个模子,黄土和起泥,就刻起泥饽饽。春天,大院的'天空就成了风筝的世界。阔孩子放沙雁,穷孩子也能有秫秸糊个屁股帘儿。反正也能飞起,衬着蓝色的天空,大摇大摆。小心坎可乐了,好像自己也上了天。
夏天,我还常钻到东直门的芦苇塘里去捉蛤蟆,要么就在坟堆旁边逮蛐蛐——还有油葫芦。蛐蛐会咬架,油葫芦个头大,但不咬。它叫起来可优雅啦。当然,金钟更好听,却难得能抓到一只。这些,我都是养在泥罐子里,每天给一两颗毛豆,一点水就成了。
北京还有一种死胡同,有点像上海的弄堂。可是弄堂里见不到阳光。北京胡同里的平房,多么破,也不缺乏阳光。
胡同可以说是一种中古民用建筑。我在伦敦和慕尼黑的古城都见到过类似的胡同。伦敦英格兰银行旁边就有一条窄窄的“针鼻巷”。很像北京的胡同。在美洲新大陆就见不到。他们舍得加固,可真舍不得拆。新加坡的城市现代化就搞猛了。四十年代我两次过狮城,很有东方味道。八十年代再去,认不得了。幸而他们还保留了一条“牛车水”。我每次去新加坡,必去那里吃碗排骨茶。边吃边想着老北京的豆浆油炸果。
但愿北京能少拆几条、多留几条胡同。
一九九三年十月六日
老北京的小胡同阅读练习及答案
(1)我是在北京的小胡同里出生并长大的。由于我那个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在世时管开关东直门,所以东北城角就成了我早年的世界。四十年代我在海外漂泊时,每当思乡,我想的就是北京的那个角落。我认识世界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2)还是位老姑姑告诉我说,我是在羊管(或羊倌)胡同出生的。七十年代读了美国黑人写的那本《根》,我也去寻过一次根。大约3岁上我就搬走了,但印象中我们家好像是坐西朝东,门前有一排垂杨柳。当然,样子全变了。九十年代一位摄影记者非要拍我念过中学的崇实学校(今北京二十一中),顺便把我拉到羊管胡同,在那牌子下面只拍了一张。
(3)其实,我开始懂事是在褡裢坑。10岁上,我母亲死在菊儿胡同。我曾在小说《落日》中描写过她的死,又在《俘虏》中写过菊儿胡同旁边的大院——那是我的仲夏夜之梦。
(4)母亲去世后,我寄养在堂兄家里。当时我半工半读:织地毯和送羊奶,短不了走街串巷。高中差半年毕业(1927年冬),因“学运”被变相开除,远走广东潮汕。1929年虽然又回到北平上大学,但那时过的是校园生活了。我这辈子只有头17年是真正生活在北京的小胡同里。那以后,我就走南闯北了。可是不论我走到哪里,在梦境里,我的灵魂总在那几条小胡同里转悠。
(5)啊,胡同里从早到晚是 动人的交响乐。大清早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叫卖声。挑子两头是“芹菜辣青椒,韭菜黄瓜”,碧绿的叶子上还滴着水珠。过一会儿,卖“江米小枣年糕”的车子推过来了。然后是叮叮当当的.“锔①盆锔碗”的。最动人心弦的是街头理发师手里那把铁玩意儿,嗞啦一声就把空气荡出漾漾花纹。
(6)北京的叫卖声最富季节性。春天是“蛤蟆骨朵儿大甜螺蛳”,夏天是莲蓬和凉粉儿,秋天的炒栗子炒得香喷喷粘糊糊的,冬天“烤白薯真热火”。
(7)我最喜欢听夜晚的叫卖声。夜晚叫卖的特点是徐缓、拖尾,而且当中必有段间歇——有时还挺长,像“硬面——饽饽”,中间好像还有休止符。比较干脆的是卖熏鱼的或者“算灵卦”的。
(8)另外是夜行人:有戏迷,也有醉鬼,尖声唱着“一马离了”或“苏三离了洪洞县”。这么唱也不知是为了满足一下无处发挥的表演欲呢,还是走黑道 ,在给自己壮胆。
(9)那时我是个穷孩子,可穷孩子也有买得起的玩具。两几个钱就能买支转个不停的小风车。去隆福寺买几个模子,黄土和起泥,就刻起泥饽饽。春天,大院的天空就成了风筝的世界。阔孩子放沙雁②,穷孩子也能用秫秸③糊个屁股帘儿。反正也能飞起,衬着蓝色的天空,大摇大摆。小心坎儿可乐了,好像自己也上了天。
(10)夏天,我还常钻到东直门的芦苇塘里去捉蛤蟆,要么就在坟堆旁边逮蛐蛐——还有油葫芦。蛐蛐会咬架,油葫芦个头大,但不咬。它叫起来可优雅啦。当然,金钟更好听,却难得能抓到一只。这些,我都是养在泥罐子里,每天给一两颗毛豆、一点水就成了。
(11)北京还有一种死胡同,有点像上海的弄堂。可是弄堂里见不到阳光。北京胡同里的平房,多么破,也不缺乏阳光。
(12)胡同可以说是一种中古民用建筑。我在伦敦和慕尼黑的古城都见到过类似的胡同。伦敦英格兰银行旁边就有一条窄窄的“针鼻巷”,很像北京的胡同。他们舍得加固,可真舍不得拆。新加坡的城市现代化就搞猛了。四十年代我两次过狮城,很有东方味道。八十年代再去,认不得了。幸而他们还保留了一条“牛车水”。我每次去新加坡必去那里吃碗排骨茶,边吃边想着老北京的豆浆油炸果。
(13)但愿北京能少拆几条、多留几条胡同。
1993年10月6日
1、给文中横线处填上恰当的词语
1) 2)
2. 从第(4)段中找出与第(1)段画线句子意思相近的一句话,抄写在下面的横线上。
3. 从作者对胡同“交响乐”的描述中,你体会老北京的小胡同生活有哪些特点?
4. 阅读第(9)(10)段,用一句话概括这两段的内容。
5. 结合上下文,品味第(9)段中“大摇大摆”一词,说说这个词都写出了什么。
6. 这篇文章寄寓了作者丰富的思想感情,就你感触最深的一点,结合文章谈谈你的理解。(字数在100字以内)
参考答案(仅供参考)
1.(1)一阕(2) 发憷
2.可是不论我走到哪里,在梦境里,我的灵魂总在那几条小胡同里转悠。
3.(1)丰富(2)和谐(有趣、安宁)
4.回忆儿时丰富多彩的游戏生活。
解析:回答“回忆儿时游戏之乐”亦可。
5.答案:写出“屁股帘儿”飞起时摇摇晃晃的样子,表达了“我”兴奋与满足的心情。(拟人手法)
解析:屁股帘儿飞起的样子、“我”的心情两个要点都要具备。
6.“感触”
示例一:表达了作者对胡同生活的难以割舍的深切情感。
示例二:有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应当保留它的文化传统。
示例三:对城市建设中不适当拆除胡同的做法表示遗憾。
解析:写出感触最深的一点;能结合文章加以分析;语言通顺、有条理
老北京新谈的散文
公司又要搬家了,屈指算了一下,北漂十年搬家五次,平均每两年一次,对于我来说倒也无所谓,因为总是抱着野战军心里,就怕搬家不方便,所以能省的尽量省,屋里陈设简单,两张桌子,一个布衣柜,一张床,一个行李箱,零碎七八东西也很少,为的就是革命途中尽量轻装上阵,看着同学群里这个买车,那个买房,今天旅游,明天健身,也是好不羡慕,而我依旧漂泊,居无定所。也许人与人选择本就不同,所以生活本质也就不同。
夜晚的北京城很安静,像一个沉睡的美人,汽车行驶在纵横交错的立交桥上,两排橘色的路灯像两列哨兵一闪而过,桥下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霓虹闪烁,这样的夜晚适合怀念和记悼,十年前的梦想,如浮雕般凸现出来,依然会有初到北京时的陌生,只是没了当初的激情和喜悦,在一个地方漂泊久了总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北京的山、北京的水、北京的文化,不知不觉渗透到血液里,根植在心里,这里便是家乡。
我向往北京城是从李谷一一首《前门情思大碗茶》开始的,甜美与温柔嗓音交融,用京韵大鼓的方式唱出来,一板一眼,京味十足,甚至每个音阶可以穿越到梳着大辫子的满清时代,紫禁城俗称北京城,历经五个世纪的古都,500多年的两个朝代统治者的建设,日臻完美。门口上悬挂着百年老字号的牌子,隐藏在百折千回幽长逼仄的老巷里,是衍伸了儒家文化的传统,每个老牌子背后都有一段说不尽的故事,字里行间都是血与泪的述说,他们见证了了老北京的荣与辱,兴与衰,记载着老北京一代又一代的血雨腥风,都浓缩在那几个土黄色的牌子里。伴着清风,伴着明月,一年又一年。午夜梦回中老北京的风情韵致踏月而来。
大铜壶,壶嘴尖尖,足有一米,穿着长衫倒茶师傅从容不迫来个“苏秦背剑”或者“童子拜佛”或者“海底捞月”,铜壶,在师傅的肩头、头顶、后背盘旋,还没等您看清楚,开水就从细细的壶嘴飞出,准确无误地落入茶碗中。迎来人们一阵喝彩声;穿着对襟马褂,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戴瓜皮小帽,千层底布鞋的老北京人手提蒙着黑布的鸟笼或者蛐蛐,迈着四方步悠哉悠哉的逛上天桥,天桥上一头是集市,两边摆摊的、测字的'、擦鞋的,应有尽有,冰糖葫芦、驴打滚、臭豆腐各种叫卖声京腔京调不绝于耳;另一头是空旷场地,也是娱乐场地,艺人的相声、评书、快板、皮影、各种杂耍吸引着人们一阵阵喧哗和喝彩,往往在最关键处醒目一拍来一句: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让人心里抓心挠肝,或者看到兴处,杂耍人在场中把锣鼓一敲双手抱拳:“各位父老乡亲,初来此地,讨口饭吃,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有人向后躲去,也有人向铜盘里扔些碎银。
天桥下小脚老太一歪一扭的倒腾着两只小金莲边走边看,有汉子挑着扁担急匆匆赶路,脸上的汗渍和尘土混合,神情里总是透着疲惫和无奈。人力三轮车上坐着的大都是穿着华丽的贵妇或者小姐,也有夹着书本的青涩学生,梳着油光水滑的老板,嘴里叼着根粗壮雪茄,翘着二郎腿,哼着小曲,车夫们低了头,露着脚趾的鞋遮掩不住他们一脸风尘,而脚下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只有水是廉价的,所以他们一边出汗,一边喝水,和牛马骡子一样,身上的衣服总是干了湿,湿了干,厚厚一层白碱;穿着红菱大袄,葱绿色大筒裤,盘着抓髻的小媳妇,一手挎着竹编菜篮,一手领着脑后一根细辫的男孩,男孩手拿着糖人,两眼在人群里东张西望;靠着墙根嗮太阳老头眯起眼睛,嘴里的旱眼袋一口一口地冒着,偶尔碰见老熟人老远打着招呼:“您吃了么?”一开口纯正的老北京儿话腔;报童胸前挎着一个大布兜一边手里扬着报纸奔跑一边呼喊:“号外,号外,实时新闻。”
茶馆里是人们常去打尖的地方,茶馆里雕梁画栋、花格木窗,墙壁上悬挂着一些字画,长长的柜台里账房先生正在噼里啪啦敲着算盘,花白的山羊胡子,看人的时候眼睛从老花镜下面向上挑去,不知道有没有孔乙己,但是肯定没有茴香豆的,因为茶馆多是清淡消闲场所,需要有些情调和雅兴的人,比不得酒馆可以排忧解闷,前面空地搭着一个戏台,人不多也不少,有喝茶的,也有看戏的,有穿着长袍的书生,也有穿着大褂的汉子,茶桌上的茶大多是清茶,白瓷的大碗里飘着几片大叶子茶,店小二肩膀上搭一块白毛巾,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笑容穿梭在桌椅之间,手脚不停,嘴上也不停歇地打着招呼:“哟,周老板,您来了,这边坐,龙井一壶。”人们安静的喝茶或者听戏,戏台上的生旦净末丑,穿红的出来,着绿的又进去,这边下去个老生,那边又上来个小旦,青衣浓墨的脸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惆怅,甩着长长的水袖吚吚哑哑唱不尽悲欢离合,茶馆外廊沿下有着尖尖喙,色彩缤纷的八哥,在笼子里雀跃欢叫。街上有时候也有大鼻子洋人头戴钢盔,手拿洋枪,从马路中间耀武耀威走过,他们的眼珠是蓝色的或者琥珀色,像波斯猫一样,他们走路的步伐很大却并不整齐,帽子上的红缨和他们高昂的头显得他们趾高气昂,人们见怪不怪,闪开到马路两边,北京城有着雍容的气度,并不介意外侵,只当他们是来作客的顽皮孩子宠着,或者他们很早就知道,客人终究是客人,茶凉了,人也就该走了。
那时老北京没有雾霾,阳光微醺,也没有太多的汽车,那时的鼓楼还是鼓楼,算不上宏伟但是本香本色,和大栅栏、故宫、前门、一样是老北京的象征,那时的马路不太宽阔,却也不拥挤,那时的太阳是橙明的暖,空气里一片恬静和安然,那时的老百姓就是老百姓,住在纵横阡陌的小巷,或者简陋的小四合院里,东家长西家短聊些家事,或者谈着些时事新闻,这样使得他们多了些在天子脚下的优越感,那时的紫禁城始终笼罩着安宁和温馨,日子说不上丰衣足食,却也恬淡,就像从来没有战火和硝烟,也没有傀儡和不平等,这一切都留在时光卷轴里,成了一幅清明上河图。这座古城文明而灿烂,也神秘而庄严,而我喜欢得就是那样淳朴具有特色的老北京,朴实的也是从容的,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历史的车轮带着我们前进,也带着老北京同行,浪里淘沙,沉淀下一些东西,也增加一些东西,来了又去了,老北京在这来来去去中变化着、变幻着、变迁着就像一个人渐渐长大,渐渐成熟,地图上老北京的经纬线没有变,但是老北京却又实实在在变了,潜移默化中老北京真的变了。风光不与旧时同。
现在的北京城一片锦绣风光,铺满鲜花的芳香,引领着时尚的潮流,柏油路拓了又拓,依然是车水马龙,从二、三环一直拓到六环依然人满为患,白天的北京城像个时髦的女郎,或者风情万种,或者温柔可人,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小吃城里的各色小吃还在,地道不地道另说,价钱却是惊人的高,但是食客们依然趋之若鹜,一个个高大牌匾,烫金字体无不彰显着时代的更迭,是吸引我们这样外来者梦开始的地方,人们步履匆匆,在宽敞明亮办公楼里对着电脑开战,这是个不见硝烟的战场,浮躁的人们不在安心听戏,戏台改成了电影院,惊心动魄的上演着玄幻片,武打片,枪战片,3d的效果真实而刺激,人与人违心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面具的越来越多,各种谎言,各种面孔淋漓尽致显现出来,男欢女爱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趣事,姑娘们不在腼腆,不在羞怯、公园里、大街上、公共场合,不分昼夜都可以看到亲吻和拥抱,于是小三有了,婚外情出来了,堂而皇之登上大雅之堂,离婚率直线上升,人们对婚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汽车尾气,工厂废水,垃圾,各种污染,弥漫了北京整个上空,于是雾霾来了,于是沙尘暴来了,小四合院被高楼林立的层层宏伟建筑所掩盖,古巷被拆迁被改造成商业街,里面琳琅满目塞满了现代高科技产物,人们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来寻找当初老北京依稀的影子,除了街角几个胡同口老名称,什么都没有了,那叫什么还有意义么?
北京终究是去了,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了,沿着北京老街抚摸着那里一砖一瓦,细腻而冰凉,上面的纹络里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动人故事,在每一个夜晚静静倾述,灰色前门楼子依然耸立在那里,看着时代的变迁和风雨沧桑,那些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外来打工者代替了大鼻子蓝眼睛,把个诺大的北京城塞得像摇摇欲坠的鸭子,被现实的无情磨练的千疮百孔人们,曾经的豪情万丈,曾经的意气风发,在灯红酒绿中迷失了方向。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样布置自己的人生,我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未知的变数,有人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那么我就继续向前吧。
到家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先生还没有回来,冬夜的风肆虐的呼啸着,屋里不是很暖和,塑钢暖气片只是微微有些热气,我把外衣脱掉,背靠着暖气片,一首清唱隔了时空远远地,远远地传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儿轻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萧乾散文《“上”人回家》
【作者简介】萧乾(1910年1月27日-1999年2月11日),原名肖秉乾、萧炳乾。北京八旗蒙古人。中国现代记者、文学家、翻译家。先后就读于北京辅仁大学、燕京大学,英国剑桥大学。历任中国作家协会理事、顾问,全国政协委员,中央文史馆馆长等。
1931年到1935年间,萧乾和美国人埃德加·斯诺等人编译了《中国简报》、《活的中国》等刊物和文学集。1935年他进入《大公报》当记者。1939年任伦敦大学东方学院讲师,兼任《大公报》驻英记者,是二战时期整个欧洲战场唯一的中国战地记者。还曾采访报道第一届联合国大会、审判纳粹战犯等重大事件。
1949年后,主要从事文学翻译工作。1995年出版了《一个中国记者看二次大战》,译作《尤利西斯》获第二届外国文学图书一等奖。
“上”人回家
萧乾
“上”人先生是鼎鼎有名的语言艺术家。他说话不但熟练,词儿现成,而且一平八稳,面面俱到。据说他的语言有两个特点,其一是概括性——可就是听起来不怎么具体,有时候还难免有些空洞?嗦;其二是民主性——他讲话素来不大问对象和场合。对于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他自认有一套独到的办法。他主张首先要掌握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至于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究竟与生活里的语言有什么区别,以及他讲的是不是就是马克思列宁主义语言,这个问题他倒还没考虑过。总之,他满口离不开“原则上”“基本上”。这些本来很有内容的字眼儿,到他嘴里就成了口头禅,无论碰到什么,他都“上”它一下。于是,好事之徒就赠了他一个绰号,称他这时已是傍晚,“上”人先生还不见回家,他的妻子一边照顾小女儿,一边烧着晚饭。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快,“上”人推门走了进来。做妻子的看了好不欢喜,赶忙迎上前去。
故事叙到这里,下面转入对话。
妻:今儿个你怎么这样晚才回来?上:主观上我是希望早些回来的,但是由于客观上难以逆料、无法控制的原因,以致我实际上回来的时间跟正常的时间发生了距离。
妻(撇了撇嘴):你干脆说吧,是会散晚啦,还是没挤上汽车?上:从质量上说,咱们这10路公共汽车的服务水平不能算低,可惜在数量上,它还远远跟不上今天现实的需要。
妻(不耐烦):大丫头还没回来,小妞子直嚷饿得慌。二丫头,拉小妞子过来吃饭吧!(小妞子刚满三周岁,怀里抱着个新买的布娃娃,一扭一扭地走了过来。)妞:爸爸,你瞧我这娃娃好看不?上:从外形上说,它有一定的可取的地方。不过,嗯,(他扯了扯娃娃的胳膊)不过它的动作还嫌机械了一些。
妞(撒娇地):爸爸,咱们这个星期天去不去公园呀?上:原则上,爸爸是同意带你去的,因为公园是个公共文娱活动的地方。不过——不过近来气候变化很大,缺乏稳定性,等自然条件好转了,爸爸一定满足你这个愿望。
妻(摆好了饭菜和碗筷):吃吧,别转文啦!妞(推开饭碗):爸爸,我要吃糖。
上:你热爱糖果,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种副食品要是不超过定量,对身体可以起良好的作用。不过,今天早晨妈妈不是分配两块水果糖给你了吗?妻:我来当翻译吧。小妞子,你爸爸是说,叫你先乖乖儿地吃饭,糖吃多了长虫牙!(温柔地对“上”)今儿个合作社到了一批朝鲜的裙带菜,我称了半斤,用它烧汤试一试,你尝尝合不合口味?上(舀了一调羹,喝下去):嗯,不能不说是还有一定的滋味。
妻(茫然地):什么?倒是合不合口味呀?上(被逼得实在有些发窘):从味觉上说——如果我的味觉还有一定的准确性的话——下次如果再烧这个汤的.话,那么我倾向于再多放一点儿液体。
妻(猜着):噢,你是说太咸啦,对不对?下回我烧淡一点儿就是嘞。
(正吃着饭,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推门走进来,这就是“大丫头”。她叫明,今年上初三。)明:爸爸,(随说随由书包里拿出一幅印的水彩画,得意地说)这是同学送我的,听说是个青年女画家画的。你看这张画好不好?上(接过画来,歪着头望了望):这是一幅有着优美画面的画。在我看来(沉吟了一下),它具有一定的吸引力。这一点,自然跟画家在艺术上的修养是分不开的。然而在表现方式上,还不能说它完全没有缺点。
明:爸爸,它哪一点吸引了你?上:从原则上说,既然是一幅画,它又是国家的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那么,它就不能不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明(不服气):那不成,你得说是什么啊!(然后,眼珠子一转)这么办吧:你先说说它有什么缺点。
上:它有没有缺点,这一点自然是可以商榷的。不过,既然是青年画家画的,那么,从原则上说,青年总有他生气勃勃的一面,也必然有他不成熟的一面。这就叫做事物的规律性。
明:爸爸,要是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它呀,我才不会那么吞吞吐吐呢。我就干脆告诉你:我喜欢芦苇旁边浮着的那群鸭子。瞧,老鸭子打头,后边跟着(数)一、二、三、四……七只小鸭子。我好像看见它们背上羽毛的闪光,听到它们的小翅膀拍水的声音。
上:孩子,评论一件完整的艺术品,你怎么能抓住一个具体的部分?而且,“喜欢”这个字眼儿太带有个人趣味的色彩了。
明(不等“上”说完就气愤地插嘴):我喜欢,我喜欢。喜欢就是喜欢。说什么,我总归还告诉了你我喜欢它什么,你呢?你“上”了半天,(鼓着嘴巴,像是上了当似的)可是你什么也没告诉我!妻:大丫头,跟你爸爸费嘴啦。他几时曾经告诉过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