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力包罗万象,而各种自然力对人类所产生的影响是不同的,对人类生产生活的关系也不一致。有的自然力对人们的生产生活关系密切,影响较大,而有的自然力对人们的生产生活关系一般,影响也就小。与此相适应,人们对自然物的崇拜程度也不平衡。自然崇拜虽然遍及世界各民族,但具体崇拜的对象和表现形式则各不相同。自然崇拜的具体形式是与该民族的自然环境、生活条件、心里素质、社会经济的发展状况大致相适应。如云南,由于自然环境千差万别,各民族的社会经济发展极不平衡,所以这里的自然崇拜也就表现出千姿百态的特点。他们中,傍山的视山之巍巍神奇而出诸多山神;临水的视江湖之浩瀚而出几多水神;无山无水的出地神;多风多雨的出风雨神,遍地都是石头的出石神;日夜离不开火的出火神。总之,自然神的出现,必定与当地自然环境有密切关系。
云南少数民族对宇宙万物,首先是对天,产生莫大的敬畏感,认为苍天在上威力无穷,为祈求天下万物生机蓬勃,就要取悦天神和天鬼。景颇族认为天神在所有自然诸神中威力最大,地位也最高。为祈求村寨安宁,水草丰茂,谷物丰产,他们每年都要举行庄严的祭天仪式。村民在自家的地里烧香叩头,并宰鸡一只,使鸡血迸向天空,请苍天神灵享用,祈求风调雨顺。武定、禄劝地区的彝族,逢年过节都要例行祭天。他们在村寨附近的山林中建造祭天棚,内供天神,其天神偶像是一节尺许长的竹筒,上端削尖,筒里填入羊毛、草根、米粒。意思是祈求天神天鬼不忘人间人畜草木,施以阳光和甘露,使人畜草木生机盎然。
白族地区设有专门的祭天坛,每年九月举行祭天仪式。祭天牺牲用一头牛,届时村民汇集祭天坛,磕头祷告天神天鬼恩赐风和日丽,不降冰雹或旱灾,保佑人畜安康,谷物丰产。哈尼族每年七月都要例行祭天仪式。他们采集新鲜的松树枝叶铺垫祭坛,内供三桌祭品,摆瓜果饭酒各九碗,火钳九把,女人不能参加祭天。男人按年龄长幼排列朝天叩头。巫师念诵祭天经,祈祷苍天之灵保佑村民人畜兴旺,谷物丰产。独龙族特别崇拜天神天鬼,他们的仪式是剽牛祭天。届时,巫师牵牛绕村寨一周,然后把牛拴在村寨中央的杀牛桩上,先由一群青年女子在牛角上挂上珠串和鲜花,在牛背上覆盖一幅绣花麻布。然后由一骁勇男人持锋利竹矛猛刺牛腋。这时众人敲响鋩锣,挥刀舞矛,呐喊助威,并跳牛锅桩舞。牛被剽死后,按人平均分割,当场烧食,共祈苍天庇护来年水草丰茂,牲畜多产。
纳西族祭天仪式更为隆重。他们用象形文字书写的东巴经《崇搬图》里详细记载着纳西先民的祭天仪式及其起源。古纳西语称祭天为“美补”,虽然各地纳西族对祭天有不同的称名,但其意义和内容大致相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每个纳西族村寨都有一个或几个祭天坛,纳西语叫“美补当”。普米族的祭天仪式别具一格。他们每年都要举行一次全村寨的祭天仪式,普米语称为“诺提”。祭期是每年的农历二月十五日。他们与纳西族、藏族一样祭天要设立专门的祭坛,祭天以后,家人才能外出从事生产活动。
云南少数民族对苍天无限崇拜的同时,对大地也赋予虔诚的信仰。他们认为大地乃是一个庞大的生物,因为大地能够生养万物,是一切生物的母体。云南少数民族崇拜大地,祈求大地神施予人类恩泽,滋育万物生长,使人类有食不尽的丰美食物,因而有各种祭地仪式。例如景颇族从砍伐山林到烧地播种,都要先经过巫师占卜。然后由各村寨专门负责主持土地祭祀人举行破土仪式。村民携带食物供品到刚要耕种的土地上叩头祝祷,祈求土地神恩赐当年谷物丰收。布朗族的祭土地仪式由巫师主持。祭时,家庭成员要全部汇聚在院坝里,巫师在门前插上木桩,桩上戴一顶斗笠帽,象征家人。然后杀鸡祭祀,并供献米、洒、茶。巫师念诵祭土地神经,祈求土地神保佑当年谷物蔬菜丰产。昆明彝族建有专门祭祀土地神的土主庙,内供土主偶像。村民每逢春播或秋收季节,都到土主庙焚香供献祭祀土主神,祈求地母神保佑谷物丰产。巍山彝族称地母神为“米斯”,用一束树枝代表“米斯”地母神。每年农历正月初一村民到巍宝山林中杀鸡祭祀“米斯”地母神。祈求地母神养育谷物长势良好,谷粒饱满。
除天地而外,云南少数民族把日月星辰、风雨雷电也奉为崇拜的对象。原始先民对昼夜的交替变化莫知所以,甚为惊异,认为日月星斗跟人一样有喜怒哀乐,坚信日蚀、月蚀现象是日月被天狗吞食了或是患了病,对此极为恐惶。这种天体崇拜的遗迹还在云南少数民族中保存。例如彝族每逢农历冬月二十九日要杀一只白雄鸡祭太阳,巫师念诵《太阳经》,祈求太阳神庇佑人间光明长存。阿昌族各家堂屋都供奉一尊泥塑或绘图的太阳神偶像,每逢月初,供献酒肉茶饭祭祀太阳神,祈求太阳神保佑家庭安康。藏族也崇拜太阳和月亮神,并认为太阳庇佑男人,月亮保佑女人;他们的男性多以“达瓦”(太阳)命名,而女性多以“尼玛”(月亮)命名。在他们的观念中,太阳、月亮都是光明,幸福和吉祥之神。
云南许多少数民族,对雷鸣电闪、暴风骤雨也存畏惧心理,祈求这些自然神祗能理解人们的要求和愿望,顺应人们的生存要求,年年风调雨顺。哈尼族、傣族、基诺族、彝族、布朗族都有祭雷风俗。他们把旧石器时代遗留下来的石斧、石杵等刮削器作为雷神偶像崇拜祭祀。基诺族每年六月举行祭雷仪式。每个家庭在门前竖三棵竹竿,用刀在竹竿上刻画雷电的纹形图案,竹竿下供猪鸡祭祀雷神,祈求人畜安康,免遭雷击。哈尼族特别重视祭雷,日期在每年的第一次春雷响过之后第三天。祭品必定要用糯米面揉成汤圆团,故此也称“汤圆祭雷”。祭雷仪式由每个家庭单独进行。届时,在家院里摆一张篾桌,供两碗汤圆,一碗内撒一摄盐,代表白汤圆;另一碗内撒一撮黑芝麻粒,代表黑汤圆;并供清水一碗,内放生姜三片,清水象征当年即将降临的雨水,生姜象征万物抽芽。
自然环境和自然物的不同特征,构成自然宗教不同特色。尽管自然环境和自然物在自然宗教中得到的是歪曲的反映,但是没有富于特征的自然环境和自然物就没有富于特色的自然宗教。云南地貌复杂,山势千姿百态:有雄伟的山,险恶的山,秀丽的山;或肖人,或状兽,或似公,或像母,抑或呈器物。云南各少数民族以山势的不同特征来按各自的想象、愿望、思维、意识来塑造各民族自己的自然神祗。
人类的生存离不开自然环境,而不同的自然环境又可以塑造不同的民族心理素质,不同的宗教信仰和不同的民族文化。云南少数民族中,盛行山崇拜的主要是彝族、藏族、纳西族、摩梭人、普米族、傈僳族、哈尼族、拉祜族、佤族等。这些民族世代生息在高原山区,山对他们的生产生活密切相关,由于古代社会狭隘的生产关系和低下的生产力,山的神秘感使其先民产生歪曲的反映和虚幻的感觉,从而产生种种膜拜和祭祀仪式。例如彝族认为高山是神灵的住所,是通往天神的途径和撑天的柱子。在他们的原始宗教观念中,山是山神的化身,山神有撑天之力,在自然诸神中,山神的力量最大,它能制服一切鬼邪。小凉山的彝族巫师为人禳灾祛邪时念的《请神经》中,所祈请的大多数是山神,举凡他们的先民历史上迁徙路线中所经过的崇山峻岭以及现在居住区的主要山岗都是他们崇拜的山神。例如小凉山彝族崇拜的主要是“塔尔补惹”山、“木碓窝”山、“石菩萨,山、“羊窝子”山等。在许多彝族地区,彝族把山神作为地方保护神而进行祭山活动。昆明彝族支系阿细人的村寨多建有简陋的山神庙,以石头和树枝作为山神的象征供于庙内,逢农历四月一日杀鸡祭祀,祈求山神保佑村寨人畜兴旺。
普米族和藏族对山也很崇拜。他们认为山有山神,若祭祀虔诚,山神就会给人带来风调雨顺、谷物丰产,反之,山神就会给人们降灾,造成旱涝灾难,人畜患病。普米族的汗归教(原始宗教)有很多赞颂诸方山神的文字经和口诵经。他们的祭山仪式很隆重。如宁蒗、兰坪等地的普米族,祭山神须用一只花牛作牺牲,平时花牛在村落里随便吃庄稼,村人也不敢伤害它。祭山神日期各地不统一,一般在农历九月初五和三月十五日。届时,村人携带祭品到山上祭祀,祈求山神保佑人畜兴旺,谷物丰产。普米族还把他们世代生息的山视为远祖,赋之人格化,顶礼膜拜。如永宁普米族,把该地的“木抖湿乌山”视为“舅祖山”,祭山时,先呼唤该“舅祖山”前来享牲,然后才呼唤其它山神来享牲。
藏族和普米族现在仍然保持着传统的宗教习惯法,即在封山季节,任何人都不准在他们居住区的山上砍伐树木,否则发生旱、涝、雹、虫等自然灾害,肇事者必须赔偿经济损失。藏族、普米族的村落的岔道隘口都有用石块砌的“嘛尼堆”,过往行人到此小憩,须丢置一物或一石在嘛尼堆上,表示对此地山神的虔诚祭献,以求山神保佑他们平安翻越山岭。他们还认为山神主宰着人畜伤病,凡被荆棘、尖石戳伤身体而流血化脓,就认为是触犯了山神,因此要到山上焚香、叩头,并请巫师和僧侣诵经祭祀,祈求山神消除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