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人把饭碗不叫饭碗而叫老碗。由此可见,这个“老”字并不是代表了老碗的历史多么悠久,而是碗中“老大”的意思。其实在饭碗当中,老碗绝对是碗家族中当之无愧的“大哥大”。
说起这老碗,产地耀县,大小近1尺,属于青花粗瓷。虽然,这老碗表面打眼一瞅有点愣头愣脑。但是,骨子里却透着一种朴实和憨厚劲儿,这就像陕西人的秉性一样。正宗的陕西大老碗,碗深而圆,其容量起码有一般吃饭用的小碗七八个之多。陕西人吃饭无论是青壮年、老人、孩子还是妇女,一律都用老碗。用这样的碗绝对省事,一次就能盛够,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
陕西八大怪有个“碗盆难分开”,说的就是耀州窑烧制的这种高把阔口、白底青花的大老碗,碗口近一尺,让人看了都觉得震撼。
耀县处在关中平原与渭北高原的接壤地带,距千年古都西安不过七十公里,在饮食上与关中地区相差无几,主食主要以面食为主。面条种类花样繁多,应有尽有,口味也是麻辣鲜香五味俱全,让人百吃不厌、回味无穷。北方的面条与南方的米饭不同,面条煮熟后如果放的时间稍微长一点,面条就会坨,变得很难吃。还有就是南北气候的原因,北方冬春季节能吃的蔬菜比较少,肚子没多少油水,为了维持体力,对面食的需求量就比较大。再加上以前主要以农业为主,机械化程度底下,以及士农工商中农业所处的特殊地位,大部分人主要还是从事着农业生产,靠着卖力气挣钱养家,因此在长期繁重的农业生产中,人们的饭量也变得异于常人,一顿能吃下一斤面条的也是大有人在。如果碗太小,盛不下,那些捞出来的面条就坨了,因此像耀县的这种老碗与关中地区的饮食习惯可以说是相得益彰。特别是在咥裤带面时,一根面条长一米左右,近三指宽,非得用这种老碗才能吃的酣畅淋漓、吃的意犹未尽,如用普通的碗,连面条都搅不开。
耀州窑在北宋年间作为官窑,专为皇室烧制贡瓷,尤以青瓷见长,至今炉火千年不息,那些送进皇宫的贡瓷,流传至今的寥寥无几,反而是烧制的这种粗陶大老碗却流传甚广,至今仍在使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么一方的器物也能反应一方的特色,像陕西的器物,一般来说都比较浑厚质朴,不管是地下发掘出的兵马俑、唐三彩等,还是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乾县锅盔、耀县老碗等等,都给人一种浑厚质朴的感觉。耀州窑烧制的这种老碗,光碗端在手里就有半斤多重,白底青花,外侧碗沿勾勒着简单的花纹,仿佛无意为之,细看之下,则在粗犷之下蕴藏着无尽的细腻,那简单的勾勒似流动的水草,又像随风起舞的柳枝。这种老碗结实耐用,在日常生活中也比较实用,北方人的饭量比较大,日常做饭烧菜时的量也比较大,所以这种碗时常被当做盆来调菜拌菜用,吃饭时,量小的少打些,量大的打上一满碗也就够吃了,吃汤面就不说了,吃捞面时碗小了,面要么搅不开,要么就会被搅出碗来。
陕西人的性格比较生硬,被人称作“冷娃”“愣娃”,细究之下,也是切合实际的,有点认死理、一根筋的倔劲,认定的事天塌了也不管,九头牛也拉不回。可口可乐席卷全国市场时,大有一统天下的势头,但是陕西人就喝冰峰,对可口可乐一点都不感冒;改革开放后,沿海地区轻工业异军突起,瓷器无论是款式还是精美程度,都不是陕西这种笨重的老碗可以比拟的,但是陕西这种老碗非但没被淘汰,反而越加火热,几乎在陕西的各个城市都有老碗面,用的就是这种粗陶大老碗,如果用其他碗的话,就感觉怪怪的,吃起来也不美气。虽然现在这种碗的应用面也很广,但是与以前相比,使用它的意义已经完全不同了。以前人们使用它,完全是因为价格低廉、结实耐用,家家户户基本上都有,而现在好多店家是把它当做一种特色在推广,当然其实用性也是必然的。
以前这种碗,都是卖碗的用骡子或驴拉着架子车沿街沿巷的叫卖,车上铺着草席,五个碗或者十个碗用草绳扎起来捆成一捆,一边赶车一边吆喝着。现今在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上,这种古朴浑厚的老碗很难见到,随着工艺的进步,好多老碗做得越来越精美,釉彩越来越光彩照人,但是古朴浑厚的气息消失了,如今要做那种古朴浑厚的耀县大老碗都得定制了,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记得有一次,我去耀县吃老碗面时,店里用的正是这种古朴浑厚的耀县老碗,我就问服务员一碗面多少钱,服务员回答后,我当时脑子也不知道咋想的,接着问服务员这碗多钱,服务员愣了一会儿说不知道。或许是耀县的这种大老碗承载着我许多无法言语的记忆,或许是它延续着耀县的历史文化,又或许是它让我尝到了里面的酸甜苦辣,总之,一看到它心中就会涌起阵阵暖流。
随着经济的发展,个性化、差异化越来越成为追求时尚的元素,但是耀县的这种粗陶大老碗硬是有种“任凭风浪起,独坐钓鱼台”的倔劲,坚守着原始的制作方式,为形形色色的市场注入一股古朴浑厚的韵味。(摄影:茯茶故事)
陕西耀县老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