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之说始于唐代,据《清波杂录》记载,唐代有36行。到了宋代随着生产技术的发展,社会行业的增多,改称为72行。到了明代又改称360行。360行不过是个虚数,并不是行业的确切数字。
今天我们来谈谈历史上陕西省城乡各行工匠的一些生产习俗。
一、厨师
蓝田有“厨师之乡”之称,明朝崇祯皇帝、清朝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御厨房中皆有蓝田籍人。蓝田名厨师王承恩、李芹溪、侯治荣等曾名噪北京城。蓝田县因而流行着“要找蓝田乡党,大小衙门厨房”之谚。
蓝田厨师在每年旧历新年(春节),有“封刀”的习俗。他们一年到头为人操刀掌勺,非常辛苦。过年期间,用红布包上案刀,休息几天,叫“封刀”。
二、木匠
木匠的工具很多,有斧、锛、锯、曲尺、墨斗、刨、凿、钻、锉、羊角锤等等。墨斗,是木匠用来打直线的工具。从墨斗中拉出墨线,放到木材上,绷紧,提起,墨绳趁着弹力就打上了墨线。木匠的工具箱,忌他人乱动。
在汉阴县,木器行分大墨、小墨。大墨从事修房建屋,架设桥梁;小墨从事家具、农具制作。或分为平墨、弯墨、圆墨、寿墨等。平墨从事家具制作;弯墨以事工艺雕刻、农具制作;圆墨从事木桶、木盆等生活用具和粪桶等生产工具制作;寿墨专门从事棺材(亦称寿方、寿木)制作。小墨、弯墨技术较精;大墨虽作工较粗糙,但必须识图,墨线尺寸清楚;圆墨流动性较强,四方奔走制作。
木匠最重斧、锛的操作,有“千日斧子万日锛”之说。木匠做活有“留尾巴”的习俗,至少也要在干完活后留点刨花,让主家自己收拾。据说是取“还有活干”的意思。但在做棺材活时,一定要收拾得干净利落。否则,会被认为是咒主家再死人,是犯大忌讳的。
木匠行业中,徒弟拜师学艺时,三年之内,师傅只供徒弟吃饭,不付工钱。三年期满,师傅给徒弟赠送一套工具。
三、石匠
石匠打钻眼时,忌打空锤,认为空锤不吉利。如果采的是盖厕所用的石板,忌说出“盖厕所”之类的话。否则他们认为山神会发怒,会惩罚石匠。凿石料时,忌说话。
陕西省富平县的石雕工艺,源远流长,久负盛名。相传西安碑林中的石雕品,不少出自富平石工之手。富平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画家难画天花板,木匠难做转角楼,石匠难雕凤凰头。”此外,蓝田县的玉雕、子洲县的墨玉、清涧县的石板、绥德县的石头狮子,都是陕西省的名产。
四、泥水匠
白河县的泥水匠做完活后,忌用水冲洗工具,而是干擦洁净。他们认为,洗工具意味着活干完了,以后就不会有活于了。泥水匠盘炕时,炕的长与宽,尾数都不能离“七”,寓意为“炕不离妻(七)”。建灶时,忌孕妇、产妇和带孝的人观看。俗以为这些人“不洁净”,让他们观看,会使灶神不高兴。
五、铁匠
铁匠营业的地方叫“铁匠铺”。铁匠都擅长看“火候”,否则便是外行。
旧时,铁匠也有外出寻找活路的。有的铁匠打带钢的工具,他们进村后吆喝道:“谁—修—铡子(铡刀)?”,“谁—打—镢头、锄头?”声调上扬,结尾无拖音,显得紧凑、刚硬。人们认为,这是由于他们打造的工具中带“钢”的缘故。遇到顾客,便在村中砌炉子打铁。数日后,活干完了,再到其它村子寻活干。另外一些铁匠,打生、熟铁器具,他们的吆喝声为降调,结尾有拖音,如:“谁打铁锅、炒勺、铲子——?”“谁打钉子——?”不够刚硬。人们认为,这是由于他们打造的器具中无“钢”的缘故。铁匠们外出寻活时,还带着家里打造的产品,沿途出售。
六、染匠
旧时,陕西省各地都有许多染坊。仅就耀县而言,1940年前后的近20年间,一度有13家染坊同时开业,其中城内9家,乡下4家,都用靛青染布。这些染坊的从业人员,最多的为5人,最少者只有2人。店主如果亲自参加操作,叫“蓝手掌柜”;如不参加操作,叫“白手掌柜”。每年三四月为染坊的黄金季节,有实力的店家于此时广开靛瓮,招徕顾客,最多每天可以染100丈布。有的店家专做“庄活”,就是为买卖人染整匹布,从而赚取更大的利润。四十年代以后,店家在采用靛青染布的同时,开始用硫化物染料。当代随着印染业的现代化,旧式的染坊完成了历史使命,陆续停业了。
七、屠宰匠
旧时,人们在佛教思想影响下,把杀生看作一种“罪孽”。因此,屠宰匠下刀之前,为了安慰猪羊,并把杀生的责任推卸给别人,要念几句咒语:“不怪你,不怪我,只怪你的主家把你卖给我。早死早托生,来世变成人。”杀猪时,忌一刀杀不死,认为那是来年财运不顺的预兆。
民间认为,长有五爪的畸形猪是“五爪龙”,是神物,忌宰杀。必须杀时,不能在自己院子里杀,而要拉到路口。这样,五爪龙死后,灵魂会顺路飘离,而不留在院内作祟。有些地方,屠夫担心五爪龙记下自己的相貌,便用锅灰将脸擦黑,披上蓑衣,倒穿着鞋,一刀将猪刺死后转身奔向院内。半个时辰后,估计猪的灵魂已经远离,再把猪运入院中。
旧时,有些日子禁止屠宰牲畜。例如: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的生日;二月十五日,是道教始祖太上老君生日;四月初八,佛教始祖释迦牟尼生日;八月二十七日,儒教始祖孔子生日。旧时,每逢久晴不雨,或久雨不晴时,政府为了祈雨祷晴,常有禁止屠牛宰羊的规定。
八、裁缝
裁缝一年到头为人操剪裁衣,极辛苦。春节期间,为了好好休息几天,便用红布包住剪刀,表示暂停营业,叫“封剪”。这一习俗与厨师“封刀”类似。
九、剃头匠
旧时的剃头匠,除了理发以外,有的还兼有正骨、按摩、掏耳朵等技艺。他们夸耀自己的职业道:“虽是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可是世俗的看法却认为,剃头属于侍候人的贱业。旧时流行着这样的谚语:“不学吹手不学戏,不学剃头刮毛羽。”
建国前,剃头匠给人理发,讲究“僧前道后,官左民右。”也就是说,给和尚剃头,第一刀应先剃前面;给道士理发,第一刀却要先剃后面;给官员和老百姓理发,第一刀得分别剃在左面及右面。
剃头匠也有游街串巷的。他们挑着担子出行时,一头是炉子,另一头是其它器具。常言道:“剃头担子一头热”,即指此而言。
十、骟匠
安康地区习惯在农历六月初六日阉牛。阉割对象,主要是即将役使的犍牛(公牛)。其方法,有勒阉与砸阉两种。骟匠从事的行业,被认为是一种“臭行”。常言道:“臭行有个臭道理。”宝鸡一带的阉匠在一起时,如果甲得了好顾主,乙不发施,甲必须照顾乙的生活。
十一、油漆匠
白河县,油漆匠不论给公家或私人漆家具时,照例不漆背面。就是用户要求他们漆,他们也拒绝。如果万不得已,也要将最后几刷子留下来不漆。
油漆匠忌说:“油漆干了”,而要说“离手了。”
十二、船工
旧时,紫阳等县因交通不发达,主要靠木船运输。船工最乐于走下水,常停泊码头“打神福”(聚餐)。上水最辛苦。肩负纤单(纤绳)攀岩而行,脚登石头手抓藤,走一步哼一声。春秋两季尚属轻松,冬季往往手足开裂,盛夏则脱皮数层。如果搁浅,船工还须下水掏沙或顶船,无论刺骨冰水还是险滩峭石,均无所回避。船工们挣得多,吃的也多,故有民谚说:“船工屁股一个眼,只兴吃,不许攒。”又说:“驾船佬一棍棍,尽给饭碗子挣。”所以驾船终生,到老还是贫穷。船工有“忤逆挣来和气吃”的习俗。行船中,精力集中,哪怕亲生父子,一篙点错,也会跳起来破口大骂。但船一停下,又都和和气气,有说有笑,毫不计较。船工们讲江湖义气,只要同行上船,吃饭坐船都不收钱,如同家人。
白河县,船起航时,都要烧香表、放炮,祭祀“扬泗老爷”,要求扬泗保佑自己一帆风顺,平安到达目的地。同时备有一顿酒饭,叫“烧开头”。
府谷县,黄河为其主要航道。这里以农历七月初二为“河神节”。每逢此日,由沿河跑航运的船工们集资祭祀河神,希望得到河神的护佑。供品为整猪、整羊。河神节前后,要一连唱三天戏,其中初一必须演唱整夜。陕西省其它地方,一般在七月十五日中元节夜间放河灯。府谷因七月是黄河汛期,水急浪高,因而改在正月十五日上元节晚上放河灯。
十三、背运工
陕南巴山地区,山大林深、坡陡道曲,搬运物资,历来皆为“背”和“抬”两种。旧时,称背运工为“背脚子”“脚夫”“背老二”,群众尊称他们为“背二哥”。背运工上路,都是结队而行。他们弯腰弓背,肩负重压,艰难地往来于山涧、密林、悬崖、峪谷,步步艰难,时时有危险。他们虽是自由结合的“运输队”,但在路上需要团结和协作。因之,每当启程前,都要推选一人为“背头”来领队,负责路上安全。由于山道崎岖狭险,后边的人多被前面的人所背货物遮住视线,看不清道路,这就要“背头”在前面观察。不时向后边报告所遇到的路障和险情。如遇上坡、下坡、过桥、急转弯和路有障碍物时,“背头”及时报告,后面立即应答。这一报一答的对喊,天长日久便形成了有规律的《报路歌》。例如:
有一堆粪便在路上,怕后边人看不到。前边就喊:“路心一朵花!”后边即答:“咱们不采(踩)它!”意思是知道了。
路边有一条蛇,前边报:“路边有条绳!”后应:“绕个弯弯行!”
上坡时,前报:“步步高哟!”后应:“用劲攀嘛!”“前是弓啊!”“后是箭哟!”“脚踏稳哟!”“腿不软哟!”……
下坡时,前报:“脚踏边边道!”后应:“身子向里靠!”
急转弯时,前报:“路遇铁拐李!”后应:“脚稳心莫急!”
背运工在路上休息时,把杵子往背架子一撑,总要“嘿!”一声,借此将压在胸腔中的气猛然吐出,使全身得以轻松。走一两个时辰,遇见平坦处,就放下背架休息,名曰:“撂梢”。“撂梢”时,喜欢在地上寻些树枝草茎,折成短棍,撑在岩石缝间,据说这样做了以后,再赶路就不容易脚疼。
背运工的忌讳有:清早起床时,不能叫出声来,否则认为会失脚。起床,不能说“起床”或“起来”,而说“松”,忌带“起”字。
有一首民谣,描述背运工的辛劳生活:“背二哥”真辛苦,长年在外难落屋;吃的“筒筒饭”,走的“阎王路”;动步唱“路歌”,停脚搭“杵杵”;背压弯,汗流枯,日头背进又背出。
工匠生产习俗中,也有一些陋习。清末徐珂在《清稗类钞》中写道:“吾国之工艺,类有秘术。造纸处之工程,有相竹者,沤竹者,揭纸者,其法与其程度皆不肯质言。(烧瓷器)其用釉、造坯、画花,各有专行,而秘不示人。(制玻璃)其法极秘,仅传其子,即工匠亦必用其本邑人。凡商人欲订货者,先与金若干,彼即在山中制成,始送出,其制法不使他人得见。至用药料时,则帷其屋,虽工人亦不得见矣”。旧时,陕西省也有类似情况。小生产者的这种陋习,往往导致人亡艺绝的不幸局面,严重地阻碍了旧工艺的更新,妨碍了先进工艺技术的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