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之锡(1623~1666),字孟九,号梅麓,浙江义乌人,为清初治河名臣。进士出身,官至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河道。顺治十八年加太子少保,康熙元年进阶资政大夫。朱之锡治理黄河、淮河、运河达10年之久,南北交驰,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卒于任上,年仅44岁。康熙谕赐祭葬。黎民百姓无不称颂其惠政,奉为“河神”,沿河立庙,春秋祠祭,称之为“朱大王”。
礼义传家承美德
朱之锡的老家义亭镇陇头朱山头下村,坐落在离城西去40里的义乌江畔,风景优美。绿树成荫。据《梅陇朱氏宗谱》载:“宋绍兴四年,有讳贯,字珍华,因举进士不第,从乌伤县蒲墟(今义乌赤岸村)归隐于兹。”由于祖上性好梅,绕居植之,所以,从前的陇头朱村也雅称梅陇里。
朱之锡的父亲叫朱三凤,从小求读于私塾。当他看到年迈的父亲一生劳碌,供养自己在家中读书,感叹地说:“吾不忍老者勤而少者逸也。”于是,朱三凤毅然丢掉手中的课本,跟父亲一道朝暮负戴,风雨犁锄。后来,家中生活稍有好转,父亲就叫朱玉凤前往燕京投靠一官吏人家。从此,朱三凤就携眷在北京经商。
由于朱三风为人忠善,讲信用,因此,生意越做越兴隆,日渐殷富。但是,朱三风并不是一个仗钱自喜、视钱如命的守财奴。每当遇到穷困潦倒之人,他都会悉心救济,慷慨解囊。明天启三年(1623)农历十二月初七,朱之锡出生在北京。他从小聪明绝伦,与众不同。他的父亲不惜重金,聘请京城名师,为之训导。每当朱之锡读书空闲之际,父亲就坐在一旁,娓娓不倦地讲述祖辈生活的艰辛,历代名人成才的磨难,教诲他为人之道。有时,小朱之锡也贪玩,朱三凤看到就声色俱厉,直面训斥,甚而棒棍相加,很少有宽容的时候。母亲沈夫人虽是名门闺秀,但却持家节俭。她自从嫁给朱三凤后,对两位古稀之年的公婆服侍周到,贤惠有加。朱之锡少不懂事,她就守坐在一旁,亲自督促朱之锡诵课习文。如果儿子深夜背书还不精熟,她就彻夜不睡,一直守着朱之锡陪读。
明崇祯十年(1637),朱之锡15岁。京城生意惨淡,家境也日渐衰落。因爷爷去世,朱之锡举家迁回到陇头朱老家。朱三凤不得不重操旧业荷锄耕种,母亲则在家中机抒针织。为使朱之锡能读书成才,母亲“脱簪珥形以资脯修”,卖掉身上的金银首饰、玉镯等贵重物品供儿子读书。面对世态炎凉,朱之锡读书更加勤奋了。
朱之锡求学异常刻苦,连风雨交加的日子也照常早出晚归,天黑后,母亲总是倚窗远望,等待儿子回家。朱之锡资性颖悟、聪明过人,经史过目不忘,“日课十余艺”,提笔就能写出好文章。功夫不负有心人,朱之锡在南归家乡的当年,就经过了县乡学的童子试,考中秀才。尔后又整整10年寒窗苦读。顺治二年(1645)赴北京,以首科荐举。第二年参加了由礼部主持的会试,经过天子亲策于廷的殿试后,年仅24岁的朱之锡就中了清朝第一届进士二甲第八名,选为庶吉士。朱之锡在任期间,父亲朱三凤在家书中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奉行耕读之风。今天你有幸功名成就,食禄于朝,跟随皇上,恩宠有加,在朝中千万要谨慎从事,小心做人,不要居功自傲,有奢侈欲望。别让我老人在家里替你担忧,除了这些,我也就没有什么指望了。”朱之锡把父亲的教导铭记在心,始终没有忘记。
慧眼识珠委重任
顺治皇帝登基之后,深感自己勇猛有余而学识不足,决心苦读以提高治国才能。因此就有了“苦读九年”的佳话。而此时朱之锡正好在翰林院供职。因他才学过人,顺治经常请教于他。从后来顺治皇帝对朱之锡的格外器重来看,朱之锡对顺治皇帝的读书生涯和亲政初期起到了一定的辅佐作用。
朱之锡及第之初,被选入庶常馆充庶吉士。庶吉土待遇优渥,是高级官僚的后备队。清朝规定,像朱之锡这样的庶吉士入馆须朝考,三年后,必须经过一次考试,成绩优良者就授以编修,其余即分给各部任主事等职,或优先委用为地方知县官。顺治四年(1647),由于朱之锡朝考成绩优异,不久便被授以弘文院编修加一级,第二年开始纂修“六曹章奏”。顺治六年(1649),充会试同考官。顺治七年(1650),由于父亲朱三凤去世,归省服丧。顺治十年(1653),服孝满,携母回京,复补前职。
顺治皇帝为了研读典籍,常常驾临弘文院巡视,有时会来个突然“袭击”。他每次到弘文院都发现朱之锡不是在案犊忙于公务、编纂书籍,就是在埋头读书,十分恪守本职,丝毫没有懈怠之意。由于朱之锡学问渊博,剖析历代诸大家之文字条理清晰,了如指掌,至于封事书牍,更是矢口如流。因此,顺治皇帝对朱之锡的勤政好学精神,十分欣赏,对朱之锡更加器重。
有一次,顺治皇帝又到院里,叫人拿来笔墨,铺开彩色纸笺,要朱之锡赋诗一首。朱之锡灵机一动,拿笔就写下了“禁内盘盂能敬胜,犹怀笔谏效前贤”诗句。意思是尽忠职守,用自己的文才辅佐君主。顺治皇帝览后大喜,亲自叫朱之锡坐在自己的身旁,并赐茶交谈,同时又赐给朱之锡衣袍一件。顺治十一年(1654)春,朱之锡升转为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读学士,追赠其父为儒林郎。詹事府设詹事一人、少詹事两人,是翰林官升迁的过渡之阶,其实是个培养荐举人才的摇篮。朱之锡任少詹事,虽无实职,却实为东宫僚属之人。
顺治十二年(1655)春,朱之锡迁少詹事兼国史院侍讲学士。冬,升詹事府詹事兼秘书院侍读学士,奉旨纂修《资治通鉴》。顺治皇帝在阅读史书纲目时,发现史籍上没有周戚王以前的史料记载,就叫朱之锡续写自盘古到唐尧时代的篇章。顺治十三年(1656)夏天,朱之锡转弘文院学士,加一级。掌管官员向皇帝奏事的奏章函牍和皇帝宣诏天下圣旨的起草。顺治外出巡视时,总叫朱之锡随从同往。凡是顺治御览诸书,都经过朱之锡的亲自点校整理。
顺治十四年(1657),朱之锡升吏部右侍郎兼弘文院学士,加一级,奉诏清理刑狱。掌管全国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务。同年,原任总督河道要职的杨方兴卸任,因总督河道一职事关重大,朝中亟须选择合适人选。顺治皇帝在博选廷臣时,惟看中吏部右侍郎朱之锡,特擢朱之锡为兵部尚书兼总督河道。这时,随他在京的母亲因家父过世而过哀成疾。日久,气血顿耗,病入膏肓。朱之锡是个有名的孝子,他唯求送母回乡以尽孝道,故对皇上委以的重任,婉言而谦逊地推让了。七月十九日,顺治皇帝谕吏部旨说;“总河事务重大,必得奇人方能胜任。吏部右侍郎朱之锡,气度端醇,才品勤敏,着升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总督河道,提督军务。”朱之锡捧读圣旨,进退两难。惊惶之余,还是以《惊闻新命疏》向皇上恳辞。疏日:
总河一官,司数省之河渠,京师之输辙。其间区书机互,争于呼吸。而支治民生,钱粮兵马,事务殷繁,责任重大。朝中重臣老成练达者才能胜任。而臣以未逮强壮之年,未经涉猎之多,仰负殊恩则属。臣一身者其微,关于国事者甚巨。此臣所以闻命惶骇不已。而不敢不据实披陈子君父之前也。冒昧邸承。报效之志虽殷,言劣之才有限。万一辜负皇上期望,担负不起重大国事。经过几番深思熟虑,不得不莽请皇上鉴臣愚诚,收回成命,别选真才授以斯职。
七月二十四日,顺治皇帝又颁旨给朱之锡:“卿以才品,特简河督着即,遵旨任事,不必逊辞。”由于顺治的二次旨谕,朱之锡才于七月二十九日报任,时年35岁。
运河修复工事虽在冬月水涸之时进行,但一切料理准备工作刻不容缓。又加黄河长堤孟家埠口一处,涨溢漫没,堤决崩溃。时虽仍由旧臣杨方兴率领官兵民众在抢堵修堤,但朱之锡忧心如焚。他想,既然自己已接任该职,就得早日离京赴任,免得延误河事。于是朱之锡决定于九月初九启程。顺治皇帝念及朱之锡人才难得,谕旨在景山召见,并为他饯行。朱之锡到景山,顺治帝亲自出迎。经过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顺治皇帝解下御衣,亲手给朱之锡穿上,并赐给升职用的衣帽、带靴、鞍马等物。朱之锡受宠若惊,跪伏于地,说:“臣当以报效国家为己任,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我无他话可说,仅以此来报答皇上的恩宠。”
朱之锡是有名的孝子。他本欲推辞总河一职,在京以尽孝道。但念及顺治帝如此器重,以国计民生为己任的他怎能不因公而忘私?朱之锡穿着顺治帝亲自为他穿上的新官服,内心怀着忠孝不能两全的矛盾,准备向母亲解释。不料母亲听后却心静如水,反而问朱之锡:“皇上对你如此恩宠,你该怎么报答?”朱之锡想不到母亲如此深明大义,大喜过望,拜伏在母亲膝下道:“自接到皇命之后,此身已非己有,我若不誓死报答皇上,就有违母命,之锡乃不忠不孝的人。”顺治十四年(1657)十月初八,朱之锡携带家眷,离开京师,不久抵达济宁总督河署。从此,天降大任于斯人。朱之锡开始走上了治河的艰辛之路。